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調節利益分配,政治平穩過渡 烽火四起戰事急

漢帝國的危機不單單來源於內部,遠在帝國的北部疆域,匈奴人虎視眈眈。面對匈奴入侵,劉恆果斷親征,匈奴右賢王逃走。正當劉恆沉浸於抗擊外敵成功的喜悅之中,並重回代地巡遊的時候,按捺已久的濟北王劉興居發動叛亂。劉恆火速平叛,赦免了劉興居外的所有人,劉興居羞愧自殺,劉恆再次收攬人心。

劉恆登基之後朝廷里就事情不斷。又是出台政策又是解決矛盾,整個中央政府的領導班子都為朝廷內部的調整忙得不亦樂乎。大傢伙兒一時間都忘了,在漢朝的疆土之外,特別是在漢朝的北邊,還有一群虎視眈眈的匈奴人。這群本來還挺能鬧騰的匈奴人已經很久沒整出什麼大動作了。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很顯然,匈奴人在醞釀著新的戰爭。

此時坐在單于位子上的,依舊是帶領著匈奴民族走向強盛的冒頓。如此雄才大略的一代梟雄是不可能被漢朝隨便派遣一二女子、贈送些許金銀財寶所打發的。

女色和金錢對這種有志向的人而言,本來都只是一時的玩物。除非這些東西能夠源源不斷地以舊換新,或者有某種情感在其間維繫,不然他們還是會一直惦記著自己的那份事業。

溫柔鄉本就籠不住非常之人,特別是那些懷抱政治理想的領袖式人物。不論他們渴望統治天下的想法對蒼生而言是如何的殘忍,在他們那裡理想都是第一,現實才是第二。他們很少有愛情,在女色中發泄的只是片刻的情慾,在金錢中貪圖的只是一時的快感。一個清醒的人、一個肩負著重大使命的人、一個生活壓力巨大的人,絕對不會被短暫的快感和虛無的情慾所羈絆。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古代君王都沒什麼愛情。很多人羨慕古代皇帝後宮佳麗無數,其實那也是任務,要確保皇室後繼有人。另外皇帝操勞一天,到了晚上那純粹就是發泄,反正老婆都不是他挑的,那些女子不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就是出身外戚,一般平民的姑娘在後宮裡很沒地位,君主和這些美嬪之間很少有什麼感情。

因而古代皇帝但凡有點兒什麼纏綿故事都被民間百姓抓住,盡情地演繹成愛情傳奇。由此也能看出皇帝情感生活的匱乏。

所以漢朝跟匈奴和親的路子絕對是著臭棋。不論漢匈議和的對錯如何,和親是換不來和平的,你當漢家公主多有價值似的!

於是在文帝前元三年的五月,匈奴大軍攻入了漢朝的北地郡(治馬領,在今甘肅慶陽西北),佔據了黃河以南的今內蒙古鄂爾多斯市一帶。劉恆大夢初醒,這才反應過來匈奴那邊還沒顧得上管呢。忙得焦頭爛額的劉恆決定放下手頭工作,親自北上出征。劉恆親征的興緻很高,他帶領大軍北上,停駐在甘泉宮,與匈奴兵鋒相對。

六月份,劉恆下詔說:「漢朝和匈奴曾經約定互為兄弟之國,為了不讓匈奴侵犯漢朝的邊境,漢朝給了匈奴很多財物。現在匈奴的右賢王又離開本國率軍進駐北地郡,完全破壞了兩國先前和平友好的關係,嚴重侵犯了我大漢的國家主權。

「匈奴入侵漢朝的邊境,捕殺漢朝的士兵,驅趕已經歸順並住在漢朝境內的少數民族,不讓他們居住在原本生活的地方。匈奴人欺凌邊境上的漢朝官吏,搶奪邊境人民的財物,還蠻不講理。我現在派遣北部地區的騎兵八萬五千人進駐高奴縣(在今延安東北),派遣丞相潁陰侯灌嬰率軍迎擊匈奴。」

八萬五千名騎兵聲勢浩大,灌嬰原本就善於統領騎兵,但見漢家旌旗搖曳在蒼涼的西北地區,塵土飛揚,黃沙漫天,又是一場惡戰。

從古至今漢族人和游牧民族作戰都沒有優勢,即使打了勝仗,往往也都是以巨大的人力、物力換來的。游牧民族的軍隊機動性很強,躥來躥去,軍陣變化很快,一般的步軍根本應付不來。

漢朝派遣騎兵,固然是明智之舉,但中原多是平地,單個騎兵的戰鬥力可能還比不上匈奴兵。但好就好在大漢不缺人,「人海戰術」這種殘忍、落後的戰術,在冷兵器時代的戰場上常常異常有效。反正死的不是皇帝,劉恆才不會在乎士兵的消耗呢。

匈奴的右賢王一看漢朝人多勢眾,而且漢朝的士兵都抱著俗語說的「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的心態在作戰,便一下子無心戀戰,帶著沿途的收穫打道回國去了。

劉恆剛剛登基,第一次處理匈奴戰事,難免恐慌。事後,劉恆從京城衛戍長官中抽調了大量的特種兵(材官)交由衛將軍管轄,借之增強自身的護衛力量。

六月二十七日,玩得還不夠盡興的劉恆在經過甘泉宮、高奴縣之後,轉道去了太原國。這地方就是原來劉恆當代王時下轄的太原郡。志得意滿的劉恆重新踏上這片他熟悉的土地,頗有「衣錦還鄉」之感。他在當地接見了之前代王府上的官吏,並賜給了他們許多財物,同時,他向原來的代國子民發放了酒和牛肉,免除了晉陽和中都這兩個城市百姓三年的賦稅。劉恆好不容易得到機會炫耀自己的成功,便一連在太原國停留了十多天,方才不舍地離開。

自古以來,帝王衣錦還鄉都是十分喜慶熱鬧的場面,劉恆重遊故地,這之中除了飽含著炫耀的意味之外,還有要向天下的百姓表現出他親民的一面之意。劉恆極力地在代地百姓面前展現自己的成功,進而讓代地的百姓得到一種心理優越感、自豪感。中國人就是有這樣一種特點:一個村子裡走出來一個名人,全村的人都覺得有面子,哪怕那位名人跟他們沒有半毛錢關係。

劉恆此舉意在安穩民心。民心所向就是一種肯定,它昭示著帝王的成功。

就當劉恆在自己的「第二故鄉」太原國大肆炫耀之時,早已憋了一肚子不滿的濟北王劉興居趁著劉恆外出的空當起兵造反了,企圖攻入滎陽。

劉興居造反主要是怪劉恆登基之後沒有兌現諾言封他為梁王、封劉章為趙王。劉恆確實是沒有兌現諾言,但那是有苦衷的。

一來,劉恆要以大局為重。說實在的,劉興居、劉章在扶植劉恆登基過程中的功勞壓根比不上陳平、周勃。你要是給劉興居、劉章都封了梁國、趙國那麼大的諸侯國,那其他功勞比他倆大的人還不得在劉恆面前鬧翻天了。

二來,劉恆要整治諸侯王勢力,剛好可以從某個諸侯國里分出一塊地方封給他倆,這又是「眾建諸侯而少其力」,將強大的諸侯國越分越小。而如果兌現諾言,關東諸侯王的實力將更加強大。

所以劉恆當初不兌現諾言的做法沒錯,更何況那個諾言原本還是功臣集團允諾的,與劉恆無關。

令劉興居感到遺憾的是,城陽景王劉章已經在劉興居起兵這一年的農曆四月去世了,好朋友不在了,只剩下劉興居一個人孤身作戰。聞知劉興居叛亂後,劉恆立刻讓丞相灌嬰停止對匈奴的追擊,同時派遣棘蒲侯柴武統領十萬人馬去迎戰劉興居的叛軍,又派遣開國功臣祁侯繒賀為將軍,駐守滎陽,防備劉興居軍繼續西進。

史書記載劉興居出兵之前,「……大風東來,直吹其旌旗上天入雲,而墜城西井中,馬皆悲鳴不進,左右李廓等諫,不聽……」(葛洪《西京雜記》)忽然刮來大風一陣,旌旗都被卷到天上,掉進了井中,戰馬一個個都嘶鳴著,其中包含著悲傷的情緒。周圍人都看出這是不祥之兆,勸諫劉興居不要起兵,可劉興居已經被自己的貪慾和憤怒沖昏了頭腦,起兵作亂。

七月十八日,劉恆從太原國回到了都城長安,緊接著就發了一道詔書:「濟北王劉興居道德敗壞,居然敢起兵造反,而且裹挾了濟北國大量的官吏和民眾。我宣布,濟北國所有的官吏、百姓和士兵,在朝廷的大軍到來之前,凡是能夠自覺從劉興居麾下脫離,或是能率領軍隊或城池投降的人,一律赦免他們的罪過,保留他們原來的官職和爵位。過去和劉興居有過交往但卻沒有參加這次叛亂的人,也一律赦免。」

同年八月,劉興居戰敗被俘,劉恆又下令赦免了跟隨劉興居造反的官吏和百姓,只追究了劉興居一人的責任。根據《西京雜記》所說,悲憤交加的劉興居最終自殺而死。

仔細分析劉恆在前元三年七月十八日下發的詔書,以及他對參加劉興居叛亂之人的處理,劉恆的做法很是寬容。我們有理由懷疑這種寬容是在作秀,但這種作秀至少說明了一點,就是劉恆已經深刻地認識到,在處理諸侯王問題上,要「以柔克剛」。他沒有大肆肅反是為了不激起新一輪的叛亂。

縱觀文帝一朝處理王國問題的手段,在此之後從來都是以安撫為主,而不再像從前劉邦和惠呂時代那樣,有意地去強行打擊和削弱地方王國的勢力。仔細想想,這除了能顯得劉恆寬容大度外,還能讓老百姓看到皇上自信的一面,自然也就不再聽信諸侯王國的反動分裂宣傳了。劉恆通過這種樹立德行的手段,在潛移默化中削弱了關東諸侯王的實力。

自劉恆登基以來,整個諸侯王集團和功臣集團已經先後失去了七位諸侯王和列侯。

前元元年的時候,楚王劉交去世,死後謚號為「元」;同年,齊王劉襄去世,死後謚號為「哀」。

前元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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