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預言

當辛姆哈倫王國主教結束了莊嚴肅穆的加冕儀式,宣示自己為世界精神領袖,同時位居中心地位之後,他的第一件正事,卻是隱蔽、私密,不被統治者所知道的。

在杜克錫司支派巫術士的指示下,主教隱退到他的一個房間里,啟動魔法結界以隔絕外界打擾。之後他將會晤一個人:一個身為杜克錫司支派首領的恐怖巫術士,他將帶著鍊金術士製作的純金盒子前來。盒子被層層的咒語保衛監護,唯有巫術士自己可以打開並取出裡面的密藏物。所謂的密藏物,也只不過是一張筆跡斑斑的古老羊皮紙而已。巫術士小心恭敬地將這張羊皮紙放在疑惑的主教眼前。

主教拿起羊皮紙,仔細檢查這份文件。羊皮紙看起來很舊,可追溯到數世紀前,眼淚般的污漬散布在紙上,紙上的筆跡看起來雖然明顯出自於繕寫員之手,卻幾乎無法辨識。

主教努力地辨識這張文件,他的表情慢慢由困惑轉為震驚與駭異,他臉孔僵硬地轉向巫術士,猶如詢問對方上面所寫的內容是否為真。由於這些人極少交談,教派首領只是點點頭。確定主教已經看過文件裡面的內容後,巫術士動了動,羊皮紙飛離主教的手中,回到金盒子內。接著巫術士消失在主教前面,留下一個顫抖著、幾乎要發狂的人。羊皮紙上面的內容深深烙印在他的心裡。

原諒我,那些身處未來某時,正在閱讀這份文件的人,我的手在發抖——願艾敏神護佑我!我懷疑自己是否能夠不再顫抖!我還能夠清楚描繪出那樁悲劇,我還能聽見這些話語在我耳邊迴響著,我的職責是記錄下所有發生過的事實。不,我知道我做不到。

要知道在鋼鐵戰爭發生後的黑暗日子裡,當大地渾沌且許多人預言世界末日到來之時,我們王國的主教試圖要觀看未來,尋求能夠給予人們的慰藉。在長達一年的時間裡,他將自己準備好,以承受法術的施展;我們摯愛的主教每天向艾敏神祈禱,他只聽那些由塞爾達拉德魯伊們建議能夠調和靈性跟身體的適當音樂,他只吃適當的食物、戒絕所有烈酒,他的眼睛只看能夠沉靜心靈的顏色,他呼吸著指定的焚香跟香料。在預言前一個月,他開始絕食,藉由喝水滌凈他身體里所有不受歡迎的影響。在那個時期,他不分日夜,待在一個小房間裡面,不與任何人說話,也沒有任何人與他交談。

預言之日終於來臨。啊!我的手顫抖得如此厲害!我沒辦法保持——(墨水印滴落在紙上,筆跡凌亂。)

嗯,原諒我,我又再度控制住自己了。我們摯愛的主教往下走到聖山的心臟:聖井。他跪在聖井的大理石井旁——我們所受的教育告訴我們,那是我們世界所有魔法力的來源中心。全辛姆哈倫最高階的觸媒聖徒們都回到了這個神聖的地方,協助聖靈媒施放這個法術。他們圍繞在井邊站著,手牽著手以利生命之力的傳遞。

大主教身旁站著最年老的聖靈媒——根據我們的猜想,由於他們試圖以自身的犧牲終止那場恐怖的戰爭,如今他恐怕已經是他們教派的最後一人了。他由四周的觸媒聖徒身上吸取生命之力。這位塑魂者開始施放他強大的魔法,呼喚艾敏神,祈求祂指引主教,告知我們的未來。主教開始祈禱,即使他的身體因絕食而虛弱,聲音卻雄壯且虔誠。

艾敏降臨了。

我們在場所有人一感覺到祂的降臨,全都害怕敬畏地跪了下來。祂懾人的美貌讓我們無法直視,主教望著生命之井,臉上滿溢著狂喜跟迷醉,強大的魔法環繞著他。主教用著不屬於他的聲音開口了,但他所說的,卻完全出乎我們的意料,他所說的話語如下,我祈求能有足夠的勇氣寫下來。

「在皇族的後裔中將會誕生一個完全沒有法力,卻能夠倖存下來的人。當他再度面臨死亡並倖存歸來時,他的手中將掌握著世界的滅亡——」

或許這段預言還沒有說完,但就在這時,我們摯愛的主教突然發出一聲可怖的嘶吼;嘶吼在我心中迴響,如同他的話語在我耳中喧鬧。接著,他抱住胸口往前倒下,趴在井邊死去,倒在他身旁的聖靈媒彷彿被雷電擊中,四肢麻痹,口中喃喃囈語。

當下我們了解到自己已孤立無助,艾敏神遺棄了我們。

預言將在什麼時候實現?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即使我們之中最聰明的人試著逐句逐字研究,還是無法回答這些問題,新繼任的主教想要嘗試再預視未來,但是很顯然地不可能,世上唯一僅存的聖靈媒已經死去。

於是我受命寫下這段文字,傳承給那些有可能見到這個預言成真的人,雖然我們之中許多人並不相信預言會成真。這張羊皮紙將會交給杜克錫司支派保管,所有內容只有那些無所不知的執法官們能夠得知,並在主教登基後向他披露。

這件事必須要保持絕對機密,以免人們恐慌,因而揭竿而起、推翻皇室。恐懼將會再度降臨,就如以前將我們從古老家園裡驅離的恐懼一樣。

願艾敏神保佑你……還有所有人……

下面的簽名無法辨識,而且並不重要。

從那時開始,所有王國的眾多主教們都讀過這段預言,每位主教都驚恐地懷疑這是否會在他們有生之年發生,每個人都祈禱不會……

……每個人也都在秘密計畫,如果預言成真,他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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