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密室 11 凌晨·兩點十三分

有人在不斷地拍打土呂井家的大門。

「喂,土呂井先生,土呂井先生!……」這時,莊嚴的鐘聲響徹公館,「我們是警察,請開門。」

毫無疑問,這些響動,虹子都聽到了。很快就傳來各個房間的關門聲,和向大門走去的腳步聲。

有人來敲虹子的門,虹子打開一看,竹內刑警不安地站在門口。

「像是警察來了。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我先到門口看看。」

「好的,我也去。」

玄關處,來訪的人和居住主人家的傭人夫婦,正七嘴八舌地說著什麼,卻聽不清對話的內容。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從談話的聲調里,聽出此事不同尋常。相比之下,虹子等人留宿的東廂房,真是安靜得近乎詭異。

虹子和竹內走到玄關,門開得很大,夾著雪花的寒風,瘋狂地湧進來。一個人頭鬼臉、丑得要命的高個子男人,一邊抖著大衣上的雪,一邊用警惕的目光,打量著房裡的一切。

一時間,虹子還以為,是白岡警察署的白痴黑星警部來了;仔細一看,此人可比黑星土氣和粗魯得多。

「大概在三十分鐘以前,我們接到這裡打來的110報警電話,特奉命前來調査。哦,對了,我是奧秩父警察署的警部,叫作山嵐。碰巧今天就住在山腳下的溫泉旅館,被叫了起來,阿……阿嚏!……」男人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他用手套擦拭著鼻涕,順便掏出了警察證,「報警電話像是用手機打過來的。能不能讓我到家裡先看看?……喲,好冷好冷。」

這時,龍藏的妻子美惠子來了。她渾身上下裹著皮毛絨毯,活像一個酒吧生意結束後,疲憊不堪的媽媽桑。她沒有住在設有客房的東廂房,而是住進了西廂的屋子裡。雖然已經這麼晚了,她還罩著這麼厚的妝……

「什麼事啊,這麼吵。」

山嵐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話。土呂井美惠子聽完後,眉頭緊鎖,一個勁兒地搖頭:「我可什麼也沒有聽到啊。」

「報警中心那邊,還沒來得及問名字,電話就斷了。報警的人說,自己被關在一個非常局促、狹窄的地方,絲毫不能動彈。那是一間什麼樣的房間啊?」

「一個局促、狹窄的房間?……有那樣的房間嗎?難不成……是那間房間?啊,我明白了。不管怎麼說,先去看看吧。」美惠子很不情願地往東廂房走去,「所以說,早就跟老頭子說了,不要買這種不好的房子。」

在場的人,像跟隨長官的士兵一樣,一個接著一個,跟在對丈夫忿忿不滿的美惠子身後。

一進東廂房的走廊,美惠子首先敲了敲丈夫土呂井龍藏的房門,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真是的,這種時候,這個人還恁地睡得著。」

這時,左邊房間的門開了,兒子建一探出腦袋:「母親,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建一的臉,虹子差點叫出聲來。和竹內一樣,健一的右眼上方,也是又青又腫。竹內反應過來,襲擊自己的人正是建一,正要走上前,卻被虹子制止。

「哎呀,建一,你的臉怎麼了?」

被美惠子這麼一問,建一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用手去摸了摸傷口,頓時「哎喲喲」地叫了起來。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真搞不懂,你們兩父子在想些什麼。」

這時,建一也注意到了竹內的臉,尷尬地低下了頭。

「哪個是出事的房間?」山嵐警部有些焦躁地催促起來,要是可以確認沒什麼事的話,他就可以趕緊趕回溫泉旅館。這點小心思,在他的臉上表露無遺。

「就是這裡了。」美惠子硬邦邦地說。

山嵐警部瞭然地點點頭,敲了敲玉川的門。沒人應聲。令人恐怖的沉默,再次捲土重來。山嵐轉了轉門把,門上了鎖,怎麼也打不開。

山嵐不停地敲門,幾乎快把門給敲壞了,也沒見玉川起來。

「有沒有鑰匙?」

「你看到的,這門沒有鎖孔,是從裡面上的內鎖。」

聽美惠子這麼說,山嵐做出決定:「那麼,就只有撞開了。門弄壞了不要緊吧?」

「隨你的便。把這個家弄壞了,我也無所謂。」

「這樣的話,我就要試試了。」山嵐警部說完,就用自己高大的身軀,向門撞去。但是,撞了好幾次,門都紋絲不動。

在這期間,懂事的傭人把斧頭拿了過來。山嵐掄起斧頭,就朝門把砍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鎖給弄下來了。門朝房內砰然倒下,一幅讓人膽戰心驚的情景,瞬間展現在眾人面前。

房間角落的床上,玉川光男仰面朝天,表情甚是痛苦。他的雙手伸到胸前,像是要把心臟給摳出來似的,定格在空中,不用摸也知道,人已經死了。

「喂,這是……」山嵐警部嘴裡絮絮叨叨地念著。

走進房間的時候,虹子用手按了按竹內的後背:「現在,該你出馬了哦。」

「閑雜人等不能進來!」山嵐厲聲對竹內刑警吼道。

於是,竹內將自己的警察證亮了出來:「其實,我是碰巧被邀請的客人,原本不打算暴露身份的,但是出了這樣的事嘛……」

山嵐狐疑地接過他的警察證:「哼,是白岡署的人哪。」

山嵐知道他只是個鄉下警察署的小毛孩,便不覺拿他當傻小子看。

「那你進來吧,但是不要多管閑事。」

說完,山嵐走到玉川身邊,摸他的脈搏。

「人是死了,但時間還不長。估計,也就一小時之內的事。而且,也沒有明顯的外傷,估計是心臟病發作吧。」

按捺不住好奇的虹子,從門外伸出頭,往裡面偷看:「窗戶的鎖是掛著的,門也鎖得好端端的,喂,竹內先生,莫非是……」

「這可不是『莫非』喲,虹子小姐。」竹內興奮地說道,「毫無疑問,這是樁『密室殺人』案!」

「喂喂,密室殺人?」山嵐警部從鼻腔「哼」了一聲,「你在說些什麼呢?這只是單純的心臟病發作呀。你看看這屋子,這不是明擺著嗎?……哪有刑事性?」

「但是,他打手機報警了,不是嗎?」竹內用手指著床上的手機,說道,「有誰會刻意為心臟病發作報警嗎?」

「不,可能是他沒法大聲說話呢,這個家那麼大,呼救也沒人聽得到,所以,他就順手撥了110而已。」

「如果是呼救的話,一般是撥119不是嗎?」

在竹內刑警連珠炮似的追問下,山嵐警部顯得有些慌神:「喂!喂!……你是無論如何,都希望按殺人事件來處理是吧。」

「不是。我不可能這麼想,只是,依這個情況看……」

見竹內就快要理屈詞窮,虹子趕緊接過話頭:「喂,警部先生,比起討論這個,趕緊打開棺材看看,不是更好嗎?」

前面提到的那口棺材,就放在屋子的正中央。和虹子幾小時前見到的情況一樣,還是在左右兩端,被繩子捆得很好。她把玉川將棺材搬進屋子的經過,簡明扼要地對山嵐警部說了一遍。

「嗬,還能有這檔子事。」山嵐警部走近棺材,拎起麻繩,「就和裝了屍體一樣重。」

正想把麻繩解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手指太粗,解不開,於是把竹內叫來。

竹內麻利地解開麻繩,慢慢揭開棺蓋。一股腐臭撲鼻而來,他條件反射地背過臉。但是看見棺材裡的「東西」後,他忍不住尖叫起來。

竹內背後的山嵐,也忍不住叫了出來:「怎麼回事,這是……」

一個50歲開外的小胖老頭兒,現已死在了棺材裡,臉上充滿了痛苦的神色。很明顯,他是在害怕著什麼,嘴朝一邊歪著,嘴唇也變成了紫色,手裡還不合時宜地握著個手機。

「這個男人是?」

此時,在走廊靜候的人,有虹子、土呂井美惠子、健一,還有傭人夫婦。一干人里少了的男性是——土呂井龍藏和町長。

「難不成……是我老公?」

美惠子以為死在棺材裡的人是丈夫龍藏,不覺悲從中來,捂著嘴開始飲泣。

「夫人,請您仔細確認一下死者的身份。」

聽到山嵐警部的召喚,美惠子抬起蒼白的臉,走進房間,她往棺內看了看,迅速搖頭:「不,不是。不是我家老爺。這個人叫柴崎義則,是這幢房子的前任主人。」美惠子的神色,交織著放心與困惑,十分複雜。

「以前住這兒的人?這是怎麼回事?……」

美惠子把從接到柴崎義則的恐嚇信,到接到莫名其妙的棺材為止的事情,一股腦兒地全部簡單地說了一遍。

「就是說,今天晚上,他是按照恐嚇信上說的那樣,是來殺人的?」

「但是,棺材送來的時候,裡面什麼都沒有。」

「是這樣啊。這人以前住這裡的話,對這所房子的布局,應該相當熟悉嘍?多半是從什麼地方潛伏進來,後來再躲進棺材裡的。」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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