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就像在作夢

在戰鬥之中,我其實回想起許許多多事情。

完全不知道對手是全國國中亞軍,還不小心打贏了的第一場橫濱市民秋季劍道比賽。

然後是重逢那一天,東松學園高中的開學典禮。

說到那時候的磯山同學,真是教人拿她沒轍,既粗暴又很急躁。然而卻突然說什麼「不知道戰鬥有什麼意義」,陷入低潮。

不過,我也漸漸明白了,能如此純粹地思考劍道的人,說不定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吧。

能和那樣的你一起學習劍道,真的是非常快樂,尤其是從第二次的市民比賽起到春季選拔賽為止。

那半年,對我而言是最充實的日子。最重要的回憶——

分離讓人非常難受,但那畢竟是我選擇的路,所以也沒辦法。直到現在,心中仍有一部分認為東松比福岡南更好,但我已是福岡南的一分子,所以想在這裡好好努力。

不過,我之所以能這麼思考,還是託了磯山同學的福吧。即使不是實際陪在身邊,但我一直邊感受著磯山同學邊學習劍道。雖然有面對著面或是排在旁邊等等各式各樣的形式,不過無論何時我都感覺你就近在身邊並揮舞著竹劍。

總覺得從贏了你到輸給你的這三年,就像在作夢。

對不起,直到中途為止我都能像平時一樣戰鬥,幾乎忘記膝蓋的疼痛般投入。能和你在這種大舞台對戰,真的非常開心、快樂,簡直就像坐在旋轉木馬上。

從中間開始我就知道,你也和我有同樣的心情。因為,你笑了嘛。劍鍔相推的時候,我可是看到羅。看到之後我也笑了,結果你卻瞪了一眼。什麼嘛,明明是你先笑的耶。

不過,在那之後做出退擊面實在太糟糕了。

因為那一記,我的膝蓋完全不聽使喚。雖然我已經很小心了。現在我還是想毫無顧慮地跨出那一步,按照我平時的習慣,就像這樣,一面扭轉一面退後。

那之後的猛攻真教人吃不消。不過,我覺得那是無可奈何的。因為這就是我最真實的狀態。話雖這麼說,我也不想輕易被吃下一支。所以我盡量忍耐、忍耐,可能的話希望能打成平手。

只不過那實在太勉強了。磯山同學根本沒有那麼弱。最後的擊面真是痛啊。頭頂被颳了一下,幾乎跑出圓形禿呢。

還有那件事,我真的嚇到了。誰教她突然對我做公主抱,就走出去了。這其中有丟臉,還有那種抱法會讓膝蓋非常痛,以及些微的高興……各式各樣的感受攪成一團,結果我只是悶不吭聲。

然後她將我放上擔架後,還跟伶那兩人大眼瞪小眼。

傷患,我可是傷患啊!不要在我正上方一副「要打就來啊」嘛!

真是的,在被抬出去之前,我都在擔心會不會被踩到呢。

被抬到醫護室後,先是做冰敷處理。因為接下來是男子團體賽,所以伶那和吉野老師陪了我一段時間。

「對不起……我輸了。」伶那露出笑容,接著搖頭。

「只是被拿走一支嘛,三對二,是我們在支數上勝利了,就和作戰計畫一樣。」

說得也是,這樣至少晉級到了第二輪。

吉野老師也跟著露出苦笑。

「總之,從第二輪開始,會由候補的梅木頂替主將,所以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擔心。或者說,這樣子反而能提升戰力,更容易拿到冠軍啦。」

是、是,真的是非常對不起,我就是個不可靠的主將。

啊,雖然沒什麼關係,但我想起一件事。

「伶那……說起來,你用了那招,對吧?」

她說直到對上磯山同學為止都要保留的新必殺秘密武器——單手退擊面。

伶那嘟起嘴巴點頭。

「那個叫田原的女生……我太小看她了。我原以為只是個有潛力的人,但是被她用平正眼那麼糾纏不清地撥開,所以只好使出那招了。真的是……被擺了一道啊。」

這麼快就使出壓箱寶確實很可惜,但是逼她那麼做的是學妹美緒卻令我感到高興。因為我認為能讓伶那說到這份上,相當了不起。

「那女生為什麼會那麼習慣平正眼啊?在之前的比賽也是,她用平正眼和中段的對手對戰吧?真的是……奇妙的女生。」

嗯,美緒確實是有些與眾不同。說到她,有些地方我也不是很懂。

「不過,已經使出來的招式現在繼續說些有的沒的也不會有任何幫助。我只能認為磯山已經看穿那一招去應戰吧……我也已經做好準備了。」

伶那拿起我那被拆下並隨意扔在一旁的韌帶用護具,收得整整齊齊後再遞給我。

「……謝謝。」她的臉上已沒有笑意。

「早苗的仇人,我一定會拿下的。」

「那個……什麼仇人的,別那麼說啦……」

伶那仍不肯讓步。

「早苗是我的同伴啊!既然被人拿下,我就要從那人身上拿回來。而且,我和磯山還有三年前的那段恩仇。」

啊啊,這些人為什麼要這樣呢,伶那和磯山同學真是無法作朋友的組合啊。

「……已經差不多了,走羅。」

吉野老師看著手錶。話說回來,老師也有這種體面的西裝呢,非常適合喔。只不過,在這種場合里,至少該想辦法整理那亂糟糟的鬍子吧。

男子團體的第一輪賽事結束後,就是女子團體的半準決賽。福岡南幾乎沒陷入什麼可稱為苦戰的戰鬥,便突破這一輪了。這能顯示出在第一輪遇上的東松相當強嗎?還是因為我脫隊了,所以有更好的成績?啊啊,是後者啊?是、是,真是對不起。

緊接著是男子團體的半準決賽。結束後,就是女子個人準決賽。

從這場準決賽起,比賽場會減少為兩個,比賽似乎也因此迎向高潮,或者說是氣氛轉眼間變得非常熱烈。

第一比賽場。磯山同學的對手是另一名代表福岡縣的水野同學。

第二比賽場。伶那的對手是代表佐賀縣的今村選手。

我覺得這四個人真的都很厲害。

磯山同學和水野同學很多時候是彼此互瞪。首先拿下一支的是磯山同學,用的是擊手。不過在即將結束時,她被擊面拿走了一支,於是進入延長賽。不過,最後是很有磯山同學風格的獲勝方式。在向前用力一踏的瞬間,朝對手舉起的手腕再施予一記擊手。於是磯山同學篤定晉級決賽。

另一方面,伶那則陷入相當的苦戰。先被拿走一支的是伶那,而且還是從她最小心防備的左手拿下。真是的,她會不會亂了方寸啊?——我如此擔心著,但不愧是伶那,馬上就用諸手的擊面拿回來了。

這邊也在一比一之下進入延長賽,還比磯山同學她們拉得更長一些,大概打了五分鐘吧。最後是由伶那先以手連擊面貼上去,緊接著用逆胴斬下,順利晉級決賽。

呼——明明只是觀戰,卻覺得異常疲倦。

中間安插了男子個人準決賽,之後是女子團體準決賽。

伶那似乎因為連續對戰而顯得吃力,但她在比賽中完全不會顯露出疲態,這場也確實地拿下一支勝利。接著的次鋒是兩支獲勝,而中鋒和副將是平手,但主將梅木同學又是兩支獲勝,於是福岡南堂堂正正地確定團體賽也晉級至決賽。

在這場比賽中,梅木同學打得特別好。「啪啪」地擊打,用速攻分出勝負。看到這畫面,我便會愧疚地想為什麼要將我這種人排進代表隊呢,靜靜地自我厭惡。

反正,那些先不管了。

等現在進行的男子團體準決賽一結束,就要開始女子個人決賽了。

我又去了醫護室請人將保冷劑纏在膝蓋上,回到比賽會場。

伶那在角落戴起頭盔。福岡南的每個人聚集在距離她有些遠的地方。

我走向伶那。

「……終於到這時候了呢。」

伶那「啪啪」地將頭盔繩於後方拉緊後,抬起頭看我。

對不起,我竟然這樣站著,因為我沒辦法好好坐下。

伶那用左手握住竹劍後,也站起身來。

「早苗……」她在頭盔里的表情,不用說,是從沒顯露過的認真神情。

「嗯,什麼事?」

「早苗你……如果想替磯山加油……也沒關係。」

她突然這麼一說,我的胸口深處彷彿揪住、發疼。

「怎麼……」

「沒關係的……我其實很清楚,早苗和磯山的關係……其實不是敵人或同伴,而是……靈魂相系在一起的吧。去為磯山,加油吧……」

總覺得——

「伶那……」

雖然搞不清楚,但我抱緊了伶那。彼此間不時有碰撞,但我沒有戴頭盔,所以臉上碰到伶那的頭盔墊布等等時,會刺刺地感到痛。儘管如此,我仍將伶那的身體緊緊抱住。

「才沒那種事……我也會替伶那加油的。」

比賽場那一頭掀起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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