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倒錯的進行她 倒錯的證明

(山本安雄手記)

二月二十六日(續)

……滿懷著期待,我用顫抖的手將鑰匙插進鎖孔。

可是鑰匙轉不動,鎖當然也打不開。這不是廣美房間的鑰匙,根本就是另外一把。我再次按響門鈴,又敲了敲門,卻依然沒有回應。

在門口苦等也不是辦法,難保不會被鄰居撞見起疑。於是我離開公寓,在外面給廣美打了通電話。可是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我拿不准她是爽約,還是臨時外出,但我決定賭一下後者,過一個小時再來。

八點四十五分,我回到廣美的公寓。

正要去按門鈴,卻發現門微微開著,從房間里透出燈光。一個獨自生活的女孩子,這樣未免太粗心了。

我推開門,悄悄朝里望去。

一個身穿深咖啡色厚夾克的男人正背對著我站在床前。他朝床上伸出手,似乎要去抓什麼東西。定睛一看,我不禁大吃一驚。床上躺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子,顯然是廣美,而這男人正是白鳥翔!

直覺告訴我,白鳥要殺了廣美。

不可原諒!我探手去摸藏在口袋裡的剪刀,正要拔出來,又改變了主意。彷彿是上天賜予的啟示一般,我驀然想到一條妙計。我開始在附近尋找東西當武器,最後目標鎖定了冰箱上的小花瓶。

白鳥並沒有發現我,我無聲地踩著地毯緩緩逼近。

就是現在了!我高高舉起花瓶砸下,不料白鳥恰在此時發覺背後有人,扭頭來看,導致稍微偏了一點,砸在他耳朵上方。花瓶沒有破裂,伴著一聲悶響,白鳥來不及出聲便倒了下去。

障礙物一消失,床上的廣美登時映入我的眼帘。她全身一絲不掛,看得我心裡發慌。她的乳頭傲然挺立,兩腿呈四十五度張開。儘管姿態如此撩人,臉上卻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不用觸摸也能知道,她已經死了。

這個女人本應屬於我的。我忍不住嗚咽出聲。

但我還是打起精神,低頭去看趴在地上的白鳥。我一腳把他踢翻過來,他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但依舊昏迷不醒。可恨的白鳥,竟然殺了我的廣美,我定要讓他嘗到下地獄的滋味。

想到要把廣美的屍體抱起來,我心裡有點抵觸,但為了實施計畫,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我轉過臉去,盡量不看她,抱起她時發現她竟出乎意料地輕。可能是剛死不久,身體還留有餘溫。

我把她的屍體抱到浴室,讓她靜靜地躺在浴缸里。雖然很同情她,但我還是將浴缸注滿水。她身高只有一米五五,絕對算不上高大,饒是如此,雙腳仍然伸到了浴缸外。

然後我伸手抓住白鳥的兩支胳膊,用力向後拖。沉重的身體拖起來很費勁,最後總算讓他躺到了浴缸旁邊。這是《幻影女郎》里某個場景的再現,這樣的陷阱正適合這個卑劣的男人。等到白鳥醒來時,就休想逃脫警察的手心。

可惜來不及確認時間了,我溜出公寓,用附近的公用電話撥打一一〇報警。

心裡充滿大功告成的充實感,對廣美之死的悲傷不知不覺消失了。

二月二十七日

早報的社會版醒目地登出白鳥因殺人罪名當場被捕的消息,事態的發展正如我所料,我不禁興奮地打了個響指。

如果說還有一件在意的事,那就是警方的進一步調查。白鳥應該會說出我的名字,警察早晚會來找我。

雖然自信已有萬全的對策,但想到將要和警察周旋,我的心裡還是有些緊張。

三月三日

中午十一點多,我正眺望著窗外,公寓下方的小巷裡忽然出現一個人影,斑白的頭髮看起來似曾相識。是的,他就是巢鴨警署的荒井警部補。荒井身後跟著一個陌生男人,年紀相當大,多半是案發當地警署的刑警。

我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他們是來這裡了解案情的,白鳥果然說出了我的名字。至於荒井警部補為何也一同前來,據說是因為他提出這起案件與城戶的命案十分相似,提議共同展開調查。

「你最近和白鳥翔發生過糾紛吧?」荒井問道。

「不知道算不算糾紛的程度……」

「聽說是惡意騷擾哦。」

「那是為了讓他認識到自己所犯的罪行。」

「但你的行為本身也構成犯罪了。」

「白鳥告發我了嗎?」

「以前的事他沒有提,但他稱這次的案件你是兇手。」

「是嗎?」我表現出從容不迫的樣子。

「那麼我們進入正題吧,二月二十六日晚上八點到八點三十分之間,你在什麼地方?」

這回換另一名刑警單刀直入地逼問。

「我當時在新宿喝酒。」

「有人可以作證嗎?」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相信我能找到證人。

不過事情可沒這麼簡單。

「我在歌舞伎町一間叫做『松』的酒吧,當晚喝了一杯酒。」

「有人能證明嗎?」

「當然有。」我挺起胸膛,「只要向媽媽桑或者客人打聽一下就水落石出了。從八點到八點半這三十分鐘,我一直在喝酒。」

看到我自信的態度,兩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顯然感到很困惑。

在推理小說里,我這種表現反而會加深作案的嫌疑。

「我擁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我大膽地說出這句話。在推理小說的世界裡,公然宣稱擁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反而更加可疑。若是鯰川哲也 的小說,這傢伙必定最有嫌疑,最後也多半會證明他就是兇手。不過我的情況自然另當別論。

「請你們去調查一下。」我充滿自信地說。

「從新宿到鏈冢坐車至少要十分鐘,如果搭JR或京王線,加上候車和走路的時間,估計要十五分鐘吧。」我詳細地進行了說明。

後來我的話果然得到「松」的媽媽桑和當時在場的幾位熟客證實,相對地,白鳥的處境愈發不利。

這是他自作自受。儘管沒能親手弄死他,但如今的白鳥翔已名聲掃地,我感到無限滿足。

我的復仇終於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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