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密室 14 凌晨·三點二十八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在走廊偷聽山嵐警部與柴崎義則談話的虹子,突然開口,「難不成……是這麼回事呢。」

「呃,謎底解開了嗎?」

都說人無完人,但這一點,似乎對虹子並不適用——至少竹內刑警是這麼想的,他正用崇敬的眼神凝望著虹子。

「我注意到一點,那間遭受過詛咒的房間,作為舞廳使用,是不是太窄了一點呢?」

「看上去確實是有些窄呢。」

「我還想,再到那個房間去瞧瞧。竹內先生,能拜託你嗎?那個山嵐警部那麼冥頑不化,就算我求他,他也不會讓我進去的。」

「我很樂意為虹子小姐效勞。」

要是被黑星警部聽到,肯定又會臭罵他「老母豬在你眼裡,都是雙眼皮的,見到女人就沒救了」。

現在,這麼罵他的人不在這兒,竹內沉醉在和虹子相依相偎的幸福之中。

虹子和竹內走進那間遭到過詛咒的屋子。山嵐正盛氣凌人地盤問著柴崎,看見虹子進來,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你們兩個要幹嗎?」繼而,又對竹內說道,「還輪不到你喲。先回屋裡待著。」

「有件事,想和柴崎先生確認一下。」對他的態度,虹子毫不在意。

木椅上的柴崎「霍」地抬起頭,看著虹子。死去的玉川光男,就在屋子一角的床上,白髮蒼蒼的老檢視官正在驗屍。

「你想問什麼呀,小姐?」能逃脫山嵐的嚴厲質問,柴崎不覺稍微緩了口氣。

「柴崎先生以前在這裡住過,想必你也知道,這裡以前是舞廳,對吧?」

「是的,沒錯。」

「以前,有人在這裡跳舞嗎?」

「輪到我住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那都是戰前的事了。」柴崎眯縫著眼睛,開始緬懷過去,「但是,我常聽祖父說起,這裡以前是個相當不錯的地方。經常舉行舞蹈派對,那可真是一個不錯的時代。」

「一直到這裡出事之前為止?」

「啊,是的是的。吊燈掉下來,砸死了三位客人。之後,舞廳就被隔成了三間,當做客房使用。」

「但是,之後還是出事了,對么?」

「正是。吊燈掉下來的位置,就是在這間。在這裡睡過的人,不知為什麼都死掉了。就像真的看到幽靈了一樣,都是帶著無比驚訝的表情,死於心臟病。」

「柴崎先生也見到過嗎?」

「是啊,小的時候,見過一次呢。」柴崎閉上眼,像是要看穿那通往過去的時光,「一個60多歲的男人,在這個房間睡覺,到天亮就硬邦邦了。搞不明白是被詛咒死的,還是自然死的,我倒認為那是自然死亡的呢。凡是聽到這個傳說的人,無不心驚膽戰。那是個稍微有點聲響,都會嚇一大跳的人,心臟又不好,只是沒能挺住驚嚇罷了。」

「那麼,柴崎先生對今天晚上的事怎麼看?」

「玉川在這間屋裡死了對吧?」

「嗯。」

「玉川這人,也比土呂井好不了多少呢。老天對他們做過的壞事,都了如指掌。雖然我想說是遭了天譴,但是,依我之見,兩個人都是被嚇死的。兩個壞人同時死亡,只不過是一種偶然。」

「我無意間聽到柴崎先生剛才說,您醒過來的時候,聽到棺材外面有『吱嘎』、『吱嘎』的聲音,還有人在痛苦地呻吟。」

「千真萬確。一開始,我以為是風。仔細一想,我在棺材裡,怎麼可能聽到風聲呢。那人『啊啊啊』地叫,或許正是玉川歸西的時候吧。」

「但是,玉川先生是個不怕幽靈的人。他說,自己最多不過有點幽閉恐懼症而已。」

柴崎嘆了一聲「嗬」,這才第一次打量起虹子。

「我想起一件事。」

「什麼啊,小姐?」

「這裡原本是舞廳,後來被隔成了三部分,是嗎?」

「沒錯。」

「弄清楚之後,我想。也許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事件。」

虹子正說到這裡,就被山嵐警部打斷。

「喂,你,說得倒是輕巧。別說傻話了,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外行。」

「您這麼講,想必是知道真相了?」

遭到對方的突然搶白,山嵐警部頓時慌了手腳:「哼,雖然現在還沒找到,但破案是早晚的事。你這麼說,是已經知道真相啰?」

「八九不離十吧!」

「呃,虹子小姐,你好厲害!」竹內刑警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對著虹子,竟然看得痴了。

「我說竹內呀竹內,你想把這個小丫頭,捧到什麼地步啊?……」山嵐警部狠狠地瞪著他,「說起現在的偽娘,還真是……想到警察中,竟然也有這樣的人,真讓人寒心。你也稍微有點警察的樣子……不行嗎?」

「不……不好意思。沒能正常發揮……」竹內小聲說道。

在黑星警部面前,所有事情都是小菜一碟,但是在虹子面前,完全不能正常施展,這樣的事還真是難以啟齒。

而虹子呢,向來我行我素,什麼都能做到極致,她的存在感越來越強。

「玉川患有幽閉恐懼症,只要沒把他關進棺材,肯定不會因恐慌而死。所以,他死在這間房子里,那是相當的奇怪。除非犯人把他弄進棺材裡,殺死後,再放出來。」

「等等,等等,小姐!」柴崎慌忙申辯,「我可沒有殺玉川啊!」

「呃,我知道啊。柴崎,你不是犯人。」虹子自信滿滿地說,「那是因為柴崎先生,不可能在進了棺材之後,還能把棺材捆起來呀。將柴崎先生你塞進棺木,又用麻繩捆起來的,應該是反擊你的土呂井龍藏才對。」

「我想也是這樣。」柴崎得意揚揚地看著山嵐警部,「土呂井把我打倒後,就把我塞進了棺材。他又把裝了我的棺材放到玉川的門前。這不是土呂井為自己設置的『特洛伊木馬』是什麼?」

「土呂井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呢?」

「這個簡單。他想找玉川的不痛快。」

「也就是說,他想把棺材送到玉川那裡,讓玉川去打開。」

「估計是這麼回事。等玉川把棺材一打開,我就會出來,到時玉川肯定會嚇一大跳,然後就會心臟病發作,死得順順噹噹。我是這麼推理的。」柴崎說得很有把握。

「但是,為什麼土呂井也死了呢?」虹子反問道。

「這個嘛,估計是遭了天譴。做了壞事,不是會遭到報應嗎。」

柴崎前所未有地高興,不覺笑出了聲。

「但是,這樣的偶然未免也太多了。」

「小姐,等等。」山嵐警部被晾在一邊,忍不住插話,「那麼,你已經知道了事件的經過?」

「是的,這下子,事情就相當清楚了。」

「嗬,那你倒是給我說說看。」山嵐警部索性破罐子破摔般說道。

「在棺材被放到玉川的房門之前,事情都和柴崎說的一樣。問題發生在棺材搬進來之後。」虹子重新環視了一下這間遭受過詛咒的房間,「剛才已經說過了,這裡只是舞廳的一部分。舞廳被分成了三間,所以呢……」

虹子走到竹內刑警的身邊,悄悄附在他耳邊,吩咐著什麼。

「沒問題,我很願意為虹子小姐效勞。」竹內點著頭,走了出去。

「你究竟想幹什麼?」山嵐警部急得聲音都變了。

「請你稍微再等一等,再等一等。你很快就會明白了。」

正在虹子說話的當頭,整個房子地動山搖起來,就跟地震一樣。

「嗚哇,怎麼回事?」山嵐警部站起來,看向窗外,「雪崩?」

但是,窗外的大雪正悄無聲息地飄然而下,沒有任何異樣。

這時,牆壁忽然劇烈地搖晃起來,倒向虹子和山嵐的方向,並且發出「邦邦邦」的聲音。一半的牆都垮了下來,緊接著,「哇」的一聲,從牆縫裡露出竹內的腦袋,臉上帶著狐狸一樣的狡黠。

「這就是真相。」只有虹子一人泰然自若,繼續講解著案情,「也就是說,以前的舞廳,使用了可以移動的牆壁來做隔斷,如果取下牆壁,就可以用做舞廳,非常簡單。如果經常到鄉下去的話,就會知道,人們經常摘下好幾間屋子的紙門,來湊成一個大房間,這裡也是同樣一回事。犯人是利用了人們『因為是洋館,所以不會有那樣的事情』,這種慣性思維來作的案。」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柴崎明白過來,點頭稱是,「我以前住在這裡,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恐怕,犯人注意到了這個牆壁的構造,親自試驗過。犯人非常清楚,玉川患有幽閉恐懼症,將牆壁往玉川的床邊一點一點移過去;而喝了酒半夜醒過來的玉川,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又暗又窄的、棺材一樣的空間里,便嚇了一跳,導致心臟病發作,然後就死掉了。當時躺在棺材裡的柴崎,聽到的『吱嘎吱嘎』的聲音,恐怕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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