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豬灣之戰 第十一章

夏洛特和我只是在美國大陸上進行通信往來,所以我將長電報放到一個特殊的代碼盒寄達「幽靈」,這讓我非常放心,就彷彿在使用一部安全電話。這樣的話,工作不會過度受到安全問題的困擾。但是,我的感情生活卻亂作一團。我怎麼能希望把摩德納稱作藍鬍子呢?夏洛特堅持用這些難聽的假名作為對我粗心大意的懲罰。當然,休的曾外祖父是個騾夫,他趕的騾子因能負重翻越陡峭的山而出名,顯然這優良基因完好地遺傳到了休的身上。用夏洛特的假名讓我覺得自己是騾子里的一員。要深入探究摩德納過去與辛納特拉、肯尼迪、吉安卡納的關係並不那麼容易,所以無論如何我得忍著將她的名字變為藍鬍子。是的,這就是我的個人生活。這個我無法預測的女人,我怎麼能判斷她是如宮廷貓般嬌寵成性,還是天使般過度熱情?現在有了這麼多有關她過去的資料,彷彿一隻鳥兒的腿上綁了千斤重的沙袋,所有偉大的工作都是殘酷的,我不停地告誡自己。

序列號:J/38,741,651

路線:「幽靈」線路—特殊分流

收件人:「幽靈」A號

發件人:菲爾德

1960年7月10日早上10:00

主題:粗心大意

由於對這些通信的安全性不存在爭議,且在聯邦調查局文件中也使用的真實姓名,我想知道是否可以放棄使用假名?藍鬍子實在令人不快。望立即指示。

菲爾德

一個小時就有了回覆,而且是通過低安全性線路,這就是提醒我特殊分流在夏洛特的終端,且我無法解碼。他也將此代碼記作GAINSBH(蓋恩斯伯勒),「幽靈」的替補。任何以G字母開頭的詞都至少包含剩下四個字母中的兩個字母,H,O,U和L(例如,「漂亮寶貝」(GUINEVERE)就不行,因為在G後面它只有一個U,但是「煤氣製造工廠」(GASHOUSE)中有H、O和U,所以可以)。

序列號:J/38,742,308

路線:「贊尼特」線路—開放流

收件人:羅伯特·查爾斯

發件人:蓋恩斯伯勒

1960年7月10日早上11:03

主題:保密電話

立刻打電話給我。

蓋恩斯伯勒

電話一個小時才接通。「我想放任你,隨你怎樣都行,」夏洛特開始說道,「但是,這樣確實會開啟一個可怕的先例。真實姓名會影響我們的判斷,特別是知名人士。你看,我們已經從以前的舊報紙上的故事中收集到我們要評估的資料了。然而不相符的假名能激發我們的想法,使我們的思維模式脫離已有情境。」

「遵命,長官。」我覺得我似乎又回到了「低調星期四」的例會上。坐在不通風的電話亭里,這裡安裝著我們的保密電話,我的後背流下了第一滴汗水。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他繼續說道,「這有違常規。首要的問題是這些材料是涉及敏感問題還是只是鬧劇。所以,在寫報告的時候要用假名或不署名。我們確實要找出誰正在對誰做什麼,明白嗎?」

「我欣賞你的適應性。」我說。

「很好,現在你自由了。」

「遵命,長官。」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一些方法將其假名活化。「哈利,你說那個女孩會不會成為乾草中的選擇?」

我過了一段時間才回答。「休,」我最後說道,「基於目前的證據,我只希望乾草是她所有關係中最積極的因素。」

「好傢夥,去工作吧。」他說完掛了電話。

序列號:J/38,749,448

路線:「幽靈」線路—特殊分流

收件人:「幽靈」A號

發件人:菲爾德

1960年7月10日晚上8:47

主題:粗心大意

關鍵問題在於藍鬍子的誠實度,她似乎太天真,別人可能想保密的事,她能很輕易地說出來。但是你可能很快就會發現她很擅長撒謊。例如,據我對她個人狀況的初步了解,她的私人生活平分為兩部分,而且都是完整的:一邊是與棕櫚灘一位不知名的男子在一起,一邊又是與名叫沃爾特的航空公司高管在一塊兒。

別人對她有相當大的誤解。今年年初一月三日和一九六〇年一月五日她與奧拉爾的電話交談中,我了解到在巨石陣闖入藍鬍子生活不久,沃爾特就被迫離職了。然而,藍鬍子當然繼續享受沃爾特航空公司高管的職位為她工作帶來的特別待遇,巨石陣清楚他那廣泛的人際關係和合適的工作安排足以讓沃爾特退出。儘管這聽起來很冷酷,但確實是如此。

藍鬍子繼續與沃爾特交往,我覺得這是個謊言。也許每天都有追求者成為她的「日常工作」,但唯一肯定的結論是,她能對權威撒謊。

現在,按照我們的時間表,我將談論從一九五九年十二月十日到一九六〇年一月十日這段時期的事。辛納特拉在十二月十日從華盛頓飛往邁阿密的航班飛機上工作的時候,摩德納遇見了他,並向他展示了自己的魅力,之後的那個周末辛納特拉就邀請她和他一起在拉斯韋加斯度過。

在這段時間她與奧拉爾大量的通話中,她講述了自己對巨石陣的印象。辛納特拉在金沙酒店為她預訂了一間套房,每當她對此花費提出異議,說自己無法支付,而且也不承認他的慷慨時,他就笑著說道:「甜心,你是和我在一起的,賬單不用你擔心。」

一九五九年十二月十七日至十九日,辛納特拉在拉斯韋加斯的金沙酒店預訂了一棟很大的別墅,周圍是宗族集團預留的類似別墅。他整日整夜在房間露台上飲酒作樂,露台連接著泳池,那是他和宗族集團專用地盤(會員有喬伊·畢曉普、薩米·卡恩、薩米·戴維斯、小艾迪·費舍爾、彼得·勞福特和迪恩·馬丁),摩德納向威利·雷伊(奧拉爾)解釋,說集團給她的印象很深刻。

摩德納在與威利的電話通話中說:「第一天在泳池邊的活動真是太糟糕了,就跟上學報到第一天一樣痛苦。他們說話都用特殊代碼,有人說了一句『電話響了』,其他人就跟著大笑起來。所有人都知道笑點在哪裡,除了我自己。」

來自一九五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電話錄音手稿:

威利:如果是我,我早就打包行李走人了。

摩德納:我差一點就走了,要不是為了弗蘭克,我也早走了。

威利:他幫你解圍了嗎?

摩德納:剛開始還沒有,我得跟你說說這事。在拉斯韋加斯看到他真的太讓我吃驚了,他身穿自己最喜歡的橘黃色和黑色,再沒有別的口味了。他的套房裡總擺著天堂鳥花,你應該不了解這種花吧,它是一種橘黃色和黑色相間的花。

威利:情況是不是糟透了?

摩德納:還不至於糟糕到極點,但是大家一直在連續循環他的那幾首歌。

威利:有用嗎?

摩德納:嗯,至少我們是在一起。

此時剛過晚上十點,我正坐在裝有空調的房間里準備需要向夏洛特彙報的材料,空曠的贊尼特辦公室里瀰漫著尼古丁的味道。我得承認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停止了手頭的工作,咬了咬牙。如果用剛剛這一情景來形容,休·蒙塔古在天王星的新生活,那還真是挺吸引人的,而對我而言,則違背了內心的感受。這個年輕的女孩虛榮得像一頭雄獅,竟然敢跟著一群像皇家大猩猩一樣的團隊四處遊盪,其中還跟著一位總統候選人,而且她還能從某種程度上回應我的需求。我都不禁相信我們似乎真的上過床了,我們最好還是趕緊從之前這些複雜的經歷中逃出來吧。是不是每一段地下情都像是一場逃亡?我的雙手懸在打字機上,考慮著摩德納的種種行為是否會阻礙我逃出這場戀愛。

來自一九五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電話錄音手稿(續):

威利:弗蘭克是不是真像人們誇的那麼好啊?

摩德納:可能是吧。

威利:他可不像天生就這麼優秀。

摩德納:他不需要這樣啊。

威利:我猜他絕對懂得如何讓心情保持愉悅。

摩德納:他是個細心的男人,而且深知細節的重要性。他的軀殼下隱藏著一個紳士且性感的男人。他是個非常積極主動的人,做事從不求回報。

威利:鬼才信你這話。

摩德納:他很無私。

威利:他在你心裡是個這麼完美的男人啊。

十天後,摩德納在辛納特拉棕櫚泉的家裡度過了新年周末,她照例跟威利通電話,對威利說:「我喜歡和他做愛,他身材很棒。」那天摩德納坐在卧室里,弗蘭克在和一位鋼琴家排練新歌。他一直在房間里踱步,重複著那幾個拍子,每次從她身邊經過時,都會捏捏她的胳膊或肩膀,就這樣過了幾個鐘頭。她給威利解釋說,弗蘭克就是因為在舞台上拋頭露面的時間太長了,所以他沒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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