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可愛的狂人,魅力無極限 第七章 低頭做事,抬頭做人

華為人在公眾眼裡是一群瞪著血紅眼睛的惡狼,自然,能帶領這群餓狼的必然是一頭更強大更兇狠的狼。在相當長的時間裡甚至直到現在,由於任正非刻意保持低調,外界對他的認知仍然不甚完整,被臆想成為「萬狼之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熟知任正非的人卻說:「任正非脾氣暴躁,但也講人情,他幾乎是中國最有靜氣和最有定力的一個企業家。」在多數人眼裡,曹操是一個奸詐的人,但易中天先生卻稱其為「可愛的奸雄」;公眾眼裡的任正非是一個粗暴的人,我們不妨稱其為「可愛的狂人」。

一個歷經人生冷暖的靈魂,從最低的山谷,走到了人生的正午,避開喧鬧,獲得一種靜觀。看事、看人、看物都有了別樣的視野。任正非常常根據企業、市場、大環境的發展,不時拋出凝聚著深刻洞見和教益的美文,說公司、談戰略、話做人。他對中國人素質教育的建言、對「冬天」的憂患,以及對英雄主義的曠野呼喊,既能與一線員工保持共鳴,又能為廣大公眾所接受,有些思想甚至直接被國家領導人所熟悉和欣賞。

我們可能認識任賢齊,但不認識任正非;我們可能知道華聯,但不知道華為。任正非很低調,華為很神秘。

如果我們上網用的是ADSL寬頻,我們有可能會發現那個連結電腦與互聯網的小盒子上有「華為」兩個字。是的,華為是一家通信設備供應商,而任正非就是華為的老闆。

我們可能不知道,華為公司在業界的影響力,並不遜於海爾之於家電、聯想之於PC。遙想當年,華為與巨龍、大唐、中興並稱為「巨大中華」,何其風光!

如果我們不知道華為,很正常。華為的主要客戶是中國移動、聯通等這些電信運營商,很少像哈葯六廠、腦白金這樣大張旗鼓地做廣告。任正非也很少像張朝陽、馬雲那樣經常在CCTV上做秀。

軍人出身的任正非一手創建了華為。低調做事的華為一舉聞名全球。

華為說不盡,任正非更是使人一言難盡。他以不接受媒體採訪、不上電視而著稱,在當今的企業家中可謂異類。很多人在竭力為自己爭取露臉的機會,以便利用個人知名度為企業帶來附帶收益。但任正非不是,他不但對各種採訪、會議、評選惟恐避之不及,甚至連有利於華為形象宣傳的活動也一概拒絕。任正非對此的例行說法是:公司不是上市企業,沒有義務來滿足外界的好奇心。於是外界有些人猜想是不是因為這位任總個性內向,不善於表達自我呢?

低調,低調,再低調;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這是任正非一再強調的話語。

想當初,為了活下去,任正非自己創辦公司。在起初的兩年時間,公司主要是代銷香港的一種HAX交換機,靠打價格差獲利。代銷是一種既無風險又能獲利的方式,經過兩年的艱苦創業,公司財務有了好轉。少許好轉的財務並沒有用來改善生活,而是繼續被投進了經營。當時任正非與父母等住在深圳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小屋裡,在陽台上做飯。父母通常在市場收檔時去撿菜葉或買死魚、死蝦來維持生活。

窮困是有大作為的人的第一桶金,飢餓感就是一個人不竭的動力源。「憂勞興國,逸豫亡身。」任正非感謝生活給自己的饋贈。

任正非甘願把自己藏於九地之下。商人們花巨資才可以現身的媒體盛事,企業家們趨之若鶩的工商聯副主席和全國人大代表資格,他守拙婉拒。別人的價值在廣場上,他的價值在對企業經營的專註上。他是沉默、孤獨、果決、不求聞達、堅持到底的人,而具有敢於勝利的大勇,總能對一切勝利者以及對每次勝利的偶然因素做出獨立而精闢分析。

視野即價值。超乎常人的視野,鑄造了華為超乎尋常的武器。動態競爭學創始人陳明哲在2007CEO年會上說,「凡是戰略,都是專註,凡是執行都是堅持。」任正非對此心有靈犀,專註是華為的一種強大力量。他一定聽到一種神秘的聲音:離開商人唯利是圖這個「一般」,要敢想敢做,不流俗、不平庸,做世界一流企業。這是生命充實激越起來的根本途徑,他禁不住這種誘惑。

2010年2月,一位記者的一篇報道引起了公眾的極大興趣。

這位記者已經是第二次報道世界移動通信大會(MWC2010)了,上一次,他和同事在MWC大會例行新聞發布會後採訪到了中國移動總裁王建宙。這次,幸運之神再次降臨到他的頭上,因為他在一個平常的早晨偶遇十年來未曾被媒體採訪過的華為公司總裁任正非。他和同事開玩笑地說,「那天真是一個Lucky Strike。」

以下就是這位記者的幸運遭遇。

17日上午,太陽剛剛從蒙茹伊克(Montjuic)山後爬上來,明朗的陽光難得的灑滿了巴塞羅那。從15號開始,巴塞羅那反季節地幾乎每天都有下雨,地面也很濕潤。

因為提前和宏達電(HTC)預約了專訪,這位記者一大早提著各種設備匆匆向HTC的陽光房趕過去。剛剛走上滾梯,對面走來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和幾個年輕人,瞬間記者彷彿被電擊般了立在那裡:那不就是傳說中的任正非么!

記者趕緊扔掉了左手的三腳架,右手的攝像機箱,甩下身後的筆記本背包,掏出500D相機趕緊拍照。

任正非也知道記者認出了他,笑著說,「哈哈,被你抓到了,那你拍吧。」坦然接受了他的拍照。

能夠遇到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記者當然不願輕易放過,馬上開問:「任總,去年華為合同銷售額是233億美元,據說,2009年華為的銷售目標是300億美元,今年具體完成了多少?實際銷售額呢?有報道說是200多億美元?手機出貨了3000多萬部?數據卡出貨3500萬?是這樣么?」

面對記者連珠炮式的追問,任正非笑了,「這麼多問題呀,具體的數字你要問他們。」

隨行的華為員工補充道,「去年公司的合同銷售額302億美元,實際銷售收入215億美元。」

「是這樣么,任總?」

「是的。」任正非回答道。

「任總,您對這個成績是否滿意?如果要打分的話,您給打多少分?終端部門會考慮單獨拆分上市么?還有,外界對於接班人的問題很關心,能不能透露一下?」

任正非微笑地著著記者,沒有回答,和參展的人群們一起走入了場館。

看看,僅僅是說了幾句話,僅僅是偶遇,記者就興奮地大聲說「真是一個Lucky Strike」,足見任正非是多麼的低調。

「任正非從來不接受媒體採訪,我至今沒有機會採訪他。」一位在通信行業滾打了十幾年的行業媒體資深人士嘆息,「我們年底評獎他從不來領獎。」

至今,這位受國家領導人欽點出國訪問的全國最大的通信設備製造商的總裁沒有正式接受過任何一家媒體的採訪。只有這次偶遇,算是勉強「填補了該項空白」,一時被業界引為「佳話」。

「對待媒體的態度,希望全體員工都要低調,因為我們不是上市公司,所以我們不需要公示社會。」在內部會議上,任正非言詞堅定。

「我已習慣了我不應得獎的平靜生活,這也是我今天不爭榮譽的心理素質培養。」在那篇2001年任正非親筆所寫的《我的父親母親》中,他袒露了自己淡泊名利的根由。

商人們趨之若鶩的工商聯副主席和全國性大會的代表資格,他守拙婉拒;企業家們花巨資才可以現身的媒體盛事,任正非更是一概謝絕。他避開喧囂,遠離鬧市,卻掌握了新的駕馭媒體的藝術:他常常根據情勢發展,不時拋出凝聚著深刻洞見和教益的文章,說公司、說戰略、說做人,從而把引導公眾與教育員工巧妙地結合在一起。他對基礎教育地位的建言、對「冬天」的憂患,以及對英雄主義的曠野呼喊,既能與一線員工保持共鳴,又能被廣大公眾所接受,大巧若拙,攻藏兼備,完全由自己掌握節奏!

一如工作在地下的人,一個挖掘開採和探索地下世界的人,任正非們默默無聞、謹慎、不動聲色和不可動搖地向前推進,每天工作長達15-20個小時,幾乎看不到什麼苦惱的跡象。風花雪月彷彿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跟他們全然無關。彷彿他們要的就是這種長期的黑暗,就是這樣不可思議、不為人知和難以理解,就是甘願充當為世人驅使的驢子!在他們強毅而能負載的精神裡面,存在著尊嚴;在傲立著的尊嚴之中,存在著意志力;在意志力中存在著對最重的重負的內在渴求;在渴求之中,存在著慾望的爆發力。

「亡而為有,虛而為盈。」任正非執掌下的華為幾乎從來不主動宣傳自己,哪怕遇到攻擊的時候,也不「爭辯」。

「穿著發皺的襯衣,身上可能還有墨跡,一大清早就在深南大道上活動,外人絕對不會想到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華為總裁。」這是一位內部員工眼中的任正非。而任正非並不是一個內斂的人,熟知他的人說,任正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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