脅本陣殺人事件 第四章

凌晨三點鐘的時候,奧山感到悶熱不堪,突然驚醒。

他環視用以充當寢室的前廳,只見旁邊還有另外三套被褥,每套被褥裡面,都露出一個黑黑的腦袋。

周圍鼾聲四起,其他人想必都處於熟睡狀態。電燈熄滅了,但他的雙眼,已經適應了黑暗,隱約能看到上述情況。

他從被窩裡鑽出身來,到處尋找暖爐。根據自己睡前的記憶,它應該在右邊的某個角落裡。他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踩到哪個人的腦袋,摸索著來到暖爐旁邊。

他試著按了按上面的所有按鈕,但暖爐還是一味吐著暖風。可能是操作方法有問題吧。他嘗試了許久,仍然無果,只得離開房間到外面的木走廊上乘涼。

三十分鐘後,奧山聽到遠處傳來敲門聲,再次醒轉過來。

那「咚咚咚、咚咚咚」的聲音,讓他聯想到祭典上的太鼓。他窩在被窩裡,豎起耳朵聽著,但敲門聲卻不再響起。

大概又過了三十分鐘左右,他的注意力開始分散,這才感到室內寒氣逼人。雖然自己蓋著一床厚厚的棉被,但依舊無法驅趕那股寒氣。

他藉助微光看了一眼手錶,凌晨四點,馬上就要天亮了。他決定繼續蜷在被窩裡,忍耐到天明。

奧山帶著這一想法,重新縮回被窩,一覺睡到天亮,期間雖然一度被尿意催醒,但他彼時並不知道,偏屋正在上演一起可怕的血腥屠殺事件。

奧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鐘了,比他平時的起床時間晚了一小時。

奧山醒來的時候,宮地的兒子正一和鎮議員山田,都還在熟睡中。這兩人昨晚心情好得不得了,似乎灌下了不少黃湯。

屋內的溫度已經十分舒適。暖爐照常工作,不斷地吐出暖風。奧山抖開枕邊的客人用罩衫披好,起身離開前廳,來到木走廊上。此處不同前廳,並未設置暖氣。他凍得趕忙豎起領子,把短短的脖子縮在裡面。

站在玄關前面,隔著入口的玻璃門,向外望去,儘是一片銀白色的世界。昨晚那場雪似乎下得挺大。他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了。雖然雪停了,但外面還是積了厚厚的一層,彷彿要把一本柳家的所有不幸都蓋住。

當時奧山並不知道,自己的想法,竟然已經成真了。正當他猶豫著,要不要頂著冷風出去時,老源正好哈著白氣,從外面進來了。

「早上好。」

奧山打完招呼,仔細一看,才發現老源的樣子,有些不尋常。那張曬的黑黝黝的老臉,竟然現出了鐵青的顏色。

「老源,出什麼事了?」

「啊啊,那啥,偏屋那邊有點奇怪。」

「奇怪?……」

「我叫她好幾聲,她都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是寬子小姐嗎?」

「是啊。我在外面叫了好幾聲,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會不會還在睡覺啊?」

「那也還是太奇怪了。」

據老源說,他清晨七點鐘起身,先打掃了土間,又把玄關到大門的雪給鏟掉了。一小時後,他鏟好大門裡面的雪,就準備去鏟偏屋的雪,怎知他繞到主屋後面一看,偏屋的大門竟是敞開的。

這種時候,門竟然開得這麼大,小姐一定會凍感冒的。想到這裡,他便趕緊跑過去,打算把小姐叫醒。

當時主屋和偏屋之間,沒有任何足跡。剛積起來的雪像棉花一樣軟綿綿的。

老源踏著及踝的積雪,來到偏屋門前,朝著黑洞洞的門口,探頭張望了一下,裡面鴉雀無聲。他感到一陣莫名奇妙的擔心,就大聲叫道:「早上好。」

但沒有回應。

於是,老源進到土間,又叫了一聲:「小姐?……」還是沒有回應。

土間的一角,胡亂地扔著一雙男人的鞋子,卻沒有看到女人的鞋,這是怎麼回事兒呢?莫非寬子小姐遇到什麼不測了嗎?……老源內心的不安,愈發加劇了。以防萬一,他又叫了一聲「小姐」,然後就脫下長靴,徑直走向用作新人洞房的裡屋。

在這裡先說明一下偏屋的構造吧,整個偏屋,由兩個八張榻榻米大小的房間構成。靠近入口的是接待室,裡面那間則是卧室。要進到卧室裡面,必須先穿過接待室。

老源拉開接待室的隔扇,眼前出現一片沐浴在小燈泡橙色光線中的空間。因為入口大開,這裡面應該也滲入了外面寒冷的空氣。但老源卻覺得,這個房間比外面還要冷得多。

房間中央,原本擺著一張黑檀木的矮桌,現在卻不見了。他仔細觀察四周,發現那張矮桌,被抵在了通往卧室的隔扇邊,而且桌子後面,還頂著一個古舊的四層衣櫃。

那些家具有如要塞一般,死死堵住了卧室的入口。就算再遲鈍的人,只要看上一眼,也知道卧室裡面,必定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老源當即動手移開衣櫃和矮桌,怎知那些傢具意外地沉重,年近八十的老源根本搬不動。好不容易移開一些,他直起身來,打算休息一下,順便豎起耳朵,傾聽卧室里的情況,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隔扇對面,有任何生命的氣息。

他站在冷風呼呼的接待室里,把凍僵的雙手,放在嘴邊哈氣。溫熱的呼吸在昏暗的室內,形成一道白色的水霧。片刻後,他伸出因為極度緊張,而顫抖不止的手,想一口氣拉開隔扇。

但隔扇紋絲不動。他又「咚咚」地敲了幾下,依舊無人應答。最後,老源認為,僅憑自己的力氣,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開隔扇的,便回到主屋,準備向奧山求助。

「你是說,當時裡面沒有人回答,是吧?」

「是的,是的。」老源連連點頭。

「好,我也去看看吧,老源,麻煩你帶一下路。」

「知道了。」

正當奧山聽完老源的話,準備穿鞋外出時,主屋前廳的紙門,突然被拉開了,宮地正一和山田議員走了出來。

「出什麼事了,一大早吵吵嚷嚷的。」

正一揉著惺忪的睡眼,用怪罪的目光看著奧山和老源。此人明明還不到四十歲,卻早已挺著一個大肚子,再配上渾濁的眼睛,讓人不禁聯想到豬圈裡的肥豬。

「偏屋好像不太對勁。」

「怎麼了?」

奧山把老源目擊到的情況,簡單複述了一遍,正一略帶擔憂地皺起了眉頭。

「那我們得快點過去了,我擔心老爸出了什麼問題。」

「我也要去。」

留著一撮滑稽小鬍子的山田議員,表示他也要一同前往。最後,一行四人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主屋和偏屋之間,有兩道方向相反的足跡,一看便知是老源剛才留下的。除此之外,雪地上連只小狗的足跡都沒有。

寒風呼嘯。氣溫就算沒有零下十度,也差不多了。老源帶著其他三人,排成一條直線,無聲地向前行進著。偏屋的入口依舊敞開著,接待室的隔扇也已被打開,從中透出了橙色的燈光。

「就是這裡!……」老源停住腳步,指了一下接待室的拉門。

三人跟在老源後面,走進接待室,都被屋裡異樣的寒冷,凍得直哆嗦。這裡冷得實在異常,仿若潛伏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超自然力量。

「就是這個衣櫃,堵在了房間入口嗎?」

「沒錯,衣櫃和矮桌,死死地抵住了隔扇。」

奧山再看,如今那張矮桌,在房間右側的壁櫥前面,與衣櫃並排放在一起。除此之外,接待室內再無其他傢具。左邊有一扇一米見方的窗戶,但此時關得死死的。

奧山拉了一下燈繩,室內一下子亮了起來,內部狀況清晰可見。

「這是什麼?」宮地正一突然說話了。

眾人順著他手的指向,朝他手指著的地方望去,發現隔扇的拉槽上,立著一根黑色的木棒。

「是頂門杠。隔扇的門之所以打不開,是有人用這玩意兒頂住了啊。」奧山說道。

「可能是因為小燈泡的光線太暗,老源才沒有發現吧。」

老源見自己如此粗心大意,忍不住冒起火來,他懊惱地拿開頂門杠,試圖拉開隔扇。這下總該能打開了。

「咦,這可奇怪了!……」老源嘟囔了一聲。

頂門杠已經拿開了,隔扇卻依舊緊閉著,無論老源怎樣拉扯,那裡都紋絲不動。

「喂喂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宮地正一粗魯地一把推開老源,自己親自上去拉,但結果還是一樣。

「乾脆大家一起拉吧。」

「就這麼辦吧。」

奧山點頭,贊同山田議員的建議。可是,隔扇上只有一個小小的圓形把手,頂多只能夠容下兩個人的手。於是他們決定,由看起來比較強壯的宮地正一和奧山齊齊上陣。

「準備好了嗎?」二人相互應和著,一起施力拉動隔扇。

結果如何呢?剛才紋絲不動的隔扇,如今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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