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扭曲的情感

張晴天醒了,自己還坐在列車上,周圍的乘客朝他投過來異樣的目光,張晴天有些羞澀地笑笑,真不知道剛才喊出了怎樣的夢話。

他活動了一下發麻的四肢,然後從褲兜里掏出手機,上面居然有四個未接電話和一條簡訊,全部都是馬琳軒打來的,由於列車上噪音很大的緣故,所以才沒聽見。簡訊只寫了一句話: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我只是想跟你談一談。

張晴天沒心情回覆簡訊,因為他的頭很沉很痛,這節車廂破舊且漏風,他渾身無力,很可能因為剛才的小睡而著涼生病了,他抬手摸了摸額頭,果不其然,那裡火辣辣的熱。

火車到站了,他沒體力等待公交車,而是攔住一輛計程車回了家。回到家裡,張晴天就趴在床上不想動了。

這一夜,張晴天雖然疲乏,但腦袋非常清醒,閉著眼睛就是睡不著。天亮了,他沒心情去學院上班,煮了些挂面果腹,之後給教務處打電話請了長假。

他不打算再當什麼模特兒了,不能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這毫無前途的工作上,這似乎是昨天夢裡,爾東那番話點醒了他,至於做什麼工作他也不知道,總之,他現在身心俱疲,只想安靜地休息兩天。

就這樣一連三天過去了,張晴天的病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他覺得這樣硬挺怕是好不了了,於是,這天下午,他穿上厚實的衣服準備去街口的藥店買葯,當他打開門時,發現門外站著一個女人。

「你病了嗎?好多天沒在學院見到你了……」馬琳軒畢竟是女人,女人容易同情弱者,她抬起手想扶住搖搖晃晃的張晴天,但被張晴天無情地拒絕了。一見到馬琳軒,他心裡就難受,低著頭硬要出門,馬琳軒拉住他,說,「我陪你去看醫生吧!」

「不用了,我去藥店買點兒葯就行……」張晴天跨出門,「你有事嗎?沒事我要鎖門了。」

「是買退燒藥和感冒藥嗎?」馬琳軒把張晴天往屋裡推,「我去好了,你都這樣了,還是待在屋裡好一些。」

15分鐘之後,馬琳軒從門外跑進來,手裡拿著兩盒葯,她看了看說明,說:「先吃這個,兩片,你家有開水嗎?」說著,摳出兩枚白色藥片,掰開張晴天緊握在一起的手,放在他手心裡。張晴天盯著藥片好一會兒,心想:這個神秘的女人會不會給自己下毒?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胡思亂想。

馬琳軒端來水杯,張晴天咬咬牙,把藥片吞進肚子,在漂亮女人的眼神威脅下,男人有時候是相當脆弱的。

喝了葯,也許是心理作用,張晴天感覺舒服了一些,這才有精力對馬琳軒說:「你是怎麼找到我家來的?」

「你以前告訴過我,就算你不說,我就不能打聽嗎?」

張晴天咧咧嘴,無言以對。

「前些天,我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你都沒有接聽,我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我跟那個實習警察真沒什麼,我需要他從警局帶來的消息……」

「哼,你這不是利用人家,玩弄人家感情嗎?」張晴天同時想到他自己,自己何嘗不是也被這個女人利用了感情。

「別說這種話行嗎?你在生病,我不想跟你吵。」馬琳軒望了一眼張晴天,「上次在學院門口,你說有話要問我,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有新線索或者新發現了?」

「你腦子裡除了這些就沒有別的了嗎?」張晴天大聲說,「你就不能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子那樣去生活……」

「你讓我怎麼去正常生活,我姐姐死得那麼慘,血債誰來還,我每天晚上都失眠,只要一睡著她就會出現在我的夢裡,你不了解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你根本就不懂!夢裡,她那種無助的眼神看得我心裡跟針扎一樣疼。」

「既然你這樣說,那麼這張照片你如何解釋?」張晴天從口袋裡把爾東錢包里的老照片拍在床上。馬琳軒先是一愣,而後慢慢抓起那張照片摩挲著,好像回憶起了很多美好的往事。

「照片上的人是你還是你姐姐?」

馬琳軒不說話,卻把頭轉過去,背著張晴天抹起眼淚來。

「這張照片是從爾東的錢包里找出來的,並且是一張老照片,當初認識你的時候,你說剛剛從外地來到這座城市不久,人生地不熟,你怎麼解釋,你從一開始就騙我,對不對?」張晴天的聲音越來越大,「你早就認識爾東,你們很可能是情侶,3年前就好上了,可當爾東想娶你的時候,你又拋棄了他,致使一系列慘劇的發生,你天天都想找線索給你那個假想出來的姐姐報仇,其實你是不敢面對,因為你有精神病……」

「別再說了!」

「那種病叫作雙重人格,其實本來就你一個人,你一會兒變成姐姐,一會兒又說自己是妹妹,你有兩個靈魂公用一個身體,你……」

「求你別再說下去了,行嗎?」馬琳軒尖叫著,把張晴天的聲音都蓋過去了,「假如我真有精神病,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假想出來的,我現在就問你,你在爾東家裡發現的女屍又是誰?」

「我,我,我怎麼知道她是誰?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想擺脫這些可怕的事情,我只想安安穩穩過我自己的日子,可現在,那些謎團不僅存在於表面,還滲透進了我的腦袋裡,我怎麼辦?你看看我現在都變成了什麼模樣,我快撐不住了,我求你才對,求求你放過我好嗎?」

「你真的想聽真相嗎?」馬琳軒的淚水好像流幹了,那張臉呆板得如同戴著面具,「好,我可以告訴你,這張照片上面的女人就是我,這下你滿意了吧!」

「你真的是……」張晴天驚愕得張大嘴巴。

「我愛爾東,他是我唯一真正愛過的男人,但我們註定沒有結果,這點我很清楚,是我自己配不上爾東,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馬琳軒的雙肩顫抖著,似乎真有某個肉眼看不見的魂靈鑽進了她的身體里,同時佔據她的思維。

「你真瘋了?胡說什麼?你現在是杜蘭朵還是馬琳軒,你真的是鬼魂附在了馬琳軒的身體里,那麼你告訴我,我熟悉的馬琳軒哪裡去了?」

馬琳軒背對著張晴天坐在床沿上,一聲不響地愣了很長時間。張晴天對於這種沉默感到越來越害怕,他真擔心當她轉過臉來的時候,是一副猙獰的死人的臉。

好在馬琳軒並沒有回頭看他,她只是把頭抬起來,用絕望而冷漠的聲音講述了一段虛假的真實——

「正如爾東的筆記上所寫的那樣,我和他相識確實是在一個桃花吐蕊的春日。也許爾東說得沒錯,他愛上了我,算得上是他這一生的初戀。可惜,他卻愛錯了人,或者說,他愛上了一個很壞很壞的壞女人。都是我的錯,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我的死是罪有應得。

「雖然很多人都說,人可以操控自己的命運,但前提是,必須通過自身的努力,可惜我最大的毛病就是懶惰。很小的時候,我就喜歡追求物質,但又不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去取得,現在回過頭想一想,當時真是幼稚得可怕。

「18歲的我長相就已經很突出了,高中里不少男生開始暗戀我,但我一看見那些布滿青春痘,比我還幼稚的臉就非常噁心,而讓我喜歡的男性必須要成熟穩重。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父母在很早之前離異了,我跟隨著母親生活,也許我喜歡成熟男性的原因,很大程度是因為我從小就缺少父親的呵護,是缺少父愛的表現。

「我媽不大愛管我,她也管不了,所以我的學習成績並不好,勉勉強強算是高中畢業了。我家沒錢供我上大學,我呢,因為有這張討男人喜歡的臉,就進入了一家演藝公司。公司的主要業務是站台走秀,比如商場或酒店開業大吉的時候,組織十幾個小姑娘去門口走一圈貓步,唱兩首歌,跳跳舞,每次一個人的出場費是一百塊錢,五年前,一百塊還能買很多東西。

「人總是會遇到一些事,遇到一些人,從而改變自己的命運,那個人就在我18歲的那一年出現了。我認識他的時候在演藝公司工作還不到三個月,那天,有一家茶樓開業,叫作『草名香』,就在藝術學院附近。

「那一天,公司特意選了幾個身材修長高挑的女孩子穿上古色古香的旗袍站在大門口托著銅盤子等待嘉賓剪綵,其中有一個很和善的中年男人似乎地位很高,剪綵之後,還被邀請用毛筆在紅紙上親手書寫了『草名香』三個大字,算是給茶樓點睛。我和他的相識也許是命里註定,當時,正是由我端著盛墨汁的硯台。

「不知他是用什麼方法得到的我的電話號碼,三天後的一個午後,他在電話里對我說,他想讓我為他做模特兒,給我畫一幅肖像畫。他會畫畫這一點沒有令我感到意外,因為當天就已經見識過了,從他的談吐氣質上看,也知道他不是個凡夫俗子。

「他答應會給我報酬,我沒理由不去,再說我也很希望認識一些比自己地位高的人。人都是這樣,都希望改變自己目前的生活,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不是嗎?一天晚上,我就去了他的畫室,他的畫室就在藝術學院裡面。

「他是個非常有愛心,很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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