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我可以,」麥克勞德注重修辭地說道,「從討論那個世故的辯護者的爭論開始嗎?當我發現自己想對此進行評估時,我經常被曾經有過的兄弟的數量以及我們走的路的差異性所打擊。然而在他們所有人當中,那個辯護者是唯一活躍至今的人,你甚至可以說他很知名。」

「這個紳士承認所有的事,他會說國家資本主義不會和社會主義混淆。他甚至會同意,儘管他說的語言不通,新的社會也會有特權。但是,你看,麥克勞德,他總是記著告訴我,是時候考慮一下了。他會明智地搖搖頭,革命還沒有到來,無產階級在充分的階層里沒有政治覺悟,革命的到來很值得懷疑。那個辯護者說,更重要的是人類文明得到解救,生活沒有中斷。我們這一代人的問題是沒有發起革命,也沒有為我們所厭惡的標準化、軍事化以及其他所有的趨勢而哀嘆。我們必須承認,如果我們是歷史學家,那麼從原始人開始就不存在平等,而自由只會發生在擁有財富和空閑的條件下,也許這才是它可能永遠存在的唯一方式。這是一種奢侈,平等只是遙不可及的夢。準確來說今天我們必須接受的是標準化,甚至是對人類最優秀潛能的暫時放棄,就像我們即將經歷的時期。今天需要面對的問題是,經濟系統的殘廢和癱瘓的衝突。你看,麥克勞德,我那個虛構的兄弟總是在慷慨陳詞,你什麼都沒有明白。你的問題不是整個世界的問題,非洲人必須有飯吃,為了這個目標,生產要遵循世界計畫。我們高估了人類的天性,靠這樣的計畫提供給社會主義平等是不可能的。但是,是必須有飯吃重要呢,還是必須自由重要?搞不清這些問題,世界遲早會毀滅。我們的問題不是消滅剝削而是去解決經濟結構中的矛盾。確實,我們可能一直都是錯的,而資產階級是對的。人類只能建立基於特權和不平等的社會。」

「像我曾經說過的,」麥克勞德繼續說,「那個辯護者承認所有的事。這是事實,他告訴我說,這裡可能會發生戰爭,但是也有可能避免戰爭發生。你不知道,麥克勞德,歷史是無法被預知的,你怎麼能說戰爭一定會來呢?但即使它發生了,也沒有理由假設說所有的東西都會失去。我們在所有東西里都看到了節制,即使是在戰爭中,畢竟,不管代價是什麼,不管有多麼嚴峻,最後總會有一方勝利並且控制著整個世界,永久的和平就有可能實現。勝利者將會以激進的方式管理著剝削和腐敗問題。他們為什麼不應該這樣做呢?所有的矛盾將會得到解決。」

霍林斯沃斯看上去很感興趣。「你知道,如果你不介意我這樣說,」他打斷道,「你覺著你講得很好。我不是一個政治夥伴,儘管我一直認為自己屬於自由派,但是如果我這樣思考的話,我就經常想到如果你能讓愚昧的人民幸福,你就是真民主,因為不管怎樣,你並不愚昧也從來沒有感到幸福。現在,我知道你會說,」因為麥克勞德開始皺眉,他咕噥著說,「那些愚昧的人是不會幸福的,因為他們很愚昧,如果用你的話說,那叫欺騙,但是在我看來,如果他們只被告知想法的一面,就不會在意被欺騙。只有當你告知他們說他們被欺騙了,他們才無法忍受。」霍林斯沃斯咯咯地笑著。「你知道,我已經談了很多。」他快速地看了一下手錶,「我想知道你的評價可以更簡短一點嗎?」

麥克勞德幾乎是無意識地看著霍林斯沃斯。他的眼睛皺到一起,在當中組成了一條垂直的線,他嘆了一口氣,就像要堅持爭論對於他而言比對於我們來說更加吃力,他伸手到口袋裡拿出一包紙,然後在上面寫著筆記。

「那個辯護者的爭論看上去有理,卻是基於他很膚淺所以有吸引力的邏輯。他說的所有話都是廢話。」稍稍停頓了一下,「需要提到的是,那個辯護者是一個抽象的概念。在生活中,自從他宣傳自己是一個現實主義者,他就發現自己無可避免地會支持其中一方的目標或者另一方,他幾乎無法為雙方辯論。我需要補充的是,他希望他為之辯護的集團能夠贏得即將發生的戰爭。而如果有人問他要是另一方贏了戰爭會發生什麼,他就會說:災難,完全的災難。所以,通過補充事實分開的兩個部分,人們就可以得出結論。」

麥克勞德的聲音第一次表現出生機蓬勃。他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手放在他前面的桌上檢查著筆記,他的眼鏡很精準地架在鼻子上,在總結結論的時候他似乎在驅散著他的疲勞。「然而,我幾乎不需要依靠這樣的手法,我更喜歡回答得更加完整。我的政治構想是基於戰爭無可避免的理論,我的政治構想的基礎是戰爭不可避免,我認為如果兩股政治勢力非戰爭不能解決經濟問題時,那麼戰爭的發生便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但如果兩個巨人都遭受了這樣的矛盾會怎樣呢?不容置疑,戰爭的必然性得到了雙重保證。

「合適的分析必須做到事實上的徹底,我知道我的時間有限,所以我會壓縮我的評價。那個被稱作『壟斷資本主義』的集團的現狀十分危險。」麥克勞德繼續重複著他為自己做出的分析。壟斷的生產能力已經變得如此龐大,它對機械設備的投資比它對勞動力的剝削要大得多,以至於只有打開整個世界市場才能暫時解決它尋求投資和利潤的問題。「全世界的那些落後地區是壟斷者絕不能失去的,」麥克勞德低沉著聲音說,「沒有了它們,壟斷者將無法開展大規模的經營,沒有了它們,壟斷者就只能從事武器製造或者是面臨經濟崩潰。然而這些落後地區卻在壟斷者的資本封鎖下自己獨立發展著,壟斷者的利益受到了阻礙,就必須在歷史的必然下由封建主義轉向國家資本主義。因此,現在世界上一半的地區接近了壟斷,而另一半,名義上開始了向國家化發展的漫漫長路。

「主要國家的資本主義力量的危機變得更加嚴重。站在已經被堆積起來的修辭的山上,我的本意不是增添更多的石塊,我只是希望強調社會主義不會隨著主觀意願來臨的概念。無須解釋的是,在已有的不能提高生活水平的條件下,社會主義革命只會朝著與意願相對的方向發展,當1917年的俄國革命沒能引起西方國家的無產階級覺醒時,革命就註定會失敗。在敵人的包圍下,在資源不足卻要求提高產量被迫艱苦勞動的情形下,連社會主義生存的可能性所必要的條件都缺失了。為人民群眾分配的物資和服務不得不受到限制。為了滿足再生產條件,只好將生產資料更多地分配到生產工具、基礎設施以及物品上,結果消費產品變得更少。這種增加工業資本的方案,只有在當它不必再延續那麼久時,才有可能具備豐富壯大的可能性。因為,聽著,如果損失之後沒有收益,無產階級就會降低勞動生產率。一個人運用所需的技能、智慧以及高強度勞動,有能力有效地參與到現代工業生產中,只有在有回報的時候,對於生產智慧和不斷改善未來才有期許。失去了舒適和希望的最小部分,工藝必定會退化。如果工廠侵佔了土地而只給勞動者提供很少的慰藉,不能提供給工人相對的舒適,以及不能生產出社會認可的東西時,資產階級的慰藉將會變得更糟糕。

「你有沒有覺得很難理解,勒羅伊?」麥克勞德突然打斷說。霍林斯沃斯打了一個哈欠作為回應。

「見證國家資本主義必須面對的問題吧。如果他們打算獲得他們的權力和特權,有一個界限,這個界限就是他們不能讓生活標準降低,否則他們只剩下奴隸勞動力以及經濟的全面惡化。然而工人階級既不能被強迫也不能被驅使去和壟斷的生產力相匹配。他們的士氣太低了,只有二戰時對外來入侵者的戰鬥殘留下的腎上腺激素的刺激作用可以暫時解決這個問題。因此,不論他們在戰爭中遭受了什麼痛苦,不管人民大眾多麼想要和平,和平都是不可能的。

「這是個不可避免的必然結果,因為國家資本主義作為一個社會有機體,已經在提高生產力的期待上喪失了希望。現在必須通過利用新的國家,剝奪他們的財富,並將他們的經濟轉向戰爭。簡言之,就是掠奪。我為這個計畫悲哀,這種掠奪是一個無底洞。新掠奪的財富必須立刻轉化成武器,而生活水平沒有提高,這個過程必須重複下去。因此,每一個集團出於自身生存的需要都必須為戰爭做好準備。這個過程是無法逆轉的。

「這是一場兩個不同剝削系統之間的戰爭,一個系統對於死亡十分狂熱,另一個則因為貧血腫脹而變得畸形。沒有人可以精準地預測戰爭的時間,但如果不考慮軍事狀況暫時的不穩定性,兩個事實上形式相同的剝削之間的衝突最後都會以戰爭收場。國家資本主義佔據了歷史的席位。這個國家,這個唯一有能力支持無產階級經濟和統治激進戰爭的剝削者,要麼通過和平,要麼通過短暫的國內鬥爭的方式吸收壟斷主義。沒有其他選擇。歷史的發展要求消費物資的生產最小化,而擴大緊急需求武器的生產,這樣的改變違背了裁軍和減少軍費開支的背景。對於一個依賴對生活有用的日常用品的人來說,最後的享受也被剝奪了。產生這個問題之後只能想出一個快速解決的辦法,於是市場上貨幣的數量超過了物品的供給,接下來只有減少工資和加大剝削才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