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貓鼬戰術 第二十八章

即使我對卡斯特羅很著迷,我的意思是,我既被他吸引又厭惡他,但我並不懷疑我的政治立場。我贊同卡爾的話,卡斯特羅是一個不值得信任的危險人物,或許就是這個原因才讓我和我的父親在五月初經歷了一場高風險的事。我的描述可能有點誇張,但是卡爾全權掌管特殊事務人員事宜(準確來說是W特遣隊),他的辦公室在蘭利總部大樓的第七層,內部空間很大,座椅很不錯,室內光線也很理想。他並沒有收到新的任務,因為他相信改善與古巴的關係是肯尼迪的必修課,大家曾經啰里啰唆的誘人貝殼和神奇的魔鬼魚計畫如今都已經果斷地納入行程了。雖然我們並不十分相信這些計畫能成功,但是我們堅信具有成功的可能性。我們收到一份情報,安/拉稀四月末的時候與卡斯特羅一起潛水,我父親確信這一點,所以我們暫且相信這是真的。我父親給我安排了其他任務需要我在華盛頓待上幾周,於是我就在技術部的實驗室隨時照管這個項目。

在技術部待了幾個小時我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用懷疑哈伯德家族在技術部的影響力,我知道自己很清醒。這個部門的人和情報局的其他人員有明顯的差別——更加孩子氣,在這裡,人們把座右銘寫在剪紙上掛到天花板上,我記得有一句:「不要為了打翻的牛奶而哭泣。」噢,還有一句:「從頭開始有時也是一種獨創性。」我也不清楚這是什麼意思。這個實驗室很奇怪,情報局,尤其是情報總局有很多據點,其中一半以上的工作人員都是光頭而且全都戴眼鏡。而這裡的人看起來都很開心,一些人在走廊上散步,談論喜劇,還有一些人則把頭埋在報紙中專心看報。

我在一位名叫「博士」的技師手下幹活,他很年輕而且很瘦,但是大腹便便,頭已經禿了一半而且戴著眼鏡。在人群中,你不一定能夠立即認出他來,但是他也不希望被別人認出來。他負責古巴的這個項目,我們正在研究的是如何把魔鬼魚放進美麗的貝殼。在他身上,我看到了真正的快樂。「這項工作需要我們費一番功夫。考慮到預算,我們要麼自己出海捕撈樣品,要麼就直接把器械投放到邁阿密。」他伸出手掌,心懷歉意地說:「很抱歉我剛剛自言自語。不過這些問題太費腦筋了,我們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否則就會損失一大筆預算。我知道我們不需要為爭取上級允許而經歷各種繁文縟節,畢竟,你就是上面派來的嘛!但是我們應該制定幾個可行的方案,當然,我們還要檢測海貝。我們是在裡面裝點炸藥『孝敬』他們呢還是在下面裝個水雷?不過你最好還是做足準備,畢竟水雷可不是好惹的傢伙。」

而我再次去找他的時候,這個問題已經解決了。「他們可以在海螺的螺旋殼裡裝滿炸藥,」博士說,「在貝殼身上炸出個黑洞來,半徑十英尺內的生物無一倖免。」但是,如果是往裡裝魔鬼魚,那就免不了把魔鬼魚壓得奇形怪狀,難道他們要試一試裝活的魔鬼魚嗎?「這種可行性顯然很低,」博士說,「我們得給魔鬼魚下藥,這樣它就不會反抗了,然而好的魔鬼魚是把自己打造成一把利劍,應對敵人就果斷勇敢地出擊。」

「確實如此。」

「加上你的合作我們就可以研製自己的人工魔鬼魚模型了,我們暫時叫它『螳螂模型』,現在我還不確定這個模型能否在貝殼裡發揮作用。」

「剛開始很有生機,但是緊接而來的卻是致命傷害,對嗎?」

「沒錯。到時候我們會在現場放一個防水電腦,並用電線連接到模型上,這樣我們就可以控制『螳螂先生』的行動了。也許我們還能理解魔鬼魚的肢體語言:『嘿,你這個傢伙,不要再拿著你的利器靠近了,那會有損我的健康。』我們可以控制『螳螂先生』做這個。但是我很顧慮你那個光頭的游泳者,他在射擊模型時會不會打偏?」

「不會的,他不會失手。」

「太好了,這也是一個選擇,還是確認一下比較保險。如果魚槍沒有成功射出的話,貝殼就爆炸不了,也就不會死傷無辜的生物了。根據目前的資料庫,發射魚槍不是難題,但是如果沒打中,那我們要怎麼控制『螳螂先生』的下一步行動呢,我們仍然要它攻擊嗎,還是說直接終止?如果電腦不能同時處理兩個大指令,那我們就什麼也做不成了,這樣就太麻煩了!還是讓我們祈禱禿頭旅遊者不會打偏吧。」

「那就把這些可能性都考慮在內吧。」我說。

「那好吧,」博士說,「我們找找有沒有展示魔鬼魚受傷之後十到二十秒內的反應的影片材料,如果找不到,我們就在佛羅里達的水塘內抓一兩隻魔鬼魚來做實驗,我們或許會得出許多數據,」他伸出食指警告說,「但是,如果最後仍然失敗,那麼我們將不再嘗試任何努力。沒人想要這樣的結果,但是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面:在這裡,責任為王。」

「資料什麼時候能出?」

「兩周內。」

在這期間,卡爾一直在整理我們的資料。與安/拉稀保持聯繫的是一個名叫安·布拉德的人,他是一個住在哈瓦那的古巴律師,一名共產黨員,早在大學時代他就認識了羅蘭多·庫貝拉。現在按照卡爾的指示,另外一個古巴人(用降落傘夜間進入古巴)將接近安·布拉德並和他進行第一次對話;反過來,安·布拉德又來和安/拉稀談,現在,我們知道安/拉稀是外交部裡面最不高興的一個,而且他已經準備好考慮海貝計畫了。

現在,卡爾必須做出決定。我們需要提醒庫貝拉全面展開行動嗎?情報局有一項規定即不能故意犧牲特工,但是,就卡爾這個級別的人來說,可以稍稍忽視這個規定。於是卡爾決定,只要安/拉稀按照指示把卡斯特羅引到指定的地點就行。

但是,如果這樣進行計畫,那麼我們將會開創犧牲特工的先例。事情一旦傳出去,就會造成很惡劣的影響。卡爾說:「這個機會我一定要抓住。那狗娘養的卡斯特羅都已經準備好用導彈對付我們了,該死的,如果這個計畫能成功的話,我會不顧性命親自去執行。」

「這能回答剛剛那個問題嗎?」我問。

「你說呢?我們能給這個傢伙貼上可犧牲的標籤嗎?」

「我們做不到。他又不是一個傻子,他是不可能把卡斯特羅引到我們事先埋伏的地點然後靜靜地等著厄運降臨的。」我說。

「夥計,你還太年輕,有很多事還不知道,」卡爾說,「如果你給特工提供過多的細節,那麼換來的就是他的恐慌,就像羅塞利的人挑選的那個給卡斯特羅送有毒飲料的服務員,這樣的事例太多太多了,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個服務員的手抖得非常厲害,卡斯特羅一眼就看出事有蹊蹺,於是就讓服務員先喝一口飲料。由此我想到安/拉稀是不是就是那個在水上表演的人。他還沒行動就已經開始索要保障了,他告訴安·布拉德他討厭卡斯特羅,恨不能和他共赴黃泉。見鬼,這話聽起來似乎是他在英勇就義一樣。」

「我們為什麼不等等呢?看看TSS能不能成功控制魔鬼魚。」我說。

卡爾悶悶地點了點頭:「我在好萊塢有一個老朋友,他是歐文·薩爾伯格的好朋友——你知道的,就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那個著名的製片人。薩爾伯格曾經告訴我的朋友:『你知道我們有多浪費嗎?二十個項目中甚至沒有一個會被製作成電影,二十個啊!』里克,我問我自己,我們能做得好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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