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結局二

「靈異」結局,如若你認為「茉莉」所言非虛,掀開第二隻碗。

我把手按在第二隻碗上,茉莉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或許就是我掀開這隻碗的原因。

把瓷碗底朝上翻過來,下面是個用黃表紙疊成的三角形,像是一道符。餘光掃到瓷碗內部,彷彿裡面有幾個紅色字跡,湊近火光一看,上面寫著——此符佩於身上,可保一時平安。我抬手剛剛拾起紙符,突然,走廊里又傳出那種悉悉率率類似於腳步的聲音。

我端起蠟燭,把紙符揣進褲兜里,不是迷信,而是沒有足夠時間展開一觀,接著,我拉開門走了出去。

火苗太脆弱,所以我的行動不得不減緩,一點點朝樓梯口的方向踱,因為聽到的腳步聲就是來自那個方向。

當我心懷忐忑以極慢的速度走到樓梯口時,人要倒霉,喝口涼水都塞牙,不知哪來的一陣陰風,那一點光亮瞬間熄滅了。

黑暗異常的壓抑,我趕緊掏出打火機,蠟燭油滴在手背上,我都顧不上疼,連續撥動火機,功夫不負有心人,那一點疲憊的光亮了,同時,我也恍惚間看見樓梯口正中央,正站立著一個人,但那還是人嗎?

我能做的,只有轉過身,趁著身體里的血液沒有凝固之前趕緊跑,跑得越遠越好。那不能叫跑,只能稱為拖,因為我的左腳開始麻木,瞬間整條左腿就如同灌了鉛,好在右腿還勉強可以移動,那種感覺就像拖著一條假腿的人,而假腿,還是那樣沉重……天啊!我不知怎麼形容近在咫尺的恐怖,或者說是驚悚,這種驚悚曾被廣泛用於拍攝恐怖片,是一種經典的驚悚畫面——一個女人,雙手垂在兩側,低著頭,長發垂下來遮住她的臉,一身灰白色的衣服,衣服上應該有血跡,印象里的「猛鬼」應該都是這個樣子!

吹牛時說自己膽子比椰子都大兩圈兒,可誰要是不幸撞見那麼一回,沒人不心驚膽寒,因為她的扮相,正兒八經就是一個「阿飄」,阿飄——飄飄忽忽之女鬼也!看來剛才那種悉悉率率的腳步聲,不是康冰所為,也非幻覺,而是她發出來的。

我覺得身後湧來一股陰冷的氣浪,當然,這很有可能是我主觀心裡在作祟,因為我的行動本就遲緩,所以後面的阿飄要是誠心嚇唬我,肯定無比從容。她並不靠近我,也沒有遠離我,在我身後大約兩步遠的地方不緊不慢地跟著我。

我的心都碎了,因為走廊的盡頭就是一面牆,就算我能暫時擺脫她,前途也實在無望,這樣一想,我兩條腿瞬間都變成了木樁,身體一歪,頭就朝地上栽下去。

地面鋪著地毯,雖然骯髒但還算厚實,我趴在地上,多麼希望此刻就暈死過去,可腦袋似乎比剛才更清醒了,就在我咬緊牙關,準備以頭撞牆之際,後面的阿飄居然說話了,聲音還有一絲熟悉。

「別怕,是我,我是——茉莉!」

……

什麼叫做恐怖,恐怖是一種內心的壓力,一種被某種特殊手段營造出來的古怪氛圍,即便你理性地認為那都是假的,卻還是被其感染了、欺騙了……恐怖像無數的甲蟲,爬滿了你全身,就像我此刻的處境。

我趴在地上,連腳趾都不能動彈,但似乎還有一點點知覺,因為我覺得腳踝被一隻手抓住了,那隻手很軟,感覺卻像一塊凍豬肉。

「別怕,是我,我是茉莉。」

聲音彷彿重複了很多次,但直到最後一次我才聽清楚,閉著眼睛轉過頭,我的臉很可能比身後的那個東西還慘白,我顫抖著聲音問:「你說……什麼?你……你是……你是茉莉?」

「嗯。」她只冷冷地回答了一個字。

我咽了一口口水,只是個吞咽的動作,折騰了不知多長時間,很長時間米水未進,雖然不覺得餓,但嗓子早就冒煙了。

「你是茉莉……」我謹慎地睜開一隻眼,因為黑,什麼也看不見,手裡的蠟燭早就不知去向,我伸手在身邊摸索著,一邊問道:「茉莉,真的是你,你到底……」本想問她到底是人是鬼,最後四個字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沉寂幾秒鐘之後,茉莉又說道:「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我謹慎地問。

「你一定要為我報仇,因為,我被人殺死了。」雖然她語氣平淡,但傳進我耳中卻如同打了一個響雷。

「你說什麼?你……你被人殺了?」我顧不得去找尋丟失的蠟燭,用手臂撐著地面,面對黑暗中的聲音,只得慢慢朝後退去,「茉莉,你我無冤無仇,你最好不要開這種玩笑,況且這裡伸手不見五指,開這種玩笑是很沒意思的……」我一邊說,一邊緩慢朝後退,本想靠在牆壁上找個支撐,沒想到身後一軟,竟仰面跌進了一扇門裡!

「你怕黑,你希望這裡亮一點嗎?」茉莉明顯也進入屋中。

「啊——是啊,你想幹什麼?」我一邊爬起來一邊問,話音未落,房間的燈突然亮了,旅館的燈光本來是暗暗的暖色調,由於長時間處在黑暗中,乍一亮,還真的很刺眼。

我睜開眼睛就瞬間閉上,雖然僅僅不到一秒鐘,還是有一幅殘像留在了腦中——那是一個低垂著頭的女人,長長的黑髮把她的臉幾乎全部遮蓋住,她身上的衣服不是很乾凈,有些血跡和灰土,但非常的寬鬆,就像醫院的病號服。

「你是怎麼把燈弄亮的?」我問了一個傻傻的問題。

「呵呵……」茉莉輕輕地笑了,笑得陰森森的,「我已經不是人了,弄亮一盞燈還不簡單……」

「哦,那你又是什麼?」我問了個更傻的問題。

茉莉紋絲不動,似乎在思考那個問題,「我不是人,我是什麼?不是人,會是什麼呢?我到底是不是人……」

我擔心她再想下去會歇斯底里,反正不會對我有好處,我急忙勸慰她,「好了,好了,就算我什麼也沒說,你這身衣服可真嚇人,是不是康冰跟你約好了,他走了,你出現了……」

我勉強站起來,沒指望她回答我,只是悄悄地偷看了她的臉,她的臉是那麼白,我的目光朝上移,最終和她的眼睛對視。我的天,那還是眼睛嗎?我真的被嚇到了,雙腿又是一軟,還好身後就有一張床,於是癱坐在床上。

茉莉的眼睛沒有眼白,上下眼皮包裹著的是一汪死氣沉沉的黑色,那絕非是一雙活人的眼睛!

「你不要過來!」我無力地揮動著雙手,茉莉似乎擔心嚇到我,重新低下頭,把沒有眼白的眼睛隱藏在黑髮里,身體卻緩慢地移動過來。我不敢出聲阻攔,只能默默地承受著這股壓抑的恐懼,直到她湊到我身邊,慢慢地坐在床上,很快,我就聞到她身上的那股潮濕發霉的氣味。

和一個不知什麼性質的茉莉坐在一起,我覺得我的胸口越來越憋悶,就像壓住一摞棉被。我希望挪動身體離她遠一點,可還沒來得及行動,茉莉就先我一步靠過來,她的手臂貼在了我的手臂上,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反正不興奮。

「我死得不明不白,希望你能為我報仇……」

「報仇?什麼意思?怎麼幫你報仇,我手無縛雞之力……」我偷看了她一眼,茉莉依舊低著頭,「再說,你都這麼……這麼強悍了,哪還用得著我幫?」

「我……」茉莉的長髮抖動著,看來很傷心的樣子,「我需要幫助,因為我並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兇手!」

「怎麼可能?」我懷疑地問,「你都……這樣了,怎麼可能不知道是誰害了你?」

茉莉的雙手攥成拳頭,我的心也瞬間提了起來,萬一把她惹毛了,我肯定沒好下場,「茉莉,你可別激動,我本來對你們這群人就不了解……我看你還是放過我,讓我回家吧!」

「不可以!」茉莉面露凶光,沒有眼白的眼睛盯著我,我沒膽兒跟她對視,只覺得她陰濕的頭髮掠過了我的耳朵,「如果你不幫我找出真兇,我就要把你帶走!」

「帶走?帶到哪裡去?」我苦著一張臉問。

「帶到我們那個世界裡——沒有太陽,永遠漆黑一片的世界裡!」

我都快哭了,心想:我沒招過你,也沒惹過你,你法力無邊,跟一凡人較什麼勁啊!這話只在腦中一閃,我可沒敢對她說。

「我怎麼幫你?當時我和康冰他們一起跑下樓去,當時樓里又黑,等我們反應過來上樓找你時,你已經不見了。我發現了一個血手印,也不知是誰留下的,順著地面的血跡,我們來到中間那個客房裡,進去一看,卻發現荊白白趴在地上昏睡著,你說,我怎麼會知道你是被誰殺害的?」

茉莉的身體不動了,像一具沒有氣息的屍體,沉默良久,她才說:「一定是六個人當中的一個,我雖然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個,但我完全可以保證,當時旅館裡,算我在內,只有七個人,七個——活人,兇手就在除我以外那六人當中!」

她在說「活人」的時候語氣非常重,這不得不令我懷疑,旅館裡,除了活人還會有另一種人,另一種人又是什麼物質?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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