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禁止出入

果然沒錯,西荻早苗不是個簡單人物。

能將基本但最極致的中段徹底運用到那種地步並非容易的事。當然,想保持這樣的中段,就需要不受對手的脅迫或誘導影響的精神力,但最主要還是在步伐上。這點,我沒有看走眼。

更進一步地說,也可以了解她的行動特徵在於那個「高度」。

通常人在前後移動時,多少會上下搖擺,這在劍道里也一樣。就連要給對手擊刺時的上前跨步,也會讓身體有一定的上提,然後在下降時攻擊。如果從側面看,頭的位置會畫出一條平緩的弧線。

但是,西荻不是這樣。她幾乎不會上下移動。

當然,沒有上下移動的不只是頭,還有她的上半身,一直到腰部。也就是說,西荻的動作從腰部以上,一直都呈水平移動。

發現這點之後,我終於想起來了,去年秋天在挨了那記正面擊打前,自己看到的那幅景象。

在那個瞬間,甲本膨脹得非常大。這可說是由於我和甲本的身高差不多所造成的不幸的偶然,也可以說是甲本沒有刻意營造卻利用有這種現象的戰術得勝。

再加上直直膨脹的劍尖,在我眼裡就像是刺喉。前陣子自己把刺喉用在欺敵戰術上之後,才頭一次想到。

在國中生的正式比賽中,刺喉並非得分點,而西荻自己在那時候應該也不打算刺喉,我卻提防著刺喉,呆在原地。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在桐穀道場中不論年齡,練習中都可以使用刺喉。太習慣那種練習的我,把她的行動想得太多,以為是刺喉——

不,目前還無法確認那是不是敗因。但是,一定是由於她完全不會上下搖晃,用漲大自己的方式讓靠過來的對手感受到威脅。我就是因此被擾亂內心,吃下那記正面擊打。

可是,她為什麼會採取那種行動呢?我實在無法理解,如果她過去是正規地練習劍道,應該不會學會那種低效率的移動才對。

還有她的步伐也很獨特。她使用的曲線,是劍道家們不會有的動線。那動作一點也不快,但是讓人很難預測,也會使用讓人料想不到的閃躲方式,讓人想吐槽「怎麼會是那邊啦」。

若要舉出缺點,應該就是精神面吧,但這點沒有深入探討的必要,大多數人應該都能發現她很膽小,很容易怕得半死。就這方面來說,她可能不太適合武道。

但是,我覺得她那不同於常人的放鬆正好可以加分,只有在必須覺悟時,才臨時產生「不動心」,也就是啟動「從容不動心」,那可能是讓她可以維持住中段的精神力。沒錯,正因為如此,我才煽動她說:「沒問題的,你一定可以。」其實我沒有任何根據。事實上,我根本不在乎西荻會輸或是隊伍會輸,我想要的,是看到西荻認真的模樣。我想知道她真正的實力,而這也達到了。

我的願望是和真正強大的西荻對戰,也就是「甲本的完成型」,我要和那種人戰鬥,並取得勝利。所以,我希望她能培養出穩定的精神力,尤其在勝負上能更貪心一點,再也沒有比不求勝的對手更讓人不舒服的了。說不定,讓她有憎恨我的動機反而更好,譬如說奪走她重要的人事物啦。

不、不行,就算是我這種人,也不打算做到那種地步。

不過,還是不要變成朋友比較好。就算我沒那個意思,她也會很容易就想建立那種關係。今後應該跟她保持某種程度的距離。

在西荻獲勝氣勢的帶動下,東松學園高中女子劍道社突破了縣預賽的半準決賽,但在下一場的準決賽中輸了,也就是只到前四強。不過,仍取得了關東大賽的參賽資格。神奈川縣有七所學校的參賽名額。

隔天晚上,慶功宴在中川車站附近的大阪燒店舉辦,除了所有社員和小柴,還有幾名家長也參加了。帶頭乾杯的是社長村濱。

「讓我們在關東大賽中加油吧!乾杯!」

「乾杯!」

當然,社員都是喝果汁或烏龍茶,西荻是可爾必思,大人們則是啤酒或氣泡酒。附帶一提,這次比賽的贊助者似乎就是這群家長。

我也趁著這個機會,大口吃著大阪燒。這類在鐵板上燒烤的料理,平常不會出現在我家的餐桌上,因此這是個讓我非常滿足的夜晚。

儘管我堅持自己的頭沒事,但慶功宴隔天還是被迫做了腦波檢查。結果如我所料,一切正常,手腕的韌帶也沒有受傷。

但是,那「要兩星期才能完全痊癒的扭傷」的診斷結果,卻是非常要命。

在團體賽後的一個星期,預計是關東大賽個人賽的支部預賽 ,而兩個星期後是縣預賽。

同一所學校的參賽者最多四名。村濱和野澤就不用說了,河合大概也不會被排除吧,這樣就只剩下一個名額。最後的決定全看小柴的意思,因此我也不能說什麼。但是,實際上他應該認為我比大森適合吧,我卻因為負傷而無法出場,實在是很大的打擊。

我想,我現在只能鎖定校際賽的個人賽名額了,這裡一所學校可以派出兩名。一般說來,應該又是村濱和野澤。可是,在關東大賽縣預賽進入前四強的選手,會以種子選手身分參賽。換句話說,我們的四名代表中,只要有兩人進入準決賽,就有可能出現我也參賽的機會。當然,如果能佔下前四強的話最好,但那應該不太可能吧。

總而言之,現在是獨臂木乃伊的我,突然變得非常閑。

「……不過,你會來觀摩吧?」

讓人見識到從容不動心的西荻,若無其事地說道。

少蠢了,小柴的那種練習,我參與其中就已經夠無聊了,還用看的,我怎麼受得了啊。

但是,為了報告檢查結果,我還是去了一天。

然而,我根本不可能只是默默看著。

「喂!田村!慢吞吞的,幹嘛啊!」

「久野!久野久野久野久野久野!聲音!喊出來!」

「西荻——!你想死啊喂——!」

對同學年的說還好。

「平田學姐!擊打太弱——啦!」

「東野學姐、齊藤學姐!別聊了啦!」

真是的,既然已經對二年級的說出口了,那就連三年級的也一起吧。

「飯野學姐!對手是一年級的啊!」

「宮田學姐!你就是這樣,才會連候補都沒有啦!」

結果,這天就被禁止出入了,指導老師丟來了那句令人感激不盡的話:傷好前不準來。

可惡,這下真的是無所事事了。

之後,我只好無奈地在學校里散步,消磨時間。

現在想想,入學之後的這一個多月里,我幾乎沒使用過教室、道場、廁所以外的校內設施,甚至還不知道圖書館在哪。吃飯時總是吃飯糰,所以也不去食堂。雖然游泳課還沒開始,但我已打算蹺課,所以大概也不會用到游泳池吧,因為我不會游泳。

當然,這也是我第一次使用諮詢中心的服務。

「不好意思,請給我一份地圖。」

「……你應該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吧?」

「怎麼了?不能給校內的人嗎?」

「這倒不是……」

這個叫作東松學園的法人,持有非常廣大的土地。有四年制的大學和男女高、國中部,甚至還有小學與幼稚園。然而,就算如此大手筆地蓋學校,周圍還是有能販售的綠地。如果沒有地圖,可能會遇難。事實上,就算哪裡埋著屍體,我也一點都不訝異。

「唔哇……」噢,嚇到我了。

一轉過校舍轉角,居然就碰到那個岡巧。為什麼他會穿著劍道服在這種地方亂晃?而且旁邊還跟著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啊,我記得你是……」

不妙,被發現了。

在這麼想的瞬間,我轉身就跑。幸好腳沒事,只要我拿出全力跑,應該就不會被追上。果然,過會兒我回頭看,身後並沒有任何人。

只是,我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迷路半天后,我不知不覺走到了國中女子部的劍道場。或者應該說是因為聽到竹劍的聲音,以為只要順著聲音就能回到劍道場,結果是不同的道場。

來都來了,就去看看吧。

我在入口處行了個禮。

「打擾了。」

但沒半個人搭理。

「要更有力!『磅』地衝上去!」

喔喔,在練習啊。其實我還滿喜歡看比自己年紀小的人練習劍道的,在桐穀道場時,只要有空,就會幫小學生做練習。

這座國中女子部的劍道場,外型就像去掉所有裝飾的寺廟正殿,和桐穀道場很像。有這樣的好品味真不錯,比起高中部那莫名有現代感的道場,這裡的氣氛像樣多了。

對了,西荻過去就是在這裡練習的。

我從玄關看了一下,一名社員注意到我,並輕輕拍了穿著運動外套的指導老師肩膀。轉頭看我的指導老師,一臉驚訝地皺起眉頭。

他或許認為我來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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