第十章 幕後真兇 第二節

「他失蹤了?」黑暗中的女人語氣十分不悅。

「是的,實在是出乎意料。」女人的弟弟,也就是路晗衣回答說。不知為何,他的語氣相對輕鬆一些,甚至頗含讚賞。

「他不過是個雛兒,而你們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怎麼可能跟丟?」女人有些惱火地重重一摔杯子。

「他應該是早就策劃好了的。」路晗衣說,「我的人跟著他上了火車,但沒想到他到下一站就換裝下車了,倉促間沒有跟上。之後我們侵入了全國的鐵路系統和民航系統,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所以,要麼他事先安排好了車輛,要麼他一直都備有假身份證。」

「但是以他的社會接觸面,沒可能認識能做出可以騙過檢測儀的假身份證的人——這年頭的身份證內部晶元只有專業人士才能複製。何況快速離開車站也需要有人接應吧?否則以你的人的反應,不可能跟丟。」

「是的,問題就在這兒,居然早有一輛車在那裡等著他,而我們的系統不可能做到在全國每座小城市都有車輛隨時使用。」路晗衣說,「我們的人匆匆招了輛趴活的黑車追上去,路上被一個紅燈延阻了一下,誰知他就趁著那短暫的半分鐘偷偷下車了。最後我們的人追上的只是一輛空車。」

「他的電話和網路賬號難道不是24小時監控著的嗎?他怎麼找同夥策劃的?半路買新電話卡這種事,應該瞞不住你的人才對。」

「我猜,他大概使用了更加激進的方案。」路晗衣的聲音里居然隱含笑意,「我的人回憶說,那天馮同學住的旅館有一位旅客丟失了手機,搞不好是在和他擦身而過的時候丟的。」

女人有些吃驚:「不是吧?他居然連偷東西都會?」

「所以說這個小子不簡單哪。」路晗衣笑意更濃,「他不是那種循規蹈矩墨守成規的人,犟起來就像一頭驢子,但該服軟的時候絕不拿小命開玩笑。比如范量宇用痛感折磨他的時候,他發現不妙就立刻服輸,絕不硬挺。他很有趣,我挺喜歡他的,如果以後不得不殺死他,我也會遺憾那麼幾分鐘呢。

「所以姐姐你也別那麼急著找到他了,我相信他不會死,盯緊了北京,他遲早會回去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路晗衣的眼瞳在黑暗裡閃著高深莫測的光芒。

梁野活像一個鐵人,一天開十多個小時車也絲毫不覺疲累,只有晚上才停下來找旅館睡覺。兩天之後,北京已經近在眼前。

當天夜裡,他帶著關雪櫻在一家路邊小飯店吃東西,桌上不外乎是些驢肉火燒、涼皮、大豐收之類的大眾菜,關雪櫻卻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停地喝著冰鎮可樂。

「看來這驢肉火燒挺合你胃口的,再要一點嗎?」梁野問她。

關雪櫻臉都漲紅了,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梁野輕輕一笑,又叫了一份推到她面前,順便又給她要了一聽可樂。在她低頭吃東西的時候,梁野一直認真地打量著她,目光中充滿了種種複雜的意味。

「你怕不怕我們這幫人?」關雪櫻吃完後,梁野問。

關雪櫻點點頭又搖搖頭,發現用這種簡單的方式無法清楚表意,於是又掏出了她的法寶:作業本和筆。她在紙上「唰唰」地寫了一些字,然後把本子遞到梁野身前。

「怕,但不是很怕。我對你們沒有害處,你們不會打我,村裡的人不管怎麼都會打我。所以你們更好。」關雪櫻這樣寫道。

「你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嗎?」梁野忽然發問。

關雪櫻愣了愣,這下連到底該點頭還是搖頭都不知道了。梁野又提出了第二個問題:「如果我告訴你,你和我們是一樣的人,你會害怕嗎?」

關雪櫻一下子整張臉都白了,眼神里有些驚恐和不知所措,梁野擺擺手:「我只是問『如果』而已,你別緊張。我是說,如果,如果你也和我們一樣,你會怎麼辦?」

關雪櫻輕咬著嘴唇,在作業本上寫道:「只要能好好活下去,怎樣都沒關係。我不怕。」

「好姑娘!」梁野哈哈大笑,不再說話,抓起桌上的白酒瓶往嘴裡咕嚕倒了一大口。

結完賬後,關雪櫻先出門而去,梁野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忽然間低低嘆了口氣。

「真希望能見一見你的母親。」梁野用關雪櫻聽不見的聲音說。

溫泉的水溫恰到好處,剛好能讓皮膚髮紅,卻又不至於燙得太厲害。王璐把整個身子都沉在水裡,眯縫著眼睛,愜意得幾乎就要睡著了,一張紅蘋果一樣可愛的臉蛋紅撲撲的,看上去就像一個天真的女學生。

突然,她猛地睜開眼睛,臉上閃過一絲鐵一樣剛硬的殺意,淡紫色的蠹痕迅速籠罩住全身,整個人好像變成了一隻機警的獵豹。不過幾秒鐘之後,她的神情又鬆弛了下來,儘管蠹痕仍然綳得很緊。

「范哥哥,你不會是打算在這種時候殺我吧?」她說。

溫泉的假山後面一瘸一拐地走出來范量宇畸形的身體。他在溫泉旁坐下,隨手撥了一下水面:「國內的所謂溫泉,99%都是鍋爐房燒出來,要享受也不知道找個好地方。」

王璐嘟著嘴:「管它是天然的還是人工的,舒服就行嘛。跑一趟窮山溝,又臟又累的,哪怕給我個破木桶泡一泡也是好的——你沒有把我的兄弟都殺光吧?」

「今天我心情好,沒有殺人,甚至沒有給他們留下傷殘或者後遺症,不過他們醒來之後,可能會痛上那麼一兩個星期。」范量宇邪惡地一笑。

「心情好?那簡直是太陽從南邊出來了,」王璐做驚訝狀,「你居然也有心情好的時候。難道是因為那個天選者?」

「就是因為他,」范量宇點點頭,「我從他身上嗅到了鮮血的味道。」

儘管泡在溫泉里,王璐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鮮血的味道?」

「這樣的日子多乏味,你們這些無聊的人成天提心弔膽著魔王會不會醒、什麼時候能醒,」范量宇搖晃著他那顆有意識的頭顱,「而我呢,只是想找機會好好打上幾架,家族裡也總有各種婆婆媽媽的說辭,煩人得不行。時代總是需要改變的。」

「你是說,那個被你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天選者,有機會改變時代?」王璐很是好奇,「在古墓里,你可是口口聲聲說他是廢物呢。」

「他現在的確是廢物,但在我眼裡,他很有潛質。」范量宇充滿信心地說,「何況,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會有更多埋伏在土裡的傢伙為了這個小子而從泥土裡鑽出來。」

王璐的臉色一變:「比如……歷史上消失的那一支?」

「甚至還會更多。」范量宇的臉上呈現出一種真正開心的表情,「一想到這個死水一潭的世界會從此變得熱鬧起來,我就高興得想要用頭撞牆。」

「不愧是怪物啊,高興的方式都那麼與眾不同。」王璐喃喃地說,「那你來找我幹什麼?不會就是想要抒發一下你的壯志情懷吧?」

「我也累了,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洗個澡,」范量宇說,「而我喜歡獨來獨往,沒有人替我安排好一切,只好跑到你這裡來撿現成的了。歡迎嗎?」

王璐扯過浴巾裹住自己的身體,慢慢從水裡站了起來:「我敢說一個不字嗎?請吧,范大爺,這兒歸你了。」

林靜橦慢慢睜開眼睛,看見病房裡除了她之外,只有那個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

「你的父親很生氣,所以你最好暫時不要去見他,也暫時不要和他說話。」中年男人說。

「挺好了,起碼他還沒有當場把我剁成肉醬。」林靜橦長出了一口氣。

「你這樣做,和家族傳統格格不入,他還真動了殺死你的念頭,」中年男人說,「不過最後一個電話讓他改變了主意。」

「是和天選者有關的消息嗎?」林靜橦一邊問,一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厚厚的繃帶還纏繞在那裡,繃帶下隱隱透出刺鼻的藥味。

「是的,就在你術後昏迷的這段時間裡,天選者已經和貴州西南部的一個魔仆發生了接觸。」中年男人回答。

「結果怎麼樣?」林靜橦禁不住支撐著坐了起來。

中年男人扶住她:「結果很詭異,他既沒有喚醒魔王,也沒有死或者發瘋,倒是魔仆的精神被他粉碎了。但也就僅限於此,他自己也並沒有被激發出蠹痕。」

「真是離奇,」林靜橦想了一會兒,「不過能夠粉碎掉一隻魔仆的精神,可見他是貨真價實的天選者,我們總算沒有做無用功。只是……他和魔仆的抗衡有其他家族介入嗎?」

「四大家族的繼承人都去了。現在所有家族都在緊盯著他,各自心懷鬼胎,誰也無法預料將來會發生什麼。」中年男人說。

「這就是為什麼我一定要接受這個手術的原因。」林靜橦說,「相比四大家族,我們家族這一代的力量太弱小了,必須有一個能夠和那四個繼承人相抗衡的人站出來,哪怕為此被譏諷為猴子——那個梁野那麼厲害,不也是猴子嗎?」

「道理是這樣,但你父親還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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