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秘密之書 第二章

既然海斯弗蒂蒂和父親羞辱了曾祖父,那曾祖父也自然會挑戰他二人忍耐的極限。他開始訴說自己的第二世和第三世,講了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對於提爾和新提爾,他講得很少,一舉一動都表明自己想在日出之前把故事講完。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看到曾祖父很不情願,我想起了奈弗-赫普-奧科漢姆。我從未在沙漠中過過夜,但感覺我們現在好像正圍在篝火旁,周圍不時傳來野獸的號叫聲。

「在我的第二世,」邁內黑特說,「我成為了蜜球的兒子,在秘密花園裡長大,每晚都睡在她的床上,但我時常夢見自己的親生母親,並被她醜陋的外表驚醒,因為她沒有鼻子。國王復仇的心理很重,在驅逐奈菲爾塔利之前,他割掉了她的鼻子。她的餘生都戴著面紗,再也沒回過底比斯。」

「哎!」海斯弗蒂蒂悲傷地感嘆道。

「哎!」曾祖父也發出了感嘆。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我做的夢不但恐怖而且真實,我夢見蜜球打算告訴我自己是怎樣把我生出來的。那時我才六歲,和邁內黑特二世一樣,我也是個漂亮的小男孩,比很多成年人都聰明,我的智慧像香水,芳香四溢。所以在她跟我說我的身世之前,我就知道她不是我的母親,雖然我和她之間沒有任何親情的紐帶,但我仍感覺她是我最親的人。她說出我親生母親的名字,在神的眼裡,他們肯定覺得蜜球和奈菲爾塔利是親姐妹,就像伊希斯和奈芙蒂斯,而且每個人都受過傷。」

普塔-內穆-霍特普問:「能不能告訴我們你是怎樣從奈菲爾塔利那裡被托送給蜜球的?」

「我聽說奈菲爾塔利懷孕的時候已經隱居起來了,所以除了她的貼身丫鬟,沒人會知道這件事。我以為她會珍惜我們最後的親密時光,提高警惕,把我留在身邊的。但我剛出生沒幾天,她就派一個宦官和奶媽把我送到蜜球那裡,他們給我喝了三滴克羅比,這樣我就不哭不鬧了,在盛滿水果的籃子里睡著了,在皮普提的眼皮底下送出冷宮,中途行了兩次賄,一次是奈菲爾塔利行的,一次是蜜球行的,那天在秘密花園裡待了很久,最後終於有了戶籍,負責戶籍登記的官員上門來確認蜜球懷裡抱的是國王的孩子。因為蜜球很胖,沒有人知道她這段時間有沒有懷孕。」

普塔-內穆-霍特普說:「皮普提竟然會受賄,他是維齊爾啊,這真讓人震驚。」

邁內黑特說:「如果不是這樣膽大包天,他什麼都當不上。為了保持強壯,他每天都吃公牛的睾丸,此外,他還與這兩個女人有私交。如果她們毀了他,也會毀了自己。因為她們都很關心我,所以他可以要挾她們,把她倆當成未來道路上的棋子,實現自己的野心,但他不會有機會的。他利用手中的職權搜刮民脂民膏,吃遍山珍海味,最後身體慢慢潰爛。在我記事之前他就因為內出血死掉了,死的時候雖然知道國王會為他舉辦大型的葬禮,但他還是很害怕卡特-納塔。據我觀察,沒有人比他更懼怕死亡。」

他嘆了聲氣道:「聽了這麼多和自己親生母親有關的事,我經常想起她。秘密花園裡有她的雕像,她赤裸著身子站在那裡,沒有肚臍。在我長大後離開秘密花園時,我才理解國王的幽默感,現在,我經常能看到她的雕像,但肚子都是空空的,雕像上都刻著她的名字,告訴別人她是法老的偉大妻子。是的,經過一系列事件之後,她只是他的妻子,一個人在異域過著隱居的生活,有人說那裡和比布里斯一樣遙遠。我對她魂牽夢繞,時常夢見她不戴面紗的樣子,這些就是我對她的全部記憶了。我被當成拉美西斯在花園裡被撫養大,是國王的王妃生的孩子。」

「那她教你魔法了嗎?」普塔-內穆-霍特普問。

「蜜球現在很少使用咒語,向伊希斯做的禱告也吞噬了她的部分法力,她對海奎特、國王和奈菲爾塔利的詛咒被消耗得更多,誰能知道拉美-娜芙如吸收了她多少法力啊,我彷彿還能聽見拉美-娜芙如的貓咪被摔到牆上的聲音。蜜球很善良,她告訴我『秘密的總管』是我的父親,但通過她跟我說的,我回憶起更多的事,比她記得的還清晰。那時不知道為什麼,很小的時候,我就可以糾正她說的很多事了,比如加冕典禮那晚奈菲爾塔利穿什麼顏色的衣服,蜜球恍然大悟,那晚她穿的真的是淡金色的袍子。為了進行凈化儀式,她三天都沒說話。

「這是一個很特殊的儀式。她沒把注意力放在這上面,倒開始講一些流言蜚語,因為我不僅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知心朋友。我聽她講了很多和國王、拉美-娜芙如有關的事。我用心聽,法老更喜歡拉美-娜芙如,而不是我母親。蜜球的語言很犀利,卻是站在一個中立者的角度,很客觀地評價這些事。在普塔-拉死去後,拉美-娜芙如非常悲傷,但後來她重新有了小孩,身體發福,而且頭髮也重新長了出來,只是新生的頭髮是黑色的。

「蜜球告訴我:國王到法尤姆地區的彌塢的偏房裡去看望拉美-娜芙如,因為拉美-娜芙如剛到埃及的時候在那裡待過一段時間,王妃們說拉美-娜芙如開始喜歡上國王了,經常和他一起參加為彌塢的王妃們舉辦的各種活動。可是,跟國王相比,拉美-娜芙如更喜歡女人,而且她是唯一一個敢責罵國王的人,國王扮演公牛,她敢用鞭子抽他。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呢?

「然後,所有底比斯人的生活都出現了巨大的變化。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據說是奈菲爾塔利和阿蒙-赫普-蘇-夫在他心裡一直揮之不去,最後國王決定把宮殿、維齊爾、大臣、主管和士兵從底比斯搬到孟斐斯,把軍事和經濟重心向北移。這個決定正中拉美-娜芙如下懷,搬遷的事很快就完工了,孟斐斯成了新的首都。

「對於秘密花園來說,這真是一個嚴重的損失。搬遷後的花園再也無法恢複原貌,在任何法老的統治下都不可能。國王帶了幾個彌塢的小王妃到孟斐斯,然後把彌塢的偏宮關了,裡面的那些王妃還會得到照料和善終,但他再也沒有到秘密花園來過,在底比斯的時候就沒有這樣。我十歲的時候,體弱多病,很明顯,沒法進軍營。我被送到卡納克的阿蒙神廟學習神學,由祭司教我,一年以後,蜜球得到恩准,可以和其他年邁的王妃一樣,離開秘密花園了。於是,她住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可以經常來看我。

「這只是眾多變化中的一種。可是,阿蒙的財富和力量還是在底比斯,許多大臣還是離開了自己的宅邸,跟隨著法老搬到了孟斐斯。底比斯還是一座繁華的城市,僧侶們帶著財富四處安家,很快,神廟消失了,興起了一座座城鎮。

「時光流逝,國王也厭倦了拉美-娜芙如,最後和王后伊索尼瑞特生的女兒彼特-安娜特結婚,伊索尼瑞特長相平凡,她的女兒小時候也盡得其遺傳,但後來卻越長越標緻。在國王統治的最後幾年裡,她時常陪伴在他左右,他甚至給了她『第一王后』頭銜,使她取得和伊索尼瑞特、拉美-娜芙如和奈菲爾塔利一樣的地位。國王晚年時和彼特-安娜特親密地生活在一起,只喜歡奈菲爾塔利唯一還在世的兒子卡梅-尤莎,卡梅-尤莎是她的第四個兒子,小時候經常拿金碗玩。卡梅-尤莎最後成為孟斐斯卜塔神廟的大祭司,他還是一位法力強大的魔法師,後來被送到國外宣揚自己的本領去了。」

「我聽過他,」普塔-內穆-霍特普說,「他是卡梅-尤莎的祖宗,我也繼承了他的名字,這是我最喜歡的名字之一,我很好奇,你能告訴我嗎?卡梅-尤莎是不是最後一位偉大的魔法師?他可以把鵝的頭切掉,把頭放在一間神廟裡,身體在另一間里,然後又可以把兩個部位合到一起,鵝會活過來,並咯咯地叫。」

「這是真的,我看他這麼表演過一次。鵝頭沒有消失,是身體消失了,而且它沒有到神廟的另一邊,而是離神廟很遠的地方,大約六十步距離吧!然後身體確實出現了,又和頭貼合在了一起,但是鵝沒有叫,只是翅膀揮動了一下,這不是真的魔法。成為祭司後,我也很努力地學習這個,但只能進入一隻剛剛剁掉頭的鵝的意識里,不能把它的頭移動到二十米開外。這是我最好的成績,別人都認為挺不錯,但我從來都不能把鵝移動到拐角處,當頭和身體合到一起時,我也沒法讓它拍動翅膀。在胡夫那個時代,很多魔法師都可以熟練地表演這個魔術,那時候神廟四周是橫向的,鵝會咯咯地叫。在學會魔法之前,我對卡梅-尤莎佩服得五體投地,大家可以從他身上看到國王對奈菲爾塔利僅存的感情,童年時期命運多舛,現在他終於成才了,可是他還是比自己父親離世得早,對於拉美西斯二世的兒子來說,這很正常。他已年邁,但他的兒子都比他去世得早,在第二次生命里,他死以前,我都當上了阿蒙廟的大祭司了。卡梅-尤莎死去後,國王慢慢和我走近,從孟斐斯來到底比斯很困難,因為需要沿著尼羅河溯流而上,儘管如此,他還是經常來看我,或者是叫我去孟斐斯看望他。我不知道他以前是否知道我的存在,但是他既不把我當成王后生的孩子,也不把我當成王妃的孩子。記得他晚年的時候曾跟我說:『希望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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