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忍痛割愛,入燕為質 三、蘇代合縱起兵燹,嬴疾出關戰修魚

羋戎押著義渠王到宮門口之時,宮外的侍衛都吃驚不小,一個尚未及冠的少年居然生擒了義渠王來,若非親眼所見,任誰也不會相信。羋戎尚未成年,生性頑劣,他把義渠王的領子一提,笑道:「擒個義渠王算不得什麼,哈哈!」便與侍衛說笑起來。義渠王卻是鋼牙暗咬,恨不得捅羋戎一刀,方才解氣。

不多時,侍衛通稟了秦王,說是秦王召見,羋戎這才向侍衛作別,徑向宮裡去了。

嬴駟看到一臉風霜的羋戎時,也著實吃了一驚,「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本事,好生了得!你從哪裡擒來的義渠王?」

羋戎看了眼站在嬴駟身後的羋氏,然後朝嬴駟行了一禮,道:「我是從義渠把他擒來的!」

「義渠?」嬴駟訝然道:「義渠離此千里迢迢,你去擒他作甚?」

「挈桑會盟後,有一事我始終不解,所以把他擒來問問。」

聽著羋戎略帶稚氣的聲音把擒拿義渠王的事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卻把嬴駟逗笑了,「擒來問問?所問何事?」

羋戎正色道:「挈桑會盟本是一個三國修好之會,楚國卻會同義渠早早在那裡埋伏,王上不覺得奇怪嗎?」

羋氏一聽,臉上油然躍上一抹笑意,朝羋戎投去讚許的一瞥。嬴駟卻是佯裝不懂其中關竅,試探羋戎道:「哪裡奇怪了?」

羋戎年紀雖小,但他嘯聚山林,見識卻多,豈會聽不出嬴駟話中玄機?當下也佯裝出一副懵懂的樣子道:「我姐姐從楚國嫁至秦國,秦楚有姻親之盟,但義渠人卻在會盟處無端動起了手來,豈非好生奇怪?我想這其中肯定有蹊蹺,便把他抓了來,讓王上審問。」

嬴駟唔的一聲,朝義渠王問道:「義渠乃我秦國之郡縣,你便是我秦國之臣民,卻為何私通楚國,與秦國作對?」

到了這地步,義渠王自然是十分配合,把屈原使人與他合謀破壞會盟,再相約日後伐秦的事說了一遍。說完之後,「撲通」跪在地上,納頭拜道:「臣知罪,不敢求王上赦免,唯乞降罪!」

嬴駟的臉色陰了下來,霍然拍案道:「你好大的膽子,與楚國合謀,壞我大事,差點連王妃也被你殺了,何談赦免!」

義渠王冷峻的臉一沉,心想嬴駟果然要殺我!此時但聽羋戎道:「我王容稟,義渠王雖說一時衝動,聽信了那屈原之言,但事後卻也是十分後悔,不然的話,以他在義渠的勢力,想要隻身擒他,那是萬萬不能的。蓋其有反悔之意,我才得手,將他帶到王上面前,羋戎乞請王上念其只是一時糊塗,姑且饒恕了他吧。」

其實嬴駟也並無殺義渠王之意,只不過想找個台階下,聽羋戎一說,哼的一聲,「念在你有悔悟之心,我暫且饒了你,若是再有不軌之心,決不饒恕。」

義渠王暗鬆了口氣,又是拜了一拜,「多謝我王不殺之恩!」

羋氏也暗鬆了口氣,心想如此一來,至少洗刷了通敵謀國的罪名。

嬴駟揮了揮手叫義渠王退下,他看了羋氏一眼,釋然一笑。在嬴駟的眼裡,這是個十分奇特的女人,她的舉止和言語,大大有別於宮中的其他女人,所以他可以在必要時犧牲她,但內心上卻不相信她會通敵謀國。至於她的那些外戚有無異心,那是無關緊要的事,只要羋氏無疑,旁人是掀不起大浪的。再者秦與楚早晚有一戰,他們有無異心,到時在戰場上一試便知。

卻說張儀入魏後,由於其聲名在外,很快受到了魏惠王魏罃的重視,不出數月,便擠掉了惠施的相位,出任魏國的相國。

張儀認為時機到了,於是向魏罃進諫,說魏國雖是強國,但國土縱橫不到千里,軍隊不足三十萬,與秦、齊等國比較起來,尚有些差距。不過這不是最緊要的,最讓人揪心的是魏國的地形,其南邊有楚國,西邊有韓國,北邊有趙國,東邊有齊國,魏國夾在這四國之間,且地勢平坦,這就是一塊天然的戰場。王上要是親齊,燕趙就會受到威脅,便出兵伐之;王上要是親楚,齊國也會感覺到危險,會從東面發兵;要是親齊楚,燕、趙、韓必傾舉國之兵討伐,此正是四分五裂的局勢。

魏惠王魏罃曾是個雄懷大志之人,甚至欲一統天下。此時此刻,他聽著張儀侃侃而談,邊聽邊點頭,在魏國強大的時候,可以居中央而雄視天下,可是在弱小的時候,的確是四分五裂的兵家必爭之地。他把雙手攏在袖子里,微眯著眼看著張儀,像是一個善聽他人言的慈祥老者,聽完張儀論畢天下時局,便問道:「按張相國之見,魏國該如何存於列國之中?」

張儀瞟了眼左右兩班魏臣,然後大聲說道:「臣以為魏國該事秦!」

此話一落,朝堂之上便傳來一片議論之聲,眾臣以為,秦乃虎狼之國,若是事秦,一來無異於與虎謀皮,二來怕是引來諸國的憎恨。

張儀聽著這些議論,卻是哼的一聲冷笑,亢聲道:「諸位認為不該與秦謀事,張儀敢問諸位,值此列國紛爭之時,魏國該如何生存,如何圖強?」

公孫衍五國相王失敗後,雖不敢在魏王面前再提合縱,但對張儀的事秦之說,卻也是不以為然,問道:「敢問張相,魏國事秦後又能如何?」

「犀首問得好!」張儀道:「魏國若是依附了秦國,韓國懼秦,自然不敢對魏國輕舉妄動,這便去了一患。在齊、楚兩國之間,秦國此時最想削弱的便是楚國,秦、楚之間很快就有一場大戰,楚國正全力防著秦國,自然不會對親秦的魏國下手,如此二患去也,魏國南面無憂,北面的燕趙即便要對魏國下手,也會有所忌憚,王上便可高枕無憂了。」

公孫衍無言以對,看了眼魏王,似在等他決斷。魏罃表面上故作深思狀,實際上內心已經接受了張儀的計策,沉默片刻後,問道:「魏國無憂之後,該如何圖強?」

張儀知道魏王已然接受了他的意見,微微一哂道:「攻楚。」

「打楚國?」魏罃微眯的眼睛突地睜了開來,「魏國能打嗎?」

「當今天下,看似秦、楚、齊三大強國並列,其實真正的強者是秦、齊,楚國是表面上強大,底子卻弱,楚軍雖眾,實際上不過是一盤散沙,經不起打。魏國可聯合秦國,以秦國的名義出兵,分楚國而肥魏國,且可以將罪名加在秦國頭上,可謂一舉兩得。」

魏罃雖很是贊同張儀的事秦而安魏的計謀,但提到攻楚時卻猶豫了。他畢竟年近八十,已經老了,圖個安生便已滿足,圖強之心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真要出兵攻楚,卻是如何也提不起這個心來。而且他也怕萬一到時楚國反過來咬一口,卻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

恰在此時,楚國出了個蘇代,此人乃東周洛陽人,為後來名震戰國的蘇秦兄長。蘇代之智慧絕不在其弟蘇秦之下,這一年遊走到楚國時,他向楚懷王遊說,秦國要東出而王霸天下,楚國是他最大的絆腳石,因此秦國當下最想削弱的就是楚國,在挈桑會盟時,其狼子野心已暴露無遺,楚與秦早晚必有一戰,與其等著秦國來攻,不若未雨綢繆,聯合韓、趙、魏、燕等四國攻秦,倘若再能說動義渠騷擾秦國北境,使其兩廂不能顧及,此事若成,秦國必敗。

蘇代這一番陳說後,在屈原、昭陽等人的鼓動下,楚懷王就採納了此一建議,說只要蘇代能說動四國,楚便攻秦。

此後,蘇代出了楚國,以楚國的名義奔走在四國之間,韓、趙、燕等國聽說是楚國為縱長,合縱攻秦,都答應了下來。這一年到魏國時,他並未直接去見魏王,而是去找了公孫衍,他知道公孫衍在五國相王失敗後,一直再圖合縱,與他合謀後再去遊說魏王,勝算就大了。

公孫衍很早就聽說蘇代在各國遊說,合縱攻秦一事,對於蘇代的到來可謂是喜出望外,為此專門設了家宴,宴請蘇代,以示尊敬之意。

翌日,公孫衍帶了蘇代去朝堂。待眾臣行過禮後,公孫衍說,有楚使蘇代侯於宮外待我王召見。張儀一聽此人,心裡咯噔了一下,望了公孫衍一眼,見他面色黑裡帶紫,神采飛揚。回頭再看魏罃,依然微眯著眼,一副尚未睡醒的樣子,兩眼似睜非睜,似乎對蘇代的到來,並不如何感興趣,只是淡淡地道:「蘇代,唔,聽說也是位遊說於天下的名士,名頭似乎不亞於張相國,嘿嘿,張相國,你的對手來了。」

張儀倒是沒想到魏罃會把這一層紙捅破了,當下哈哈一笑,「合縱連橫,治國方略也,並無優劣之分,只以時局而定,究竟是採取合縱還是連橫,最後還望我王定奪。」

「嗯,此話卻是實在!」魏罃點了點頭,道:「宣蘇代來見。」

須臾,蘇代大步走入朝堂,朝魏罃雙手一拱,行了一禮,高聲道:「蘇代參見魏王!」

「聽說你遊走於列國,策動了韓、趙、燕、楚、義渠等各國伐秦,好大的手筆啊!」魏罃不疾不徐地道:「此番前來我魏國,可是來遊說讓魏國出兵的?」

蘇代朝向魏王說道:「我聽說王上要親秦,此舉在我眼裡看來,無疑是將魏國置於水深火熱之中,即便魏國可以不理會天下之悠悠眾口,怕也難敵天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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