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法老之書 第六章

「過了沒多久,我就遇到了一個大困難。米亞蒙再一次來到聖池邊,並回到拉美-娜芙如的房間里讓她立刻開始學習,因為萬節之節就快要開始了,然後他就離開了。她問我要從哪本書開始學習,我只能告訴她最好的書都藏在阿蒙廟裡。

「『快把這些書拿來。』她迫不及待地跟我說,而我告訴她:『最好明早再開始學習,我們現在可以去廟裡看看,喬裝打扮進去。』她像個孩子似的高興地拍手。

「第二天,她頭戴斗篷,打扮得像個東方商人。我們從僕人進出的門溜出去,經過很多宮殿、池塘、公園和花園,穿過最後一道城門,經過一條大道,繞過一座廟,從一個縱橫交錯的村莊里走過,那裡有很多為祭司工作的工人,他們跟自己的家人與工具住在一起,我們最後來到了一條作家街,這條街通向一個村莊和一個教堂,街旁邊有很多工作坊和學校,每個地方都有屬於祭司的產業。一些年輕的學徒在寺廟的一面白色牆上練習畫畫,其他的學徒在另一面牆上繼續昨天未畫完的畫,這樣他們明天就可以開始畫新畫。我們看到一個雕刻家,他正在訓斥學徒,他正在橢圓形的柱子上刻名字,但犯了個錯誤,連我都看得出來,他把荷魯斯眼睛周圍的旋渦刻反了。另一個小巷子里還有樂師在練習唱聖歌,還有許多抄寫員站在寺廟牆上的銘文前抄寫,他們有多快寫多快,這是一場比賽,第一個人寫完後,其他人都抱怨起來。我們經過其他鄉村和一些更大的廟宇,從寺廟大門往裡望去,除了穿白袍聽演講的祭司,什麼都看不到。

「最後我帶她來到西塔的最高處,這裡視野開闊,可以看到拴在碼頭上的船舶,四艘或五艘船拴在一起,比我以前見到的要多,這些船在碼頭上進進出出。

「塔的四個角立了四根鍍金的柱子,晴朗的早晨,柱子上的旗子在微風中有氣無力地飄動著。許多小路向四周延伸,像光束一樣,每一條道路上都有公羊和獅身人面雕像。遠處有底比斯運河,運河一直延伸到碼頭,阿蒙神廟屋頂的瓦像梯田一樣排列著。到處都是打掃瓦片、石板路和底比斯天井的工人,集市那邊傳來悅耳的音樂聲。大家都在為萬節之節做著精心的準備啊!

「『好美啊,』她感嘆道,『我很少見到這樣的景象,從沒見過底比斯城。』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到另一種美。寺廟的金頂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像金色的葉子。天空浩渺無垠,諸神無法填滿。『我們走吧!』她說,『去看看阿蒙廟裡有什麼好的書籍。』

「『這要等很久的,』我告訴她,『即便是首席祭司在觸碰任何聖卷之前都要洗七次手。』但她堅持要去,我必須得告訴她祭司不會讓我們進去,因為我們打扮成了異域的商人。儘管可以把我們的身份告訴他,但若傳了出去人們會議論的,而且進入神廟裡就沒有這麼好的視野了,也不能離諸神這麼近了。

「她很生氣,也很沮喪,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我想問什麼就可以問什麼嗎?』

「我很害怕,但還是看著她的眼睛,平靜地點了點頭。

「『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傻的問題嗎?』

「『不會。』

「『那就好。荷魯斯是誰?』

「『噢!他是一位偉大的神。』

「『他是唯一的一位神嗎?還是諸神的祖先?』

「『我只能說他是拉的兒子,也是拉的摯愛。』

「『所以他和法老一樣了?』

「『是的,』我回答,『法老是拉的兒子,也是拉的摯愛,所以法老也是荷魯斯。』

「『他是荷魯斯神嗎?』

「『是的。』

「『那法老就是天堂的獵鷹了?』

「『是的。』

「『那他長著兩隻眼睛,一隻像太陽,一隻像月亮嗎?』

「『是的。荷魯斯的右眼是太陽,左眼是月亮。』

「『既然荷魯斯是太陽的兒子,』她問,『那太陽怎麼會是他的眼睛呢?』

「螞蟻爬到了我的腿上,我不想再跟她聊這些東西了。我有胳膊,可我畫不出來,她應該去問祭司。『本來就是這樣,』我說,『荷魯斯的眼睛也是法老的女兒瓦吉特,她是眼鏡蛇神,可以噴火,消滅法老所有的敵人。』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我在卡疊什戰役上雖然沒有見過瓦吉特噴火,但感覺到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的腦袋一團亂。』她說。

「我說:『好啊,那是因為他們是神。法老是神的後代,神也是法老的後代。』她臉上浮現出迷惑的表情,我加快語速說道:『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事實就是這樣,神的事就是這樣。阿蒙還是他父親的父親呢!』

「『歐西里斯是誰?是阿蒙嗎?』她問,『來到埃及以後我一直不敢問這樣的問題。』

「『歐西里斯不是阿蒙,』我說,很開心,因為她問的問題終於有一個是我懂的了。『歐西里斯是荷魯斯的父親,還是死亡之地的統治者,他的兒子荷魯斯還是世間萬物的統治者,因為他是法老。』本來已經說完了,但是看到她已經理解了我的意思,我又繼續說道:『歐西里斯在樹木、大麥、麵包、水和啤酒里,因為穀物經過發酵已經介於生者和死者之間了。』

「『我以為所有的穀物都是伊希斯的呢!』

「『這也對,』我快速說道,『也屬於伊希斯,因為伊希斯和歐西里斯結婚了。』

「『是的,那荷魯斯作為法老,有什麼是他的呢?』她問。

「『我不能告訴你他擁有的全部東西是什麼,但許多東西都是屬於他的。荷魯斯的眼睛是油做的,有時候會變成酒,有時候變成漆。』

「『你說他是歐西里斯的兒子?』她不高興地反問道。

「我點了點頭。

「『如果荷魯斯是拉的兒子,那他就是歐西里斯的兄弟,而不是兒子。』她說。

「『是的,他也是他的兄弟。』我回答道。下面的小路不見了,我眼前朦朧一片,是因為我之前充滿疑惑,還是因為想到要講這麼多跟神有關的事內心不平靜?我不知道,但頭很暈,儘管讓她一個人站著不合規矩,但我還是蹲了下來。她也跟著蹲了下來,繼續看著我的眼睛。

「『我們要從最開始講起,』我說,『在拉以前有阿圖姆,他是拉的祖父。阿圖姆有兩個孩子,舒和努,但我們仍把努叫作泰芙努特。』

「『舒和泰芙努特。』她重複道。

「『他們給了我們空氣和濕氣。』她還在自言自語地重複,『從舒和努那裡繁衍了拉、蓋布和努特。後兩個是天和地,他們倆經常做愛。』我咳嗽起來,小聲說道:『有一天拉和努特做愛。』儘管我也不想中斷,但又咳嗽了起來。『他們不知道誰是孩子的父親,但努特的孩子是伊希斯、歐西里斯、賽特、奈芙蒂斯和荷魯斯,荷魯斯是歐西里斯的兄弟,但也是其他所有的神,包括舒、泰芙努特、拉、蓋布、努特、伊希斯、歐西里斯、賽特和奈芙蒂斯。』

「『那荷魯斯為什麼是歐西里斯的兒子呢?』

「『因為荷魯斯死了,從馬上跌下來摔死的,於是投胎到伊希斯的肚子里,成為了他們的孩子。這是在歐西里斯被賽特殺死以後,但伊希斯還能和他發生關係。』

「『我的腿好酸啊!從沒聽過這麼多東西。』

「『以後還會聽到更多東西。』我說。

「『我不會。你跟我講了這麼多神,我們還站在阿蒙神廟上,但你卻不跟我講講阿蒙和卜塔,國王經常跟我講起他在孟斐斯卜塔廟裡的加冕儀式,我覺得這個卜塔肯定是個偉大的神。』

「『他是,』我回答道,『他從土地裡面來。在孟斐斯,人們認為最開始在天上的不是阿圖姆,而是卜塔,萬物都是從水裡升起的第一座山上來的,這第一座山就是卜塔的。太陽也從第一座山上產生,這麼說來,拉、歐西里斯、荷魯斯都是從卜塔那裡繁衍下來的。』

「她嘆了聲氣說:『這麼多神,我還聽過穆特和透特。』

「『他們也是從卜塔那裡繁衍下來的。』

「『真的?』

「我大汗淋漓地說:『其實他們是從月亮那裡來的。』

「『誰從月亮那裡來?』

「『穆特、透特和洪蘇。』

「『噢。』

「『月亮是荷魯斯的另一隻眼。』

「『是的。』

「『我剛剛跟你說過,他的第一隻眼是太陽,你可以看一看麥粒,它們長得很像眼睛。』

「『是的。』

「我沒跟她說過荷魯斯的眼睛也很像陰道,而是跟她說了為什麼眼鏡蛇神瓦吉特和禿鷹神奈庫貝特(也是白色女神)會刻在法老頭戴的雙王冠上。法老也是荷魯斯和賽特。

「『他怎麼能同時是荷魯斯和賽特呢?』她問,『他們倆一直在打鬥不休。』

「『他們在法老體內的時候就不會打架,』我解釋道,『法老很強大,能讓他們和平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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