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結局一

「蟲洞」結局,如若你相信「康冰」所言非虛,掀開第一隻碗。

我把蠟燭放在案子上,把手按在第一隻碗上,康冰和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大學時雖然不在一個系裡,但也共同經歷了四年人生最好的光陰,既然是校友,我覺得他不會害我,這或許就是我掀開第一隻碗的原因。

掀開碗的那一刻,我什麼也沒看見,確切地說碗里什麼也沒有,但當我低頭細看之時,條案表面卻好像有個窟窿,我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真的是窟窿,很快,手指就穿越了桌面,從條案底下露了出來。

什麼?惡作劇?挺好的條案,非得鑽個窟窿出來,這又是什麼意思?

我抽回手指,繞著條案慢步幾圈,而後背對著門蹲下來,試圖觀察一下條案底下是否另有乾坤,但結果令人失望,條案背面只是一塊拼湊起來的普通木板。我站起身,就在我準備掀開第二隻瓷碗時,突然覺得背後陰風不善!

「誰?」

我立時轉頭一看,只見在房門的夾縫裡正筆直地站著一個黑影,沒等我問,那個人卻非常平靜地說道:「馬爺,是我,康冰。」說也湊巧,蠟燭那一點點光亮被走廊的風吹滅了。

「康冰,真是你嗎?」我狐疑地問,「怎麼你的聲音怪怪的?」

「是嗎?呵呵,我也不知道。」黑暗中,他朝我走過來。

「你是怎麼消失的?」話一出口,我就覺得全身泛起一陣寒意。我打亮打火機,再次點燃那半截蠟燭。

門縫露出的半張臉確實是康冰,他沒回答,只是低頭看著條案上那一排青花瓷碗。我心裡著急,繼續追問他,「說話呀,康冰,你剛剛去哪了?是不是這樓里有陷阱或者密道……」

「你跟我走,我告訴你真相。」聲音依舊毫無生氣,說著,他就退出房門,這次我手疾眼快拉住門,沒等門關上就跨了出去。康冰沒有要逃跑的意思,他僵直地朝前走,而後停在第一間客房門前,推開門,我緊隨其後也跟了進去。

「它——來了。」

康冰說這句話時平淡得幾乎沒有起伏,就像丟了魂魄一樣。

「誰來了?康冰你別陰陽怪氣的,你腦袋秀逗了?」我把蠟燭放在床頭柜上,由於緊張,我一直緊盯著他的臉。康冰的腦袋緩緩地轉向我,似乎眼神也很獃滯。

「它……它一直跟著我們,跟著劇組,馬爺,它……或許,或許不僅僅只是一副枯骨……」嘎吱一聲響,康冰坐在了床上。

我摸索著坐在他身邊,問:「康冰,你究竟怎麼了,好好說話行不行?」我摸摸胳膊,突然想起了范彩彩,又問,「小范呢?你看見她了嗎?她也消失了。」

康冰卻抬手抓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十分涼,「不要胡思亂想,現在就你我兩個人了……」

「什麼意思?」我開始緊張,舌頭也打結了,「難道小范她也……」

「小范應該是被帶走了。」康冰陰惻惻地說。

「被誰帶走了?」我只能這樣問。

「被它——」他故意拉長聲音,眼睛似乎盯著床頭柜上那扇小小的門,他倏地指著櫃門,嘶啞著嗓子,說,「就是被它帶走了!」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全身一抖,順勢站起身去拉櫃門,裡面黑糊糊似乎有一堆東西用報紙裹著,我捏起報紙一拉,沒想到報紙里竟包著一個骷髏頭,其下還散落著一些碎骨,一看之下確實震驚不小,但很快我就回憶起陰樓廢墟里那副骷髏,想必這是某個人從廢墟里撿回來的。

這樣想著,我才呼出一口氣,剛坐回床上,康冰就說道:「一定是被這骷髏帶走的,不!這樣說不完全對,應該說骷髏原來的主人,屍體沒腐爛之前的靈魂,那個人是——真正的藝術怪胎。唉,馬爺你甭問了,你我都自身難保,還考慮那麼多幹什麼,何不洒脫一回……」

「難道你也聽說這骷髏就是藝術怪胎本人,是茉莉夥同荊白白謀害了他?」我對他說。

如果老康說的不假,藝術怪胎還真是死得夠冤枉,據說冤死的人怨氣重,陰魂不散就容易變成鬼,或者說是由於茉莉和荊白白這對姦夫淫婦殺人之後心中惶恐,這種恐懼情緒每天縈繞在心頭,形成了一種強烈的意念,根據幻質理論,那麼藝術怪胎的魂魄就很可能真的具有某種能量……但不知藝術怪胎活著時氣度大不大,會不會陰魂不散瞄上我,想到這,我對康冰說:「我知道你們電視台合夥矇騙我一個人,所有這些只不過都是你們設計好的,是不是房間的每個角落都藏著攝像頭,誠心看我出醜對不對?哼哼,你別又編鬼故事來嚇唬我,我一點也不害怕!」

康冰安靜了足有一分鐘,才緩慢地說:「馬爺,你說的不完全錯,也不完全對!你說電視台安裝攝像頭在拍攝我們,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馬爺你猜對了。」

我胡亂猜測,沒想到就這樣被他直接肯定了,既然是個節目,我一下子便放鬆下來,之前的所有疑慮頓時煙消雲散。如果這整家旅館是一個舞台,那麼設置多麼離奇的機關都完全合乎情理,我呼出一口氣,就在這時,康冰居然笑了,就如同陰謀得逞後的那種齷齪的喜悅。

「馬爺,你不要把整件事想得過於簡單。是,我們整個劇組都瞞著你一些事情,其實,拍攝一場具有紀實感的敘事節目,很多人都這麼干。不過馬爺你也沒必要生氣,因為你和我們簽了合同,合同上寫著你必須完全配合台里的拍攝和演出活動,在不損害你身體和利益的情況下,最終解釋權屬於我們。馬爺你別發飆,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要打斷我,聽我說完好不好?」

我鬆開抓住他衣領的那隻手,嘆口氣,平心而論,自己也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徹底摸清楚。康冰很仔細地把襯衣的領子整理平整,又說道:「這個節目類似於國外的真人秀表演,還記得一部很著名的影片《楚門的世界》嗎?那是一部黑色喜劇,一個平凡的小人物在自己毫不知情的狀況下被製造成盡人皆知的電視明星,但他並不快樂,因為完全被剝奪了自由、隱私乃至尊嚴,成為大眾娛樂工業的犧牲品。當主人公的船戳破海平線的『藍天』,在他不願伸出手去觸摸『藍天』的那一刻,人生的巨大謊言展露無遺。主人公猛然發現,自己原來生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中,所有的人都是表演者,所有的物體都是道具,所有的情感都是虛情假意,除了他,一切都是假的……這個世界如果是虛假的,那麼好吧,我寧願在這個世界裡生活,如果它真實,卻為何同樣受制於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然而那股力量更強大,它不是來自於人為的技術手段,不是人工製造,而是來自不可名狀、不可預知的命運安排,或者有人會認為,正因為其不可預知,人生才如此充滿魅力和挑戰,所以這個島才起名為『楚門島』。」

那部電影幾乎沒幾個人沒看過,康冰作為編導,對影片熟悉一些這不足為奇,他頓了頓,又說道:「這些沒必要多談,因為事情的發展早就不是當初設想的那樣,而是朝著無法挽回的方向發展。我隨便舉個例子,如果僅僅是一場舞台表演,四周布滿攝像機鏡頭,你說,為什麼室內沒有光?你也學過攝影,黑洞洞的什麼也拍攝不清楚,再說,誰會去看一部沒有圖像的真人秀表演呢?」

我低下頭,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康冰那涼涼的手又拍了拍我的肩,「所以我說,馬爺你只猜測對了一半,唉,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居然能夠發生那樣的事情……」

康冰為了令我更加相信他接下來要闡述的理論,在沒說之前,先給我講了個故事。故事發生在國外,一個劇組在拍攝影片時,所經歷的一個真實事件——正值酷暑,剛剛結束表演課程的金髮美女瑪麗並不能享受短暫的假期,她離開學院獨自趕赴某恐怖片劇組。該片大部分場景在一所廢棄醫院裡拍攝完成,劇組也駐紮在醫院附近的一家旅館內。一連數日,拍攝還算順利,但瑪麗卻日漸憔悴,據她說,拍完夜戲返回房間休息時,半夜經常被奇怪的「鬼聲」驚醒,就在片子即將殺青的時候,瑪麗居然慘死在了那所醫院裡。

離奇的兇案發生後,劇組對案件的細節隻字不提,處於保密狀態。記者進行採訪時,雖然不能用設備記錄,但一接近出事地點就能感到一股詭異無比的氛圍。當時天氣悶熱,醫院的走廊里瀰漫著一股消毒水、腐臭和人體散發出的混合著潮濕的氣味,不但令人作嘔,而且還有種陰陽相隔之感。

恐怖片場發生了詭異事件,一時間媒體把這部電影炒得沸沸揚揚,當然,片子肯定大賣了,這得益於瑪麗的死,其實,瑪麗僅僅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漂亮配角。

死一個人竟獲得了如此大的收益,於是不乏聰明人懷疑瑪麗的死究竟是偶然還是片方故意製造出的一個噱頭,雖然小報上驚爆的消息不斷,但官方從未做出任何交代。一段時間過後,不免有很多劇組企圖效仿,一連在那所廢棄的可怕醫院裡拍攝了幾部恐怖片,可悲的是,效仿他人當然得不到好的收益。

且說,「鬧鬼」的醫院又一次迎來了新的劇組,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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