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熬通宵。黎明時分,計程車把英格里德送到了她居住的破舊的七層樓公寓,然後又送我到我的公寓,我抓緊時間洗了個澡,換上衣服,準備去上班。
如果比爾·哈維能夠忘記他最後和我說的話,那麼在工作中我也不會有什麼顧慮了。來到辦公室,在我倒咖啡的時候電話鈴響了,電話那頭是上司低沉的嗓音:「與你的同事就倫敦的事宜展開工作!」他吩咐道,順口告訴了我三個代號:奧蒂斯、凱里、克蘭。「按順序聯繫他們。奧蒂斯是老朋友了,有足夠的影響力來做這件事;凱里這位同事工作很努力,會出成果的;克蘭雖然沒有太多的經驗,但是個積極能幹的人。」
「頭兒,你希望我讓這三個人都來做這件事情嗎?」
「天啊,當然不是,誰有空就找誰。並且告訴他這件事會為他贏得額外的品行積分。」他掛了電話。
到現在,我發現我對機構安全已經有了足夠的認識,處理起難題來也得心應手了。如果柏林基地希望與倫敦的哨站對話或者與巴黎的哨站對話,甚至因為這件事,與日本的哨站或者阿根廷的哨站對話,都必須經過華盛頓的交換機,否則就越界了。即使這個過程很耗費時間,我也不能有絲毫的怠慢。看到地窖酒吧里的惡作劇,我也明白了為什麼機構不允許境外的警戒人員彼此直接聯繫,世界上有太多意想不到的事,如果由他們直接聯繫,那麼他們交流的信息很有可能暴露,所以,將所有信息全部發送給總部,再由總部分發出去會更安全一些。
所以,根據預先規定的工作流程,我得由柏林打電話到華盛頓,再由華盛頓轉到倫敦,這樣我也參與進了電話網路工作中,我的整個上午都在申請於下午某個特定的時間,與倫敦哨站保密電話安裝點的奧蒂斯、凱里和克蘭通話。
下午兩點左右,我聯繫上了在倫敦代號為奧蒂斯的這個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誰?我的老闆真是胡來,他肯定以為我正尋找機會轉移到柏林去才這樣做的。」他說。
「不,先生,完全不是這樣子,」我告訴他,「柏林的大BOZO需要在倫敦有個幫手,處理一件小事。」
「如果這是件小事,為什麼比爾·哈維不用一個普通的付費電話打到我的公寓里來呢?」
他這樣隨隨便便就提到了比爾·哈維的真名,我感到很不安,幸好這是一個保密電話。我回覆他:「總的說來,這事可能也不小。我們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
「斯洛特,查理·斯洛特。」
「斯洛特兄弟,告訴我,為什麼比爾·哈維會想到我?」
「我不知道,奧蒂斯先生。他說你是一個老朋友。」
「比爾·哈維沒有老朋友。」
「是的。」
「你是誰?馬屁精。」
「跟你一樣用假名的人。」我跟他解釋道。
奧蒂斯輕聲笑出來,他說:「斯洛特兄弟,幫我個忙,把比爾·哈維的小東西逼到角落,然後踢他的屁股。」
「好的,先生。」
「我打算打破兩個月禁酒的規則,五點前喝點馬提尼。」
「好的,先生。」
「比爾·哈維。天啊!」
他掛了電話。
我想很難在倫敦發現SM/ONION,但我仍然得說服凱里或者克蘭接受我們的請求,要不然,我在面對基地領導比爾·哈維的時候,只能彙報說我無可彙報了。
因此,我準備和凱里談談,這個人據說做事很厲害。我告訴自己,凱里可能不知道查理·斯洛特是誰,但我必須要表現得和他一樣平等——我對奧蒂斯的態度一定是太溫順了。
經過充分的準備,我打電話到凱里先生的辦公室,但是他不在倫敦,他的秘書倒是很高興接聽了保密電話,她說:「這是我第一次聽保密電話,斯洛特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覺得冒犯,你聽起來像困在一個井裡,我的聲音是不是聽起來也令人毛骨悚然?」
「我們能成為更密切的朋友。」
「你很有趣。」
「謝謝你。」
「我在這個電話里隨便說什麼都可以嗎?」
「嗯,很安全。」
「凱里先生在美國,他能從那邊幫到你嗎?」
「恐怕不能,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至少要好幾周。他和他的妻子正在離婚,他過去處理財產問題。這段時期對他來說很艱難。」
「你能幫我做點什麼嗎?」
「你請說。」
「我們打算找到被機構安排在倫敦的內部人士,但我們手上只有他的假名。」
「斯洛特先生,我很樂意幫忙,但是這件事我恐怕無能為力了。」
「好吧,我想可能也是。」
「實際上,因為我不夠謹慎,凱里先生已經懲戒過我一次了。你不會也這麼做吧?」
「不會。」
「好吧,我和他的同事聊天時曾有過一兩次泄露了他的真名,留下了一些負面的記錄。或許他們也意識到了那是個真名,所以我沒有按照要求謹慎做事。」
「遇到這樣的員工我也很苦惱。」我說。
「你真好,」她停頓了一下,「你打算來倫敦嗎?」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我是否去倫敦的事,她向我保證這對美國人來說是個好地方。
我把電話切到了克蘭先生,在保密電話系統通話的時間裡,我聽到了確實能夠幫到我的這個男人的聲音。
「是的,我是克蘭,我一直等著呢。大BOZO怎麼樣了?」他說。
「他很好,工作很努力。」
「真是個好人!你告訴他,我說過我會做任何他想要我做的事,不管我是否事先知道是什麼事,我都會去做。」
「你這麼信任他,他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
「告訴他自從他教會我在電腦上玩撲克,我現在的撲克水平提高了很多。」
「你這是提醒我不要跟他學這個遊戲嗎?」
「斯洛特先生,跟著大師你會學到很多東西,你也得為此付出代價。」他清了清嗓子。通過保密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摩托車啟動聲,我想起無數電子干擾又處理過這個聲音。「告訴我這個任務吧,越艱難越好。」他說。
「老闆想要找到一個人,初級受訓職員,他最近分配到倫敦,他的代號是SM/ONION。我們沒有掌握他的其他假名。」
「這件事易如反掌。」他為他的能力高興得大笑起來,考慮到目前我們溝通的情況還算不錯,我也跟著他大笑起來。這笑聲聽起來就像我們正騎著兩輛摩托車在大道上奔跑。
「今天就要嗎?」
「越快越好。」
「你在總部那裡拿了備用品嗎?」
「是的,我們在一八〇〇有直通ASTOR的通道。」
「好的,過會兒我就用一八〇〇打電話。」
現在是三點四十五分,我還有時間給夏洛特打電話。接通他的保密電話,沒有必要通過ASTOR,我可以直接與華盛頓通話。但是在BOZO每通一個保密電話都必須登記,我不想用比爾·哈維的登記冊來打這個電話,因此,我得去一趟國防部。雖然我已經三周沒去那裡,但那裡仍然留著我的辦公桌。另外,國防部覆蓋了包括BOZO在內的一半的美國防禦地,我們每個人幾乎都在忙碌,而且,他們的電話可能都在使用中。我決定靠我自己的力量去做這件事。
克蘭六點鐘打來電話:「明天我才能告訴你確切的回覆,但是似乎沒有一個人叫SM/ONION,也沒有人叫Scallion或者Rutabaga,或許他根本就不在倫敦。」
「這個倫敦包含了整個大不列顛嗎?」
「你不會認為英國人邀請了中情局進入每一個有工廠的村莊吧?倫敦僅包括它自己。我們在曼徹斯特有領事館,」他停頓了一下,「還有伯明翰、愛丁堡和格拉斯哥,也都有領事館。」他又補充了一句。
「非常感謝你的工作,我希望我們的麻煩沒有影響到你的午後時光。」我向他致歉。
「我本以為我可以去赴約打高爾夫了,但這裡是倫敦,毛毛細雨一會兒就會變成傾盆大雨,即使打不成高爾夫也沒什麼損失。」
「那也挺好的。」我說。
「查理·斯洛特,告訴你,我們的搜尋會持續到明天,即使在愛丁堡某些具有一千年歷史的護旗隊的聯絡人名單上估計都沒有SM/ONION,我們的目標應該就在倫敦。我已經開始查詢此事了,只是目前結果並不樂觀。」
「繼續查。」
「去哪裡查?」
我說:「我們的長官仍然希望找到SM/ONION,畢竟他在倫敦,否則ONION前面不可能有個SM的代號。」
「理論上是這個道理。」
「理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