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豬灣之戰 第三十六章

以前在蒙得維的亞,我與基特里奇斷了聯繫之後就會有事沒事找亨特見面聊聊,現在我失去了摩德納,我只好轉向亨特,一周七天有好幾個晚上都和他共進晚餐——歷史正在重演。霍華德的心情和我的差不了多少,桃樂絲在華盛頓,雖然他們每晚都會通電話,但傳來的也不過是她的母親身患癌症住院的消息。而且,對他來說十分重要的社交生活也幾乎是一蹶不振。他本來可以繼續參加棕櫚灘的派對,但他這幾天總是穿著白色夾克衫哪兒也不去——那一棵棵華麗高大的皇家棕櫚樹和鳳凰樹,平鋪的噴泉以及棕櫚泉宮殿的欄杆都離他遠去;他無心徜徉於茉莉花叢和三角梅簇,也無心在大理石地板上優雅地舞蹈;悠閑的下午,他不再在海厄利亞觀賞穿越碧綠草坪的粉色火烈鳥,也不再細嗅夾竹桃和杜鵑花的芬芳,而是在邁阿密工作——他的事業正處在十分關鍵的階段:事業成功則助他榮升為高級軍官,事業失敗則扼殺他的理想和抱負。

當然他並沒有放棄鞭策自己,他聲稱自己是「理查德·尼克松的右翼分子」,可見在他處理左翼古巴人的時候是做出了多少忍讓啊。當巴爾巴羅問及他的意識形態立場時,他回答:「我在這裡是給齒輪添油的。」

他的確貢獻了自己的力量。儘管整個佛朗迪組織中只有曼紐爾·阿蒂姆唯一一個與亨特持有相同哲學觀的人,但霍華德還是能夠團結佛朗迪的全體成員。看著他的操縱方式,我明白了政治靠的不是意識形態,而是資產。佛朗迪的資料都在亨特的文件夾里,而且我很快就發現,這些材料都是有著決定性意義的。我還發現霍華德不僅知道該如何忍受託托·巴爾巴羅,同時他還做好了對他的保護措施。現在,我根本不需要動用我父親的力量來讓福爾特斯處理巴爾巴羅的銀行賬戶問題,他自己已經在做了——他成功地追蹤到了巴爾巴羅獨立賬戶里的資金流動情況——這也證實了卡爾的直覺——存取款的流向指向了邁阿密彩票業,原來彩票中獎號碼被固定在了古巴幣的發行量上。有一則盛傳的流言說古巴比索的發行量是被哈瓦那操控的,特拉菲坎特總能夠提前獲知中獎號碼,並且他收益的一部分資金用在了DGI在佛羅里達州的行動上。如果這一流言是真的話,那麼特拉菲坎特要麼是機構里暗殺卡斯特羅的最佳選擇,要麼與之相反是卡斯特羅在美國最重要的間諜,而托托則是為特拉菲坎特給邁阿密的DGI發工資的人。特拉菲坎特為解放古巴募集的錢財越多,他就越可能是卡斯特羅的人。

為了消除自己的疑慮,我通過機密電話聯繫上了卡爾,他立即把我的電話轉給了亨特。他說:「我本來能以上級身份直接介入這個問題的,但我不會這麼做,至少這次不會。霍華德一直在控制著一個不可能的局勢,而我是不會和他就此起衝突的,把你的調查結果拿給他看看吧。」

然而讓我驚訝的是,亨特幾乎沒有任何回應。他說,他會仔細研究巴爾巴羅賬戶里的現金流動記錄。幾天之後他還是沒有給我任何回覆,我只好給他施加壓力,而他仍是一副態度不明朗的樣子。「我不知道我們是否有足夠的力量來絞死這傢伙。」他最終說道。

「伯尼·巴克同意你的說法嗎?他說過托托根本不是個東西。」

「不是東西也不代表他就是個雙重間諜,這是兩碼事。」

對於亨特的態度,福爾特斯一點也不驚訝,他說:「下一步行動即將開始,想要取代卡斯特羅的流亡者或許和巴蒂斯塔存在某種關係,為了避免任何責難,你們的新任總統肯尼迪將會堅持接納新的左翼力量。這太可笑了,巴爾巴羅那麼一個腐敗的政客,曾經還偽裝成左翼代表你們的佛朗迪。但是現在肯尼迪帶來了一些重要角色,比如曼紐爾·雷,他不可能是巴爾巴羅的左翼派,托托已經成為了一個全新的中心,你不會去除掉一個聯合起來的中心。如果沒有巴爾巴羅的話,你覺得曼紐爾·阿蒂姆能同曼紐爾·雷說上話嗎?不,所以說托托很重要,他能與左翼的曼紐爾聯手,給右翼的曼紐爾傳遞信息。」

「但如果巴爾巴羅是為卡斯特羅效力的呢?」我問。

「如果不是每個洞里都插著一根手指的話,托托會知道怎麼操作嗎?」福爾特斯說,「當然,他的手指很骯髒,但托托只看到了自己的想像。」福爾特斯用一絲厭惡的眼光看著我,接著說道,「在我們的工作中,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我考慮給馬里奧·加西亞寫一封匿名信,向他揭露巴爾巴羅是卡斯特羅的間諜的真實身份,但很快就聽到福爾特斯向我透露了一則消息,說特拉菲坎特也和馬里奧交往甚密。那麼,馬里奧和馬斯費雷爾究竟是決定除掉托托還是要和他做交易呢?奸商、兇手、愛國人士、叛徒、告密者、販毒者和雙重間諜都同流合污,鬥不過他們的事實讓我再次變得低落。

現在TRAX傳來消息說大部隊內部存在著明顯的意見不合,關鍵人物就是這位佩佩·聖·羅馬司令。他是美國陸軍的榮譽成員,畢業於古巴的軍事學院,當時的古巴是巴蒂斯塔當權,所以這可能就是情報之眼重用他的原因。然而,機構內部的另一派人認為為巴蒂斯塔運送過武器的人(即佩佩·聖·羅馬司令)幾乎不會得到卡斯特羅的信任,而且雙方都和年輕的軍隊很難談得來。這次內訌引發了大部隊的「罷工」,軍事訓練也不得不暫停,佩佩·聖·羅馬司令也因此而被革職,他說他不會領著這些不信任他的人上戰場,但他最後還是被一位和大部隊有聯絡的美國官員恢複了職位。「罷工」的軍隊現在已經揚言要發動兵變了,但在重新開始訓練之前,司令首先開除了六十個人,其他的反抗者同意回到原職上,但條件是允許巴爾巴羅來訪問營地。這時,我才明白為什麼我父親並不急著除掉托托。

佛朗迪一直以來都希望給TRAX一次出行的機會,這個請求最終被接受了,這還是情報之眼下的命令。阿蒂姆將會和巴爾巴羅同行,亨特也會陪他們去,還有我。「這是奉哈利法克斯之命。」亨特說。

「好吧,」我對霍華德說,「靠山為主,能力為輔,足矣。」

我覺得他挺喜歡我這種說法的,為此我也很高興。關係這種東西真的很該死,這是我在機構參與的第一次正式出行,它來得正是時候,完美地彰顯出單身生活的優越性。因為如果摩德納還在我身邊的話,這樣的旅行很可能會引起她的懷疑,而現在我就不用擔心無法給她打電話這樣的問題了。我只需要收拾好一個包,買上驅蚊劑,帶上一雙叢林靴,就能瀟洒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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