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蒙得維的亞 第二十一章

「太荒謬了,」霍華德第二天早上說,「真是令人髮指。你工作一直這麼出色,勇敢地接受克格勃這個燙手山芋已經很了不起了,他們竟然因為不滿意結果就欺負你。你說得對,這是管轄權的問題,我絕不會讓任何高傲的偏執狂在我的地盤撒野。」

「如果真要接受謊言測試的話,我也會做好準備的。」我說。

「很高興聽你這麼說,但是在這兒我要保我的人周全,我已準備好了冒任何風險,」他停頓了一下,「但是我需要掌握事實。你真的確定你的筆記準確性達到95%了嗎?你知道,這就是他們生氣的原因。你不能厚著臉皮侮辱他們的評估過程,就像你不能褻瀆《聖經》和《古蘭經》一樣,」他仔細地看著我,「我們之間親密無間,你告訴我,你真正的估計是多少?」

「90%。」

「好,我信你。但是為什麼馬薩羅夫的話這麼模糊?這場遊戲的名字會使某人受傷。」

「霍華德,我把它寫在我的報告里,這是我自己的推測,恐怕沒有人會相信:幾周前,也就是二月二日,俄國人要求召開一次峰會。我想馬薩羅夫是想故意透露給我——俄羅斯用上千種不同的方式發送到世界各地:來參加峰會吧,赫魯曉夫還不錯。這是他們的個人宣傳方式的一部分。」

「完全正確。這些個數字肯定會在手稿中脫穎而出,但是為什麼會讓人混淆呢?鮑里斯是一個老手,他知道秘密的紙條和政治立場之間的差異,順便說一句,我一點也不相信,蘇聯人會放棄和平而追求喘息的時間來思考應對我們的新方法,」他停頓了一下,「但是,就這樣吧。鮑里斯傳授他的思想,進行佈道,我們也可以為蘇聯哭泣,畢竟無窮無盡的人被殺害。但是,馬薩羅夫曾經間接對著後腦勺開槍的五千名波蘭軍官,以及失蹤了的一萬名波蘭軍官又該怎麼說?斯大林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殺害的可能是未來導致波蘭獨立的骨幹人才,是的,這些人想要和平,除非拉皮條生意斷絕。」他拍了一下桌子,好像這個桌子是一個講台。

「你應該參與政治,霍華德。」我說。

「我本來可以做許多事,可是守著卡拉斯科這份家業真的快要了我的命。我們要付出的代價很苛刻,哈利,我們要對組織忠誠。我這個中央情報局的人可是作出了很大的經濟犧牲啊,但那又是另一件事了。還是讓我們說說眼前的事吧,你再跟我解釋一次你對馬薩羅夫紙條一事的看法吧。」

「霍華德,我認為鮑里斯喝醉了,很痛苦,一邊準備叛變,一邊又心裡清楚自己不會叛變,畢竟他是俄國人,半瘋半傻,他愛他的妻子,而且他還沉浸在內疚中。他是個有良心的人,他想拯救他的靈魂,如果把所有的都算上的話,他肯定很有自我破壞力。他喜歡陀思妥耶夫斯基。我認為他想帶毫無意義的紙條上吊自殺,但後來他改變了主意,就把它燒毀了。」

「所以,你聽進去了他的話?」

「我想是的。要不然他為什麼還要寫一個毫無意義的紙條給我呢?」

「我的上帝,你還是太年輕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

實際上,我是驚訝我能撒謊,這讓我覺得很幸福。看來我的體內也有我母親的影子,我第一次明白了她從「小發明」中獲取的樂趣。撒謊也是精神上的慰藉。

「好吧,我決定幫你一把。」霍華德說。

「我很感激。」

「孩子,你知道為了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要付出多麼昂貴的代價嗎?」

「我認為由於你的強硬立場,不管是高官還是低官都會尊重你的。」我說。

「是的。獲得多少尊重、失去多少他人的善意。告訴我,哈利,為什麼你不願做測試呢?」

「我會做測試的,霍華德。我準備好了,我是無辜的。只是,一旦他們把這些電報拿上來,你就會有負罪感。」

「你再說一遍。我記得,當初他們問我是不是同性戀,我很憤怒。好多年前,我一直控制著自己,替自己反駁——當你受到質疑時,你就要觀察究竟誰是挑事兒的人。但是,我告訴你,夥計,如果任何人膽敢把他的陰莖放到我的嘴裡,我不管他是個黑小子,還是有六英尺高,我必定將他的陰莖咬斷。所以,我可以明白你的感覺,我也討厭謊言測試。讓我們一起教訓他們一頓吧,畢竟,這是我的地盤。」

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他身上有幾條皮帶,我敢肯定這不是他的習慣,很可能他比我更憤怒。

亨特和一位烏拉圭朋友約了吃午飯,所以很快就離開了。「我會保持電話線暢通。」他說。

似乎是為了表示對我的信任,他離開了他的辦公室,留我自己待在裡面。這有點不太尋常,他通常都會鎖門,現在他卻讓門半掩著,待在外面的南希·沃特森小姐坐著不動就可以看到房內的情景,看我有沒有打開他的抽屜。就在這時,封閉的儲藏櫃的安全電話響了。

「南希,」我問,「你聽到電話響了嗎?」

過了一會兒,她說她聽到了。

我告訴她:「我們最好接聽一下,你有鑰匙嗎?」

她有鑰匙。於是,她打開儲藏櫃的門,在她接起電話的時候,電話鈴聲已經響了十二聲。「是的,」她說,「他在這兒。你是誰?」片刻停頓後。「噢,這個電話是機密電話。噢,恐怕我不知道這個機密電話上的內容。」與此同時,她用手指向我,意思是:找你的。

「我來接。」我說。

「等一等,」她遮住了聽筒說道,「誰找你呢?」

「不用大驚小怪,不過是個正常電話。」

「這我可不知道,」她又重複說道,「誰找你呢?」

「南希,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告訴你所有內容,但是我不會這麼做。你在干涉我的私事。」

「好吧,」她說,然後在她把電話交到我手上時,又說了一句,「是個女人。」

「你好。」我對著話筒說。

「有別人站在你旁邊嗎?」基特里奇在話筒那頭說道。

「差不多吧。」

「讓她離開。」

「這不太容易。」

「我不管!」

「南希,」我說,「這是個私密電話,請給我點私人空間,這不就是安全電話本來的用途嘛。」

「但這電話僅限首長使用。」南希說。

「他不在,他已經授權給我用,電話內容會涉及亨特和我。」

南希退了出去,但是很不情願,就像漲潮時潮汐不願從高水位退下去一樣。房門依然半開,我也沒有打算關上儲藏室的門。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而且房門、儲藏室的門都只是半掩著,也許南希會往裡面偷看,所以我一邊盡量壓低聲音,一邊觀察南希的動態。

「現在沒人了吧?」基特里奇問。

「是的。」

「哈利,我很高興收到你的來信。我知道我沒有及時回覆你,但是,我很喜歡信上的內容,特別是這最後一封,很有價值。」

「你還好嗎?」

「非常好,現在一切都正常了,我身體很健康。」

她的聲音傳到我這有很長的回聲,我能確定她現在一定說得很快。

她說:「我打電話來是想徵求你的同意,關於一些微小而準確的託詞。」

「好。」我說。除了部分可惡的遺漏內容,我還有什麼「微小而準確」的東西不能說呢?

「我還沒有準備好告訴休你和我通信的事,這會讓他很難過,但是我希望得到你的允許,讓我告訴他,你很擔心與俄國人一起野餐的事,我就說是你打電話到家裡來,休剛好出去,我接了電話,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這樣你和休今晚就能愉快地通話了。」

「你的提議有漏洞,第一,你打來這個電話本來就讓人很不痛快了,我今晚除非說出一個很有說服力的理由,要不然南希小姐不會允許我再次使用安全電話的。順便說一聲,親愛的,安全電話是鎖在儲藏櫃里的,鑰匙在南希小姐手中。」

「你不要一次講那麼多話,話筒里的回聲太嘈雜了。」她說。

「第二就是我不信你說的話,我覺得你已經跟休講過了。」我說。

「我確實已經告訴他了。」她說。

「我最後一封信也告訴他了?」

「沒有,絕沒有告訴他信的事,我只告訴他馬薩羅夫給你的紙條的事。我昨天才收到你的信,是的,就是昨天,星期三,我編了故事,說你是下午四點打電話過來跟我講的。休很忙。」

「說慢點。你說他很忙?」

「他很忙。休安排了他的人進入蘇俄分部,他們很高興。親愛的,休說,你一定篡改了紙條上的信息,你在給我的信中就沒有那些內容啊,他們肯定是在辛苦地尋找紙條確切的信息。」

「請慢一點。」

「他們不是在白費功夫,是嗎?」

「嗯,」停頓了一下,「休·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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