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豬灣之戰 第二十四章

周日,也就是九月二十五日,我父親乘坐首班航班從華盛頓趕到邁阿密,跟預先計畫的一樣,我要陪同父親去楓丹白露會見羅伯特·馬休。我之所以期待這次能夠陪同父親,是因為馬休已經成為機構的一個傳奇人物了。結合我們的區域劃分,馬休的成就可是不容忽視啊。他作為一名前聯邦調查局員工,現在正與霍華德·休斯聯手經營著一家專為旗艦客戶服務的私人偵探社,所以他就有資本擁有更多的專業功勛。我經常聽說他在一九五四年為理查德·尼克松謀到過一份差事,後來尼克松為了美國石油集團的利益,不惜犧牲掉亞里士多德·蘇格拉底·奧納西斯 ,發動了一場耗資數百萬美元的政變。

馬休和他的兩位助手製作了一部黑白色情片——男女主角都是來自馬休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他們是一對夫妻,分別扮演南斯拉夫的鐵托元帥和他那豐乳肥臀的金髮情婦。這片子的製作條件實在是有些簡陋,而且畫面粗糙,光線不足,但最後還是提取了一些劇照,構成影片中的一個個畫面。當這部片子在歐洲各地廣為流傳的時候,沒有人敢確定這片子是否在影射真實的鐵托元帥。但這部影片也的確大大提升了馬休的知名度。

會見時,羅伯特·馬休看起來可堪稱全國最優雅的私家偵探——他穿著一套配有背心的條紋西裝,系著清爽利落的溫莎領結,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包養著奢侈情婦的某位大陸銀行家呢。

「我一會就去和我們的新朋友聊聊,」馬休說,「我從他們那裡打聽到的消息是桑托斯·特拉菲坎特今天將會和山姆、約翰尼一起出現。」

「天哪,」卡爾驚嘆道,「是坦帕市的特拉菲坎特嗎?」

「是的,是山姆帶他來的,山姆說我們的行動不能沒有他。這三個人中,桑托斯在古巴掌握了最多的信息資源。」

我父親點了點頭道:「有機會錄音記錄下你們的會議嗎?」

「哈利法克斯先生,這事要是放在幾周之前我還能辦到,但是現在,經過了幾次聚會我已經變成這些人中的一員了。我告訴你這個,不是在質問我的忠誠哪兒去了——我的忠心當然一直都在——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我真的做不到錄音這件事。因為吉安卡納和羅塞利都是些試探者,他們的手遊走在你的後背只為測試你的臂力。而且事實上,如果你沒有經過搜身的話,你連跟他們握手的機會都沒有。」

「如果是攜帶一個公文包呢,會很明顯嗎?」卡爾問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們是不會開口講話的,」馬休說,「我必須要『凈身』才能進去見到他們。但是,你也知道的,我訓練過自己的記憶力,我對我的記憶力能夠充當錄音器功能很有信心。」

也許他可以吧。兩個小時以後他回到我父親的辦公室,告訴我們吉安卡納是受了唆使的。

「『羅伯特,』他對我說,『我用過許多不同的假名,卡斯羅就是其中一個,另外還有一個是山姆·卡斯特羅,在我聽聞卡斯特羅之前,我一直都用這個假名。』羅塞利吹了聲口哨。『你一定是命中注定幹這一行的。』他說。吉安卡納答道:『我也覺得自己是這一行的天才,是命運,羅伯特。』他對我說,『我恨卡斯特羅,我恨那個殺了自己的私生子的梅毒患者。羅伯特,我已經做好準備接受任務了。』

「『很好。』我說。

「『我準備好了,但是有一件事除外。』然後他就停頓了一下,」馬休說道,「用狡黠的眼光看著我。『也許,』山姆說,『這份工作也沒必要,因為有內部消息說:留鬍子的傢伙就是那個梅毒患者,他活不過六個月的。』」

「特拉菲坎特此時插嘴說話了,」馬休說,「雖然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但我觀察到連吉安卡納都在認真聽他說話。『卡斯特羅眼觀八方,』特拉菲坎特說,『恕我斗膽直言,我認為卡斯特羅不是那個梅毒患者,因為這些天他腦子運轉得特別好。』

「吉安卡納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所以,他轉變了話題。他拿起這周日的《普拉達》時尚雜誌,那上面恰好有他以前的照片,於是他說:『你能相信他們把我照得多醜嗎?』羅塞利也附和著指責媒體。『這其實就是個陰謀。告訴你們實話吧。』吉安卡納繼續說,『哈哈!』然後他站起來,用手指戳了戳羅塞利的胸口, 『事實就是,』山姆說,『雜誌社派了一個小嘍啰,他從柜子里捉出一隻蟲子,由蟲子肆意地在五十張照片中爬行,然後就這樣挑出了最丑的一張,最後蟲子還在這張照片撒了一泡尿,之後雜誌社的人說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照片了,還讓別人聞聞,聞聞那張撒了尿的照片,然後就這樣放到了雜誌上。他們總是放最丑的照片。』山姆如是說。」

「你記憶力真是好。」卡爾誇讚道。

「我說的這些,」馬休說,「是我喜歡他們的一面,他們很有趣。特拉菲坎特趕快插進來說,『想一想你給別人帶來的影響吧,山姆,他們還要謝天謝地終於找到了像你這樣帥氣的傢伙呢。』」

「這的確挺讓人愉快的,」卡爾說,「但實質內容是什麼呢?」

「幾乎沒什麼關鍵的。這些傢伙默契地聊到一個話題,對他們的正事倒是談得模稜兩可的。」

「下次的會見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日期,就是十月末,最遲不超過十一月上旬。」

「明白。我們之前討論的運輸問題已經轉交到他們手上了,他們向我保證已經著手開始這項任務了,但他們拒絕暴露具體的計畫。不過我聽說有位叫弗蘭克·菲奧里尼的軍火走私商,在古巴流亡運動中十分活躍,他的女朋友可不是個普通人物。一年前,這位年輕的女士和卡斯特羅有過一段風流史;現在這個菲奧里尼正在努力說服他女友回到哈瓦那,去和卡斯特羅上床,然後往他的水杯里丟一些『粉末』。他們把希望放在一家卡斯特羅經常去的飯店裡,那家飯店的服務員領班和我們有相似之處,但他並不能讓我滿意。然而我們只能依賴這些不穩定分子,他們也許可靠也許不可靠,但我們別無選擇。所以我覺得這次行動並不成熟。」

「我什麼時候能看一下你的夥伴們?」卡爾問道。

於是,馬休就邀請卡爾參加明晚午夜的聚會,地點在BBR夜店,明晚的那個時間點也剛好是理查德·尼克松和約翰·菲茨傑拉德·肯尼迪二者的第一次競選辯論,到時馬休會和吉安卡納共進晚餐。

「好吧,」卡爾說,「雖然我明天還要在邁阿密辦幾件事。」

然而,具體他是要辦什麼事他一個字也沒多說。

周一深夜,應該算是周二凌晨了,我和摩德納正熟睡在我們的新床上時,父親給我打來了電話。「我現在正用我房間的電話打給你,」他說,「因為我擔心楓丹白露的衛生狀況。」

「如果你沒把殺蟲劑帶來,那麼就先假設你染上了瘟疫吧。」

「唔,這個我們是有辦法的,」卡爾說(我能感覺出來他是喝醉了),「這簡直比起床出去打公用電話容易多了嘛。」

「明天我們來不及吃早餐了嗎?」

「老兄,我們黎明就要出發啦。」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果然,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他就離開了酒店。我撕開信封上的膠帶,上面寫著:

兒子——

鮑比·馬休把我介紹給了伊斯·尼布斯,身份是馬休的好友,職業是一名運動員。「運動員,嗯?」G問道,「你出去找什麼?」「大事。」我跟他說。

「像海明威那樣的人物吧?」他問。

「是的。」我說。(我得跟你解釋一下,當時的氣氛的確很緊張。)

「哈利法克斯先生可是海明威的一位老朋友噢。」鮑比說。

吉安卡納趁機接下了這個話題,說道:「我很想見見你的朋友,海明威和我是有一些相同之處的,而且我知道他成長所在的那個村子。」

「嗯,」我說,「是橡樹公園。」

他伸出雙手,意思好像是說他現在可以信任我了。「橡樹公園,」他說,「你說對了。」

我問他對這場辯論的看法。「只是一場有錢人和拍富人馬屁的馬屁精之間的交鋒罷了。哈利法克斯先生,你會支持哪一方呢?」

鮑比說:「支持傑克·肯尼迪。」

「嗯,」吉安卡納說,「我也贊成,有錢人更有前途一些吧。」

在我跟他們道別晚安之後,我在賓館的另一頭待了一會兒——在貴賓休息室,那兒真是一個容易讓人喝醉的糟糕地方,我真懷疑那兒的女洗手間是不是被稱為「叮鈴鈴」呢。然後馬休走了過來,為的是喝一杯覺前酒,他告訴我說吉安卡納很欣賞卡斯特羅今天在聯合國的四小時演講——和我們的總統競選是同一天!吉安卡納對馬休說——我引用羅伯特的記憶法則:「你要怎麼去謀殺一個滔滔不絕了四個小時的傢伙?」吉安卡納說:「如果你用一把獵槍頂著他的臀部並扣動扳機,他肯定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兒子,這事笑死我了。如果你記得的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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