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結束,我關上手機。
但是,好熱。明明是大清早,怎麼會熱成這樣子?我到底還要等幾分鐘才能進入會場啊——
為了確認時間,我看了一下手機上的小熒幕。然而日照太強,根本看不到顯示的時間。
「……那個像下定決心的姿勢是怎麼回事?」
身旁的早苗邊微笑邊握起右拳頭給我看。
嗯?啊啊,是說我拿著手機的樣子嗎?
「……沒啦,我只是想看時間。」
「騙人。其實你剛才心裡在想:我要說好話!要當個好學姐——是這樣子吧?」
「我才沒有。」
「你有,你絕對有。」
哼!無聊。
「……現在幾點了啊?」
早苗應道:「啊啊……」看向自己的手錶。什麼啊?那種很難看懂的表面是最近的流行嗎?
「八點十分。再過一下子就會開門了吧……啊啊,那邊不是有立鍾嘛。」
真的耶。在一個像廣場的地方,有座很巨大的鐘。
早苗盯著我的臉。
「……那,美緒說了什麼?」
「嗯,啊啊……沒什麼,就是很普通的『非常謝謝學姐』。」
「和好了?」
對於這點,我就不太清楚了。能夠只憑一通電話就消除那種長達一年的不和嗎?
「話說回來……『祝你武運昌隆』是什麼?」
「所謂武運昌隆,就是……對接下來將迎接戰鬥之人……」
早苗根本不願好好聽我解釋,就「好了、好了」用手打斷我。
「我不是問意思……因為人家是高中女生吧?雖然我也知道所謂磯山同學式的鼓勵表現,但是……不管怎麼樣,這種時代沒有人說『武運昌隆』的吧。」
「是嗎?我從國中的時候就很常用啊,像是在學妹比賽之前等等。」
「是這樣啊。」早苗邊說邊輕輕地笑。
只不過,你還真能保持平常心啊,明明熱得要命,卻還能這麼輕鬆。這也是因為那個嗎——從容不動心造成的嗎?
我就沒辦法啦。
「……嗯,我去買點東西喝喔。」
這麼說之後,不知為什麼被瞪了。
「不要啦,剛才在車站也喝了吧?要是一直喝那些冰飲,你又會肚子痛喔。」
「有什麼辦法嘛,就很熱啊。」
「再一下子就可以進去了,所以忍一下嘛……想不到,磯山同學對這種事很不能忍呢。」
吵死了。我就是拿日晒沒轍啦!
可惡,真教人不爽。是說,校際賽這東西幹嘛在夏天舉辦啊?不管是來看還是來比賽的人,根本就沒有半點好處!嗯?啊,因為是暑假嗎?但就算那樣,這麼熱——
「話說回來,磯山同學大學畢業以後,真的會像令尊那樣當警官嗎?」
「……幹嘛突然問這個?」
又在微笑了,你看起來真的很開心。可是啊,我看到你這樣反而覺得更煩躁了啦。
「沒什麼……我只是想像了一下,如果這麼怕熱,搭迷你巡邏車之類的時候應該會很辛苦吧。」
蠢死了!我就算去當警官,也不打算進什麼鬼交通課。
「嗯嗯……高中的時候,我的確想過將來可以當警官,但現在我的想法已經變了很多。因為我爸說女性沒辦法當上助教之類的。還有……說什麼沒有先例,一直說些小公差會講的話。」
由於她問助教是什麼,於是我做了解釋。
「哼——女性不行啊。」
「好像是……然後,一知道不行時,我就突然失去了幹勁。然後我莫名發現了……或許我從以前開始,就很喜歡教小孩子或是學妹劍道。在桐穀道場時也是,我都會先幫小學生練習。」
早苗「啊」的一聲,豎直了食指。
「我好像可以理解,因為磯山同學非常會教人。去國中的道場社團指導時,我就這麼想了……嗯,我覺得那很適合你。」
是嗎?嗯,那就謝啦。
「是啊,所以……如果當警官,總有一天要當上助教的這條出路不行……這是西木小姐講的,她說也可以去考教師執照、當老師,然後在學校教劍道吧……聽說過沒多久,體育也會變成必修科目。那樣一來,靠座學 也可以教很多東西吧……我覺得,那樣子也滿不錯的。」
「座學?」她又問,但因為隊伍開始前進,因此我沒能回答。
「總之……現在大概就是這樣吧。」
「哼——磯山同學當學校的老師啊……我總覺得,如果是磯山同學,去男校應該也沒問題吧。」
你這傢伙,有時候會毫不在乎地說出那種過分的話呢。你以為我這種人不會受傷嗎?混帳!
你要是再說這種話,我就把你那飄來飄去的裙子一把掀起來喔!
進入會場,順利佔到位子。因為是從前面算來第三排,所以還算容易看到。
「是嗎……原來竹劍袋還有這種用途啊。」
「嗯,佔位子時再好用不過了。」
「你該不會是為了這個才帶來的吧?」
「不,我不是為了這個目的,我總會隨身帶著竹劍。」
這傢伙沒注意到嗎?我可是三百六十五天,沒有任何一刻放開竹劍。
之後她終於點頭同意,於是我們去買飲料,還順道逛了一下賣劍道小東西的商店。
「欸欸,你不覺得這個求好運的人偶超可愛的嘛?」
那是個身穿防具、構持著竹劍的三頭身布制人偶。
「我們買一樣的嘛。」
白痴啊。
「我不需要。」
「那,我買給你,好吧?」
於是買好飲料和那東西,回到位子後……
「……喂,你幹嘛啊?別這樣啦!」
「至少該掛個這東西比較好,只有般若太可怕了。」
居然擅自把人偶綁到我的竹劍袋上。
「絕對不可以拆下來喔。」
「……不,和你分開後我會迅速拆下的。」
在我們顧這顧那時,女子個人和男子個人的半準決賽結束,總算放出要開始進行女子團體決賽錦標賽第一回合的廣播。
「這位子真是太好了,離東松很近呢。」
東松的比賽在正前方的第二比賽場。
「你不必去替福岡南加油嘛?」
福岡南的比賽在有點遠的第四比賽場進行。
「唔——嗯,怎麼說,因為沒有半個認識的人……所以沒關係。今天我是東松的OG。」
「其實,你也只認得田原吧?」
「才沒那種事。」她邊說邊打開手冊,翻到寫有東松參賽成員表那一頁。
「之前去的時候,我也有和夏希聊天,和英美聊天,詩織雖然是候補,但我從國中就認識她了,而美喜子……雖然只有一起練習過,至於小愛,她稱讚說我的洋裝超可愛的喔!」
嗯?
「這麼說來,你那時候有參加練習喔?」
「啊,露餡了?」
混蛋,看來之前你是故意一直不講出來的吧。
「什麼嘛,那你不是已經可以練了?」
「不,嗯……只是被小柴老師強迫下場。」
「那麼,如果我也逼你練,你也會練羅?」
「你等一下啦……我可是重考生喔,念書可是非常忙的。為了今天來這裡,昨天我可是念了多出平時好幾倍的量喔。」
「那麼,等上大學後又會練了吧?」
早苗露出苦笑,或者說,是種很落寞的表情。
「不要這樣欺負人啦……我也不是自己高興才把膝蓋弄壞的啊。」
「我知道啦。不過……如果你怎樣也不能練,那就沒辦法,但只要能夠練一點點……我會希望你能繼續啊。我還是不希望聽到你說什麼……再也不練劍道或是已經結束了……那種話。」
前鋒戰。好像是高橋拿下一支獲勝。抱歉,我看得不是很專心。
早苗的眼睛也看向比賽場,為高橋的勝利小小地鼓掌。
「……我們以前……一直都是在那裡呢。」
高橋行了個禮,走出比賽場。
「一直在那裡……奮戰呢。」
換手,次鋒的蛯名進入比賽場,蹲踞。
「明明還不到一年,可是……好像是很久以前……感覺真怪。」
在「開始!」的聲音下起立,蛯名先是大力擊出一記擊面。
激烈地互相碰撞、竹劍交錯的她們的身影,不論是否願意,總會和那時的我們重疊。
少開玩笑了——這句話忽然間不小心從嘴裡冒出。
「咦?」
「……我說少開玩笑了啦。自己擅自把那當作過去……我現在也還在戰鬥啊!我在沒有你的那裡,消耗著劍脊戰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