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記

有人說,夢是一封沒有譯本的天外來信;也有人說,夢是自然進化的謬誤,是上帝造人時的疏忽;而我更願意認為,夢是人一生之中的另一部生動而美妙的華彩樂章。

好像有人計算過,一個活到75歲的人,他一生中用於做夢的時間加在一起大約是20多萬個小時,摺合九千多天,約等於25年。25年啊,真是一算嚇一跳。25年幾乎用去了一生中三分之一的時間,可想而知,夢顯然比我們目前認為的更為重要。

沒錯,我跟很多人一樣,也是一個喜歡做夢的人。既然夢如此重要如此神秘莫測,一直以來,我都很希望以夢為題材寫一部小說。

當我腦子裡被這樣一個怪念頭塞滿後,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患上了幻想症,很長一段時間,我仍然沉浸在每晚那些離奇的沒有完成的夢境之中。

夢裡,我看到的畫面都是異常瑣碎而無序的,我好像始終都在不停地奔跑,反正跑得多快也不會累。身邊划過各種不同的場景,似乎還遇見了不同的人,他們有些我熟識,而更多的則是面孔猙獰類似人類的妖怪。

夢裡見到的所有人都對我懷有惡意,他們遊盪在黑暗裡,伺機誘惑我、傷害我,我知道他們都是故意的,只因為我要完成這一部關於夢的小說。

我想,當這本書寫成了,隱藏在夢裡的那些秘密就將大白於天下,所以一直棲身於夢裡的那些怪物們害怕了,並且通過夢境不顧一切來阻止我,好在我經得住誘惑。

假如有那麼一個人,因為經歷過一些事情從而遺忘了一些什麼,在沒有見到觸動他心靈的某個人之前,他根本意識不到遺失記憶的重要性,因為他差點兒就要親手把它們深埋在記憶深處,想一想,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不管遺失的是怎樣的一段記憶,每個人都願意親手把它們找回來,那就像你流落在外的孩子,無論它變成了小流氓還是破衣爛衫的乞丐,但那始終是你的孩子,你得為他找到一條回家的路。

那麼這條路在哪裡,只能通過夢,因為夢的力量是超乎想像般強大的。這樣一來,那個失憶之人的人生就出現了兩個世界,A面和B面,A面代表現實的世界,B面代表虛擬的夢境。他將在兩種截然不同而又密切相關的生活中進行一系列謎團探秘、身世追尋、情愛糾葛……

想想都覺得有意思,這就是《紙新娘》這個故事最初的框架。

我的生活與別人確實有些不同,畢竟我是個畫家同時又是個作家。認識我的朋友認為我這個人活得挺累,好心人還給我指出一條明路,叫作「隨性地去活著」。

我覺得,人既然活著,腦子裡總歸得想點什麼,儘管我真的見過很多大部分時間腦子裡一片空白的人,到死了也都沒怎麼活明白。我這個人還認死理兒,「隨性」這種狀態顯然不適合我,所以我還是堅持認為,是思想決定了每個人不同的生活追求。

涉足懸恐文學其實只是偶然,因為生活過於無聊和平淡,想找點與繪畫截然不同的事情干,於是,我想到了寫小說。

寫小說的人比畫畫的人還多,那麼想從文壇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不容易,首先作品要有特色,起碼要跟別人不一樣,寫出來的東西不光要讓人脊背發涼,還要讓讀者感受到恐怖小說的美,只有加入美的元素,文字的堆砌才能稱其為藝術,才不至於庸俗。

懸恐文學的寫作目的是什麼?想要表達什麼東西?僅僅是為了嘩眾取寵嚇人一跳?嚇唬人不難,難就難在——美且恐怖著。

我認為懸恐文學至少應該表達出作者對這個世界或者社會的某種看法,也就是說,撕開恐怖面紗的後面還有更豐厚的東西存在,恐怖只是表象。進而,作品應該追求的是更深層次的東西,挖掘人性,人性中的惡,以及解析這種惡是如何形成的,這才是真的令人感到恐怖的東西,是深層次的恐怖。

人們無法去預知下一天、下一個小時,甚至下一分鐘會發生什麼,生活就在這種不確定性中帶給了我們冒險的樂趣。每一個人都渴望生活突如其來的刺激,但每一個人同樣又對潛在的危險感到恐懼,人就活在這兩難的矛盾心理之中,所以人們需要找到一個平衡點,這就是懸恐文藝作品出現並且不斷發展的重要意義。

我一直希望自己的作品可以帶給讀者更多的東西,比如人性的獨白、社會的炎涼。懸恐小說絕不僅僅只是某種類型文學,因為文學的本質都是相同的,人性才是永恆的話題,對於人性的表現是一切小說的核心。

我用不同的故事展示人性的多樣性,但無權給人性下任何結論。我想,這些東西是人類永遠需要關注的命題,沒有人可以說得清楚,也不存在過時的危險。

能抓住這些的有可能成為將來的大師,理解不到這個層次就只能算平庸,始終沒想到這一點,那麼連平庸也算不上了。

至於作者我,還在摸索之中,努力朝這個方向一點點邁進。摸索的過程中,同時需要讀者們的支持與關注,最後,謝謝您能閱讀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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