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ㄐˇ一ㄚㄅˇㄣ?
既然去年在國中女子部並且有練劍道,那麼現在站在那裡的西荻,就是那個「甲本」嗎?
說不定是不同的漢字。像是「河本」或是「河元」,還是「甲元」 之類的。不對、不對,這樣反而很難推測,感覺太勉強了。她還說有參加過橫濱市民大會。不過,是前八強。換句話說,她沒拿下冠軍?明明都已經贏過我了啊?這也太詭異了吧。
還有,什麼舊姓啊?才國中生耶 。家庭因素是什麼?父母離婚嗎?如果是,那你還傻笑個什麼勁啊?應該要有一種所謂「我很不幸」的表情啊。偏見?這是我的偏見嗎?
是真的嗎?喂,你就是那個甲本嗎?
「磯山同學,辛苦了。」
竟用這種若無其事的聲音對我說話。
「啊、啊啊……你辛苦了。」
我幹嘛這麼狼狽啊?
「好厲害呢,全國國中組第二名。我原本都不知道……啊,說不知道真是太沒禮貌了,對不起……我並不是打算把錯都怪到社團頭上,不過國中那邊的程度還真的不能說有多好呢。」
這些我很清楚,我還知道這裡的國中部劍道社廢到不行。
「……不會,沒關係啦,沒什麼的。」
不妙,我也變得奇怪了。
「你家在保谷土,對吧?」
「對……」
「我是日出町,那我們到橫濱之前都可以一起羅。」
喂,說什麼鬼話啊!
「好啦,快點換衣服吧!」
混帳,把我搞得步調都亂了。這傢伙是想幹嘛啊!
不論是換衣服,搭巴士到中川車站,還是坐地鐵到橫濱,西荻都一直,一——直、一——直在說話。雖然我也回了幾個問題。
「真了不起……全國國中組第二名是怎樣的感覺呢?」
真教人火大。那還用說嗎?我輸了啊!
「應該是『快要能得到天下』的感覺嗎?」
什麼啊?就算在國中組稱霸,前面也還有高中的校際賽、成人的全日本比賽,以及世界賽等等的。光是全國國中組階段就要得到天下?少瞧不起劍道了!
「今天也直接晉級上組了呢。好厲害喔……啊,之後你贏了幾次?我忙著自己的比賽練習,沒辦法分心去看。」
我不想理她,但她完全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欸,到底贏了幾次啊?欸、欸。」
受不了,這個人真煩。
「……贏了四場,平手三場……輸掉一場。」
真糟糕,我的敗績又增加了。
「咦咦——只輸掉一場嗎?對了,是誰贏了磯山同學啊?」
少給我問這種事。
「喂。」
「……啊……是村濱選手。」
「咦耶——那不就是社長了!村濱學姐真的很強嗎?」
喂,你是要我稱讚別人嗎?
「真的很強,對吧?欸?」
有夠死纏爛打的。
「……這個嘛,去年她在校際比賽中是個人前八強,團體則是第二名。畢竟是那時候的主力……總有一定的實力。」
「好棒——喔!這你都知道。」
我想在新生之中,只有你會這麼不清楚。
「欸,還有誰也很強?」
真的是煩死了。
「……嗯……三年級的野澤選手和二年級的河合選手,都很有實力。去年她們兩位也分別在隊伍內擔任副將和先鋒。」
「你和她們打得如何?」
「我和野澤選手打成平手,打贏河合選手。之後的我就不太記得了。」
除了輸給村濱。
「欺,我可以問你嗎?為什麼你提到學姐的時候,都不稱學姐或加上敬稱呢?」
這女的問題真是多到有夠煩人的。我又不尊敬她們,所以不想用帶有敬意的方式說話啊。更何況對我來說,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都是敵人。
「……沒什麼,反正大家都是會參賽的選手,用選手稱呼就好了。」
「嗯,對啦,只是……」
橫濱到了,對話到此結束。她邀我要不要順便去哪邊逛逛,但我拒絕了。
我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將近晚上八點。從今天開始,恐怕無法像之前一樣每天兼顧跑社團活動和桐穀道場了。
在隔天的練習中,我決定注意那個名字從甲本改成西荻的人的構持。
不過,練習揮劍時並無法好好仔細觀察,因為我也要做同樣的練習。
可能要等到進行兩人一組的練習時,才有機會,而這種形式的練習包括切返、擊打等。
這些練習通常是排成兩列,和與自己相對的人做練習。彼此各當過一次元立和習技者之後,就向右移一個位子,更換練習對象,然後再做一次,之後再往右一個位子等等,如此一直重複。
我用眼睛數著什麼時侯才輪到和西荻一起做練習,靜靜等待。但事與願違。
和一個對手做完練習之後,我這邊會向右移動一個位子,但對面也會有一個人朝反向移動,而在前端的人會調到對向的隊伍中。換句話說,雖然是排成兩列,但就像是在一個圓圈裡面繞,實際上遇到的對手,總會跳過一個人。而西荻正巧排在那個間隙中,不會和我交手。
可惡,這女的從頭到尾都讓人火大。
練習時間已接近尾聲,又到了以比賽形式練習的階段。
太好了,這下終於能好好觀察西荻的構持。
不過,這次又是我想得太美了。
「嗯——今天已經沒什麼時間了,所以……就用昨天沒對戰到的組合練習吧。」
當好幾個名字被點出,排好對戰之後——
「磯山和……西荻。」
彷彿是故意地刺中了我。
我說小柴老師啊,我可是有自己的計畫耶。這應該要按照順序來吧,但你根本沒有遵守嘛。
算了,既然叫我打,我也隨時都做好了戰鬥準備。
雖然,在我們之前還有很多場練習,但我根本沒在看。
總之,只有西荻,哪怕有什麼事,我都只管西荻。我的整個腦袋裡,只想著要斬了那傢伙。
「下一個。磯山,西荻。」
和那時候一樣,因為戴上了頭盔,根本無法分辨對方的表情。但這沒有特徵的普通體格,感覺的確和那個人很像。
往前三步,蹲踞。構持竹劍。
嗯,這種緩慢從容的表現,的確和那個甲本很像。
「開始!」迅速起身。那毫無晃動的起立動作,也都一樣。
而讓我更加確認的,是聲音。
「哈——!」
音調莫名地高,直笛或尖銳雜音般的聲音。沒錯,這傢伙就是東松的甲本。
「些啦——!」
這些日子我不斷在夢裡斬著。
為了斬斷惡夢,為了撕裂盤據於記憶的亡魂。
擊面。喂,你沒有完全接下喔。右擊腹。你是怎麼了?手腕飄來飄去的,沒固定住喔。那麼,我就斬下你的手腕羅,從頭頂敲下去羅,把你那肚子切成兩半羅!
碰體。唷,怎麼了?像之前那樣四處逃竄啊!靠著步伐製造距離,讓我心煩氣躁啊!不然我就要上前羅,那是屬於我的距離吧。你要是站在那裡,不就、不就——
「面——呀!」
會被我拿下了嗎?
「勝負已分!」
喂,西荻,你搞什麼啊?
你真的就是東松的甲本嗎?
練習結束。待其他社員都進入更衣室之後,我走向小柴。
「老師……」
小柴蹲在道場的一端,正將白色膠帶貼在地上白線磨損的地方,做應急處理。
「……嗯,怎麼了?」
「我想請問老師一些事。」
「嗯,什麼事?」
「是西荻的事。」
他起身,並把美工刀收進運動外套的口袋裡。
「……西荻的什麼事?」
「昨天提到她的舊姓,那是怎麼回事呢?」
「嗯?……那種事為什麼要來問我?」
「老師不清楚嗎?」
「知道是知道,不過這還是問本人比較好吧。」
「我就是不想問本人,才來問老師的。」
接著,他傷腦筋地皺起眉頭。
「……那種事是家庭因素,也就是私人問題。不論是指導老師還是教師,都沒有立場隨便說。」
這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
「那,請至少告訴我是哪個漢字。」
「……漢字?」
「ㄐˇ一ㄚㄅˇㄣ的漢字,怎麼寫。」
他那氣色很差的嘴唇,彎成ㄟ的形狀。
「……ㄐˇ一丫是龜甲的甲,ㄅˇㄣ是原本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