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真正的領導者

托馬斯在噩夢中驚醒——夢到民浩和紐特被一群過了失控階段的眩瘋病人圍堵,持刀的眩瘋病人,憤怒的眩瘋病人,濺出的第一道血驚醒了托馬斯。他向四周看了看,害怕他剛剛大喊過或者說過什麼。貨車駕駛室周圍仍然是一片黑暗——他幾乎看不清布蘭達,甚至無法分辨她的眼睛是否是睜著的,不過緊接著她就開始說話了。

「噩夢?」

托馬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是的,我一直很擔心其他人,我們被迫分離是如此讓人討厭。」

「我對此很抱歉,真心的。」她在座位上轉了個身,「但是我真的覺得你不必擔心,你的空地人夥伴們似乎挺有能力的。不過就算他們不行,若熱是很機靈不易被打敗的啊,他會帶領他們安全地穿過這座城市的。別枉費你心中的憂思了,我們才是你該擔心的。」

「你安慰人的本領真爛。」

布蘭達笑了。「不好意思,說最後幾句時我笑了,不過我猜你看不到我的表情。」

托馬斯看了看他的背光手錶。「太陽出來之前我們還有幾個小時可以休息。」

短暫的沉默之後,托馬斯又開始說起話來。「跟我多講一點關於目前生活狀態的事吧。他們抹去了我們大多數記憶——我能想起一些過去的事兒來,不過都是皮毛,我不知道是否可信,而且也沒多少關於外面的世界的記憶。」

布蘭達深深地嘆了口氣。「外面的世界,嗯?好吧,那很糟。溫度終於開始下降了,但這總是發生在海平面下降之前。自閃焰症爆發以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可是托馬斯,死了很多人哪。如此之多。要不是這個該死的閃焰症的話,我覺得這世界終究會渡過難關的。但是如果夢想是魚……噢,我想不起來了。我爸爸過去常掛在嘴上的話。」

托馬斯幾乎控制不住此刻內心強烈的好奇心:「發生了什麼事?是出現了一些新的國家嗎?還是只出現了一個大政府?災難總部是如何融入其中的?他們就是政府嗎?」

「仍然是一些國家,但是他們更……一元化。閃焰症一開始瘋狂傳播,他們就集合了所有的武力、技術、資源,還有一切可以動員的力量建立了災難總部。他們建立了這個瘋狂又詳盡的實驗系統,非常努力地建立隔離區。他們減緩了閃焰症,但是無法阻止它。我認為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治癒的方法。希望正如你說的,他們已經找到了——但是就算是他們找到了,也肯定不會和大眾分享。」

「那麼我們在哪兒?」托馬斯問道,「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在一個貨車上,」看托馬斯並沒有笑,她又繼續說道,「抱歉,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從食物標籤判斷,我認為我們在墨西哥。或者是這裡曾經是墨西哥。十之八九是這樣的,現在這兒被稱作焦土區。基本上兩條回歸線之間的任何區域——北回歸線和南回歸線——現在都是一片荒原了。美洲中部和南部、亞洲大部、中東和南亞,大量的荒原,大量的死人。所以,歡迎來到焦土區,他們把甜美的眩瘋病人給咱們送過來不是很好嗎?」

「哦,天哪。」托馬斯腦海中思緒翻騰,大部分和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是災難總部的一部分有關,還有迷宮、A組、B組,以及他們經受的一切麻醉藥也都成了它的一部分,但是他又記不起足夠的事情來弄明白這一切到底是什麼意思。

「天哪?」布蘭達問道,「這就是你能想出來的?」

「我有很多疑問——好像一個也不能理解。」

「你知道『麻木代理』嗎?」

托馬斯仔細盯著她,希望可以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來。「我想若熱說過相關的事,那是什麼?」

「你知道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新的疾病,新的葯。即使對疾病沒什麼幫助,仍然能弄出一些東西來。」

「那東西有什麼用?你有嗎?」

「哈!」布蘭達蔑視地喊了一聲,「你認為他們會給我們絲毫嗎?只有插手那個麻醉藥的重要的人物或者有錢人才會有。他們稱之為天堂葯,麻木你的情緒,麻木你的大腦活動,讓你緩慢到像醉得不省人事一樣,如此你就沒有什麼感覺了。這樣就能遏制閃焰症了,因為病毒在大腦里肆虐,它吞噬、摧毀著大腦,不過只要沒有多少活動,病毒自會減弱。」

托馬斯雙臂交叉,布蘭達講的某些事情非常重要,但是他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所以……那不是治癒方法,就算它能暫緩病毒?」

「根本不沾邊,只不過延遲了不可避免的事情,閃焰症最終還是會勝利。人類沒有任何機會再做有理性、有常識、有同情心的人,失去人性。」

托馬斯安靜了下來,他比以往更強烈地感覺到一段記憶——很重要的記憶——正儘力從把他與過去的記憶隔斷的牆的裂縫中擠過來。閃焰症,腦子瘋掉,麻木代理,天堂葯。災難總部,考驗。鼠人曾經說過,他們對變化的反應才是真正的核心。

「你睡著了嗎?」幾分鐘的沉默後布蘭達問道。

「沒有,只是信息量太大了,」他對她所說的感到有些震驚,但還是無法連貫起來,「很難消化全部。」

「好吧,那我就先不說了,」她轉了個身,頭抵著門,「別再想了。一點用處都沒有,你需要休息。」

「啊哈。」托馬斯咕噥著,對於擁有如此多的線索卻沒有真正的答案感到很失望。不過布蘭達說得對——他肯定可以充分利用一晚上的睡眠。他盡全力讓自己放鬆下來,不過確實過了挺久他才開始打起盹兒來,做起夢來。

他年齡稍大一點了,大概十四歲。他和特蕾莎正跪在地上,耳朵貼在牆縫上偷聽。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在裡面談話,托馬斯可以聽得很清楚。

男人先說道:「你把那些增補物添加到變數列表裡了嗎?」

「昨晚,」女人回應道,「我喜歡特倫托在迷宮實驗結尾加的東西。野蠻,但是我們需要它發生,應該會產生一些有趣的模式。」

「絕對的,要是表演出來的話這就等同於背叛的戲碼。」

女人發出了一聲做作又毫無喜感的笑聲。「是的,我也是一樣的想法。我是說,老天,在這些孩子變瘋之前,他們能承受多少呢?」

「不僅僅如此,非常冒險,要是他死了怎麼辦?大家心裡都明白到時候他肯定能成為頂級候選人之一。」

「他不會,我們不允許他死。」

「不過,我們不是神,他可能會死。」

長久的沉默,然後男人說道:「或許我們不會到那種程度,不過我對此表示懷疑,精神病專家說過那會促發很多我們需要的模式。」

「好吧,很多情緒都和那樣的事有關,」女人回答道,「而且特倫托說過,那是最難製造的模式,我認為變數計畫就是唯一能起作用的事。」

「你真的認為考驗能起作用?」男人問道,「說真的,這件事情的規模和邏輯都難以置信。想想可能錯得一塌糊塗。」

「或許吧,你說得沒錯,但是我們有別的選擇嗎?嘗試一下,如果失敗了,我們就相當於原地踏步了,和我們不做任何嘗試一樣。」

「我覺得也是。」

特蕾莎猛地拉了一下托馬斯的襯衫,他看她指了指走廊的另一端。該走了。他點了點頭,不過他又靠到門邊試試是不是可以聽到最後的一兩句。他聽到了,是那個女人在說話。

「太糟糕了,我們沒法看到考驗的盡頭。」

「我知道,」男人回答道,「不過未來會感謝我們的。」

黎明的第一抹紫色曙光又一次喚醒了托馬斯。由於和布蘭達的夜談,他記不起來曾夢到了什麼具體的情節——甚至夢醒了也想不起來。

這個夢,應該是最陌生的一個了,很多說過的話都模糊了,難以捕捉到,慢慢融入了他過去的那些記憶,而過去的那些記憶正非常緩慢地開始拼湊起來。他允許自己抱有一點希望,或許自己和考驗並不像剛開始時認為的那樣有太多關聯。雖然他在夢中沒有特別明白,但是他和特蕾莎在偷窺這件事本身就意味著他們倆並非和考驗的方方面面都有關聯。

但是這一切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為何未來要感謝那些人?

他揉了揉眼睛,伸展了一下四肢,看向布蘭達——她的眼睛仍然是閉著的,胸部隨著均勻的呼吸緩慢起伏,嘴巴微張。儘管他的身體甚至比昨天更僵硬了,但是睡眠休息彷彿對他的靈魂施加了魔法一樣。他感覺精神煥發,活力十足。他因為剛剛夢中對於過去的記憶還有布蘭達所告訴他的一切,感到有點困惑,腦細胞也死了一大片,不過他還是精神煥發。

他又伸展了一下四肢,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此時他正巧看到小巷牆上的東西。一大塊金屬裝飾板被釘在牆上,顯示出的標誌看上去非常眼熟。

他推開車門,搖搖晃晃地走到街上,並穿過街道跑到對面。之前在迷宮裡看到過一個標誌,「災難世界:殺戮地帶實驗總部」,牆上的標誌和迷宮的標誌非常相似。同樣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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