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蒙得維的亞 第二十八章

我又撒了一次謊!我停止寫那封信並不是為了懲罰基特里奇,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寫下去。畢竟我已經編造了沙威打電話給我的謊言,從那時到現在我一直忙於處理自己的工作——整理情報局的報告。如果出於某種原因,你無法向華盛頓報告真相,比如說,你雇了戈迪·莫爾伍德,由他來完成Groogs派給你的任務,但是Groogs不準戈迪插手,那你該怎麼辦呢?那就給戈迪換一個名字,然後給他報酬,並記錄一個新賬簿。這就是複式記賬,這是一門藝術!這個傢伙經常幹這種事。

現在我跟基特里奇玩的就是「複式記賬」,因為我在信中刪除了一段我與利博塔德的重要對話。應她的要求,沙威把自己鎖進她的金色大理石洗手間,時間大概有二十分鐘。在此期間,利博塔德贈送給我一份她的「高檔禮品」——口交。我們剛一獨處,她的手指就解開了我的褲子紐扣,我不會講述之後的細節,但我可以很滿足地說,她十分了解如何讓一個男人得到快感。我們並沒有更進一步,因為沙威在洗手間沖水洗手,以此來暗示我們他馬上就要出來了。但是,哈伯德家族祖傳的死板成了我的障礙,讓我羞於把自己完全交給一個陌生人,我的靈魂之門緊閉。高潮來了,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覺得很痛。α最終突破了障礙,然而Ω卻掉入深淵摔得粉碎。結束以後我的胯很疼,我迅速扣好自己的褲子紐扣。沙威從洗手間出來時,她緊緊握住我的手,並熱情地親吻沙威。我才不會把這些告訴基特里奇,我不想誤導她太多,要不然我們倆的通信狀況又會受到影響了。所以我才那麼大方地描述利博塔德的美貌,以此來掩蓋她的嘴唇與我下面緊密接觸的磁力。我承認,我的感覺超級好,就像一位很高貴的藝術家與他最喜愛的撫摸者一起躺在帆布上歡愛。我真的陶醉在這份劇烈的快感中,我高估了這次見面的最初影響。本來我並沒有注意到她是怎樣的一位女神形象,是她的嘴巴把我引到了她的臉頰上,真是個美人啊,這份難以平靜的慾望統治了整個世界!我見過很多妓女口交時的臉,但是她的臉不一樣,那是絕世稀有的臉!過了幾天我才意識到,我鋼鐵般的決心——不把她介紹給亨特,這份決心已經漸漸削弱了。

1958年4月15日

最親愛的基特里奇:

利博塔德一定有她自己的本事。亨特說帶我去大牧場,這都已經過去幾個月了,終於在11天之前,也就是周五早上(我周四晚上剛見過倫古阿先生),他告訴我周六去傑米·薩韋德拉·卡瓦哈爾先生的大牧場,所以現在我可以向你講述一下我的這個周末了。有個念頭我冒出了好幾次,那就是描述這個周末:當前緊張中的旅行,你同意嗎?

好吧,那就這麼說吧。周六早上我們如期出發,桃樂絲坐在汽車后座上,我坐在前座,霍華德開著自己的凱迪拉克,感覺像是開著捷豹,座椅直立,胳膊抬起,雙手戴著一雙皮質手套,控制著方向盤。我們朝著北方一路前行,經過了好幾條大道,其中有些亟須整修。不過150英里的車速疾馳在南美洲小鎮上,激起片片灰塵,一路無人打擾,安靜得只聽見凱迪拉克的機器呼吸聲。車子的兩旁是遼闊的草原,車裡后座上的桃樂絲睡著了,發出微弱的呼吸聲,就像夏天食堂里的蒼蠅嗡嗡叫,亨特的鼻孔也有節奏地顫動著。而我,一直想著利博塔德。

我知道為什麼桃樂絲睡著了,因為土地太平坦了,一眼簡直能望五英里遠,但是半英里外還有一座小沙丘。我一直邊聽亨特說話一邊估算距離,他這些天的話題總逃不過菲德爾·卡斯特羅。西半球分部分析,也許卡斯特羅還未徹底推翻巴蒂斯塔,於是亨特向國務院抱怨他們對此缺乏關心,「卡斯特羅手下的一個中尉格瓦拉,切·格瓦拉,接收了我們提供的有關瓜地馬拉阿本斯的信息,這個小子的意識比左撇子奧杜爾還要左。」

我一直計算著地平線上的英里數,到下午三四點時,我們到達了大牧場的大門。牧場門口是兩座悲哀的石柱子,每一個都有20英尺高,二者相距20英尺遠,我想它們立在那是為了紀念坑坑窪窪的泥土路,指引著遠方的客人一路駛來大莊園。接下來一場長達36個小時的派對就開始了。傑米先生是派桑杜省最富有的地主,是一個很有權力、很健壯的人,臉上長著公羊羊角狀鬍子,掩飾不住他的殷勤好客;然而他的妻子冷淡又高雅,很快就指引著我向現場年輕的烏拉圭女士獻殷勤,我還以為自己變成炮兵軍官穿越到了19世紀的茶話會呢,但是與這裡的年輕小姐發展一段浪漫感情,起碼三年時光的周末都要花在她們身上才行,哪怕你追求一個已婚女士,都得花一年!儘管難度很大,我還是努力地與會場上的女士們調情,她們有的是當地農場主的千金,有的是紳士、磨坊主等人的小姐,似乎所有的男士都喝醉了。我原以為古老家族當然比暴發戶賺的錢多,但事實並非如此。然而,古老房子的周圍都是花園,小路兩旁種著各種各樣的樹,還有葡萄園、花藤,在這樣的環境里自然很容易就喝到天黑。遼闊的草原上,葡萄酒、烏拉圭白蘭地、朗姆酒、蘇格蘭威士忌,各種美酒觥籌交錯,好不醉人!傑米·薩韋德拉·卡瓦哈爾先生的矮房子不規則地延伸著,房間里牛皮坐墊、靠背擺滿了椅子全身,當然也有黑暗維多利亞時期的東西,長長的英式狩獵桌、哀傷的沙發、桃花心木櫥櫃,也有一些二等人使用的瓷器,屋裡的地毯是古老的東方風格,巴西美洲豹的顏色。壁爐上方擺放著古董級的卡賓槍,窗戶上鑲嵌著很多小窗格,天花板並不高。但房子總體看起來依然雄偉壯觀,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房子主體距離大門十英里遠,從門口一路開車過來,一望無際的草地上有成千上萬的牛群,更別說無數的客房、花園、牛棚、穀倉等等了。

派對上男同胞花大把的時間討論馬,第二天早上我們就外出進行了一場馬球比賽。真讓人驚訝!馬兒經過了一番打扮,門柱邊的草也修剪得整整齊齊,隊伍中有一兩個專業馬球手、三五個騎馬好手,剩下的都是普通人了,像亨特這種,我跟你說,他把我弄上去替他冒險,我迅速上去又迅速出局,甚至比小馬駒死得還要快。你還記得嗎,在卡拉斯科的草地上,亨特就簡單向我介紹過馬球,但是在現場激烈的競爭中,我還是狀況百出。我能用前額推著球杆碰到球,但是我死活不會反手拍。亨特把我叫到一邊小聲跟我說:「不要擊打你左邊的任何東西。你只管一個個超越對手,把他們逼出局。」

我按照他的建議來,雖不是百發百中,但也讓我漸漸感受到了樂趣。這是我一年多來玩過的最刺激的運動了,我超級喜歡,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父親的好鬥血液在我體內流淌(也許這才是讓我開心的原因)。控制馬球的那一刻,我瘋狂地奔跑,留意有可能阻斷我的對手,這些軍事化的競爭意識在每個人身上達到高潮,馬對著馬,人對著人,狂奔,吶喊。忽然我的馬兒一個抽風就把我摔倒在地上,那一刻,馬匹狂奔帶來的風猛吹,我清晰地記得馬蹄子就要越過我的頭頂時自己的恐懼,我甚至還看到馬兒的眼睛,同樣流露出恐懼,也怕自己受傷的緣故吧,它自己一個急剎車,算是保住了我的命。

所以接下來的兩場比賽我不得不退出,但當我再次回到賽場上時(是我自願的),觀眾席里的太太們、小姐們、選手和替補者,無一不鼓掌喝彩,亨特也走過來抱住我的肩膀。突然,我愛上了自己,儘管接下來還是冒險,儘管我現在渾身疼痛,但是那一刻讓我的一天達到了制高點。

然而到了晚上(周日),燒烤過後才進行到了當晚的重頭戲——貝尼托·那頓來了。高高的額頭頂端露著明顯的寡婦尖,長長的鼻子,厚厚的嘴唇,V形黑色眉毛下是一雙大大的、獵鷹般的眼睛——這副形象完全不符合我的想像,而且最糟糕的是,他看起來就是電影里典型的黑幫老大形象,像不像喬治·拉夫特?

那頓在圖書館做了一場演講,男人們被白蘭地和雪茄包圍,氣氛很嚴肅,周圍還擺放著皮質書籍、木質書架。我想,那頓的父親一定是蒙得維的亞港口的一名義大利搬運工,他現在出現在這樣一個組織里就是因為他不是圈裡人——他沒有錢,沒有家族支持他,沒有頭銜,他們以為他可能成為一個恐怖分子或者共產主義者,但是他放棄了自己的左翼信仰,改做了右翼領導人。這是一場募集資金的演講,當他講到核心內容時,我彷彿看見錢像雪球滾下山一樣越滾越多,因為他知道如何激起這些人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和憤怒,他也知道這些人只聽他們願意聽的內容。然後我就想到,政治就是建立在這些偽善之言的舒適中。那頓說道:「這個時代,工人不再想著多付出少回報了。相反,如今烏拉圭的工人心裡想的一個問題是,他們能不能在37歲就拿著部分保證金退休,或者,50歲時就領著全額經濟保障金退休。先生們,我們希望這樣的日子快點到來,而不是成為南美的瑞士或瑞典。鼓勵我們成為南美的瑞士的福利國家,我們便不能繼續給予他們支持。」

他們為他鼓掌,當他拿蒙得維的亞官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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