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奧秘3:用刀與用嘴-79

夜半訪客

他的看法是對的。法醫已向梅里埃斯證實螞蟻的啃蝕可能會造成死者的內出血。雅克·梅里埃斯也許還沒有抓住兇手,但他肯定自己的方向是正確的。

他興奮得整晚都難以入睡,於是他打開了電視,碰巧正在重播前一天的「思考陷阱」這個節目。

拉米爾夫人一改她慣有的小心謹慎的態度。滿臉洋溢著喜氣。

「那麼,拉米爾夫人,這次您猜出答案了嗎?」

拉米爾夫人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悅:「是的,是的!我猜出答案!我想我終於找到解答謎題的方法了。」

她的發言引起場下聽眾雷鳴般的掌聲。

「真的嗎?」主持人驚訝地問道。

拉米爾夫人像個小女孩一樣歡快地拍著手。

「對,對,對!」她向大家宣布著。

「那好,請向我們解釋一下吧,拉米爾夫人。」

「這多虧了您那句關鍵性的提示語,」她說道,「『人們越聰明,就越難猜出答案』,『應該忘記我們所知道的一切』,『就如浩瀚的宇宙一樣,這個謎題來自於一種絕對的簡單』……我明白了要想找出答案就必須讓自己重新回到童年。我們要掉回頭向後走,一直回歸到事物的源頭,就像不斷膨脹的宇宙要回歸到它的爆發產生源點那樣。所以我應該重返純真,也就是我要重新擁有嬰兒般的天真思想。」

「您扯得太遠了!喂,拉米爾夫人……」

而這位競猜者正講到興頭上,主持人並沒有打斷她的談話。

「我們這些成年人總是想方設法讓自己變得更聰明些,但我要求自己做到與事物發展規律相反的事情:打破常規並與我們的習慣背道而馳。」

場中又響起零零落落的掌聲,像梅里埃斯一樣,大家都等著她接著說下去:

「那麼,聰明人在面對這道謎題時是如何做的呢?當面對這一連串數字時,他會把它當做一道數學題來對待。於是他會儘力去尋找在這幾行數字中的共同點。在進行了加、減、乘之後,他就被所有的數字搞得頭暈腦脹了。儘管已經絞盡腦汁,他卻一無所獲。對這種情況最好的解釋就是,這根本不是一道數學謎題。所以我知道這是一道文學題。」

「想得很好,拉米爾夫人。」掌聲又響了起來。

她通過這個機會喘了口氣。

「但根據文學意義又如何來解釋這一連串數字呢,拉米爾夫人?」

「像小孩子那樣,直接說出我們看到的東西。孩子們,特別是很小的孩子,當他們看到一個數字時,就會馬上把它轉化成一個詞讀出來。對於他們來說,『6』只代表『Liu』這個發音,就像『母牛』代表了一種有4隻腳和很多奶頭的動物那樣。這是一種習慣,我們根據人為區分出的抽象發音來形樣每一件事物,但名稱,概念和事物其實都是同一種東西。」

「拉米爾夫人,您今天談起哲學問題啦。但我們電視機前各位親愛的女士先生們想知道具體的內容。那麼,您的答案到底是什麼呢?」

「如果我寫下數字『1』,剛學會讀的小孩子會對我說這是『1(個)1』,於是我又根據他剛才讀出來的發音寫下數字『11』,如果我把剛寫好數字再給他看,他便會告訴我他看到的是『2(個)1』:也就是『21』,我就這樣寫下去……這樣便得到了答案。我們通過讀出前行的數字發音就可以得出下行的數字。小孩子會把剛才那個數字讀成『1(個)2,1(個)1』,也就是『1211』,依此類推,我就可以列出『111221』然後是『312211』,再下來是『13112221』『1113213211』……我覺得數字『4』不會很早出現的。」

「您簡直太棒了!拉米爾夫人,您贏了!」

整個大廳都歡呼起來。梅里埃斯模模糊糊地覺得大家都在為他叫好。

主持人讓場內重新安靜下來。

「拉米爾夫人,我們不能僅滿足於已經取得的成績。」

可這位女士微笑著,用她耶雙由於激動而微微出汗的手捂住了緋紅的臉頰。她柔聲說:「至少要讓我理一下思緒吧!」

「啊,拉米爾夫人,您能解答我們的數字謎題,這太好了。但現在您已經進入我們新一輪的『思考』……」

「『陷阱』。」

「如往常一樣,這是電視機前一位不知名的觀眾提出的謎題。請聽好我們的新問題:您知道如何用6根火柴,我說得很清楚是用6根火柴,來拼成大小一樣的6個等邊三角形嗎?請您既不要折斷也不要粘住它們。」

「您是說6個三角形嗎?您確定不是用6根火柴拼成4個三角形?」

「6根火柴,6個三角形。」主持人確定地重複著。

「也就是用1根火柴拼1個三角形?」這位競猜者吃驚地說。

「是這樣的,拉米爾夫人。這一次,關鍵的提示語是:『要和其他的人一樣用同一種方式進行思考。』親愛的電視觀眾們,現在輪到您們來開動腦筋了。如果您想知道答案的話,我們明天見。」

雅克·梅里埃斯關了電視,又回到床上躺下,不久就進了夢鄉。他對破案的那種狂熱一直伴隨他進入夢中,他在混亂的睡夢裡一會看到了蕾蒂西婭·威爾斯,那雙淡紫色的眼眸和她那些昆蟲標本。一會兒又夢到塞巴斯蒂安·索爾塔和他那張極適合演恐怖電影中的臉。還有杜拜龍局長,他放棄了從政的絕好的機會,而全身心地投入到法醫這一行業中。拉米爾夫人永遠不會被思考的陷阱所難住,

在這一段美好的夜晚時光中,梅里埃斯在床上輾轉反側,他的夢個接一個就像放映電影一樣不斷在他的頭腦中閃現。他沉沉地睡下,他睡得很少,他再也睡不著了。

突然,他驚跳起來。他感到床尾在輕微地抖動,似乎是有人在用力拍打他的床墊。他腦中頓時又浮現出童年時的惡夢,怪獸,一隻瞪著血紅眼睛的狂怒的狼。……他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現在他已經是成人了。他完全清醒了!打開了燈看到有一個小小的鼓包在腳下移動著。

他跳下床,鼓包還在那兒,非常突出顯眼。他沖著這個鼓包就是一拳,床單下面發出了一種類似兔子的叫聲。然後,他驚訝地看到,瑪麗·夏洛特一跛一跛地從床單下鑽出來。這可憐的小東西把臉藏在它的爪子下嗚嗚地叫著。他撫摸著它的毛,輕輕揉一揉剛才被他打傷的爪子來安撫這隻小貓。為了補充一下今晚消耗的體力,他把瑪麗·夏洛特關到了廚房中,在旁邊又放了一塊金槍魚的肉。他打開冰箱喝了一杯水,又繼續看電視,直到他重新覺得睏倦。

電視的主要用途是像鎮痛葯那樣使人們漸漸平靜下來,人們會覺得自己輕飄飄的,頭卻相反是暈暈沉沉的,眼中充滿了對與自已根本毫無關係的問題的疑惑。

他又躺回到了床上,這次他夢到了剛才從電視中看到的所有內容,也就是說,有美國電影,廣告,日本動畫片,一場網球賽,還有從現實中發掘素材的偵探電影。

他睡著了!他睡得很香,他睡得很少,他再也睡不著了!

上天註定。命運又和它開了一次玩笑。他又感覺到一個小鼓包在他的床尾抖動著。他重新開了燈。還是他的貓瑪麗·夏洛特在搗鬼嗎?但他剛才確實小心地關上了貓身後的廚房門。

他很快站了起來。這個鼓包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六,三十二,最後變成勉強可以用肉眼看見的小水皰,這些皰迅速地向床單邊緣移動著。他往後退了一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奇怪的東西。啊!螞蟻正爬上了他的枕頭。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用手把它們全部從枕頭上撣下去,但他及時地改變了主意。塞巴斯蒂安·索爾塔和其它人一樣也一定想到要用手去趕螞蟻,輕視敵人就是最大的錯誤。

看到這些小東西不到一秒種。他就辨別出了它們到底是什麼。雅克·梅里埃斯拔腿就跑,螞蟻們追了上來,但碰巧門上只有一隻插鞘,他可以在螞蟻大軍趕到之前離開房間。在樓梯上,他聽到可憐的瑪麗·夏洛特在被這些可惡的昆蟲啃咬時發出的慘叫。

他感到一切發生得是如此的突然,他根本沒有時間去理清自己的思緒,好好想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光著腳穿著睡衣站在街上,叫了一輛計程車,叫司機把他送到中央警局。

自此,他確信了兇手已知道他已破解了化學家兇殺案之迷,現在兇手派出小殺手來對付他了。

但,只有一個人知道他破了案,唯一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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