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女偵探的密室與友情 第三節

接受日高靜江委託的隔天,我們正式展開行動。

艾莎讓我坐上愛車的副駕駛座,然後發車,毫不猶豫直指平塚市區前進。車子輕快行進,最後停在一棟灰色莊嚴建築物旁邊。

是守護平塚治安與安全的「條子殿堂」——神奈川縣警平塚警察局。

「叫宮前那小子出來。」艾莎衝進警局就對櫃檯如此要求。「這裡沒有宮前那小子,不過有宮前刑警,要叫他嗎?」回應的女警不慌不忙,功力更勝一籌。即使是火爆的艾莎也終究乖乖同意。「那就叫那個傢伙吧。」

不久之後現身的宮前刑警身穿襯衫,沒打領帶,完全是夏季刑警的打扮。「到外面講吧。」他似乎早就預料艾莎來訪,約我們到警局外面。「局裡不方便講局外話。」

什麼嘛,玩文字遊戲?我思索是否該吐槽,但我始終只是偵探助手。我判斷沒必要對刑警的搞笑起反應,默默跟著艾莎走。數分鐘後,我們來到博物館附近文化公園的一角,坐在老舊的長椅上。宮前刑警拿出刑警夏天必備的道具——扇子,為滿是汗水的臉攝風。

「所以要找我說什麼?啊啊,是老企業家自殺的那件案子吧?原來如此,那位老奶奶真的委託你們了。」

「對,就是那件案子。你真清楚。」

「還好啦。不過那件案子沒什麼好調査吧?因為是自殺。」

「現場是密室,兇手不可能逃走,所以你才說那是自殺吧?」

艾莎斜眼犀利地瞪向刑警。「不過,真的是這樣嗎?就算是密室,也不是連螞蟻都沒洞鑽的完美密室。實際上,窗戶就沒鎖吧?既然這樣就有很多方法可以用,像是從窗戶拉繩子下樓——」

刑警沒聽艾莎說完,就發出無奈的聲音。「喂喂喂,現場是七樓耶?」

「沒問題。兇手蓋過大樓或是有攀岩經驗,不怕高。」

「慢著,不是這個問題。那扇窗戶面對車流量大的馬路,要是兇手從窗戶拉繩子下來,別人很可能看見。何況還有一樓到七樓的住戶。有人深夜還沒睡,也有人在這麼熱的季節開窗。要是兇手拉繩子垂降,甚至可能被清楚目擊長相。你覺得殺人兇手會做出這麼危險的舉動嗎?」

「可能會吧?不管三七二十一放手一搏之類的。」

「怎麼可能!」刑警哼笑著回應偵探的意見。「假設兇手有膽量挑戰這種賭注,又勇敢到不怕七層樓的高度。」

「嗯,有有有,肯定有。這樣就做得到吧?」

「不,這樣也不可能。因為那扇窗戶外面有鋁製把手。把手平常被海風吹拂,所以很臟,表面沾上鹽粒,積滿塵埃。如果有人從那扇窗戶拉繩子垂降,繩子肯定會和扶手摩擦,留下某些痕迹。但我們仔細觀察扶手表面,都沒發現這種痕迹。扶手臟污程度完全一樣。」

「換句話說,沒人從窗戶離開嗎……」艾莎像是呻吟般說完,一副不肯罷休的樣子,提出另一種可能性。「如果窗戶不行,床呢?其實兇手殺害玄藏之後,一直躲在床底。然後在靜江女士跟岡野宏一發現屍體的時候,趁亂鑽出床底離開現場。這樣呢?」

「就算你這麼問……」宮前刑警不耐煩地聳肩。「那種地方很少打掃,會累積一層灰塵,有人躲在那裡肯定會留下痕迹。嗯,我們當然仔細調査過,毫無異狀。兇手躲在床底的說法太不實際。」

然後,宮前刑警看向偵探嚴加叮嚀:「我不曉得日高靜江怎麼說,但警方辦案的時候,絕對沒有一開始就斷定玄藏是自殺,是仔細調査現場狀況之後,得出這個結論。所以玄藏是自殺,肯定沒錯。本來想燒炭和妻子一起走,卻中途打消念頭,決定一個人尋短。雖然目前還沒査明動機,但玄藏的老婆體弱多病,自己年紀也大了,就算內心突然軟弱也不奇怪吧?」

「這樣啊。」偵探點頭之後雙手抱胸。「但我還是不懂。既然這是自殺,你為什麼要把我介紹給那個阿姨?」

刑警大方搖手回答偵探:「沒什麼,不用謝我。」

「沒人在謝你,別亂講話!」

「沒人亂講話。」宮前刑警啪一聲闔上扇子。「我只是想還你上次那份人情。你之前不是揭發冒牌算命師的詭計嗎?所以我介紹一個企業家的遺孀給你。實際上,她委託你們重新査案,你們只要隨便假裝査過案子,回報說『我們査過了,但您的丈夫依然只可能是自殺』就好。既然本市最高明的偵探這麼說,她也會接受吧?然後你們從她那裡得到相應的酬勞,我也可以還上次的人情。有好處沒壞處吧?」

宮前刑警意外地重心機又重情義。但他在某方面是狡猾地想利用偵探吧?無論如何,肯定是一個不能輕忽大意的傢伙。

「那我去忙別的工作了。」聊到一個段落時,他從長椅起身。「總之,你就好好努力假裝調査吧,這樣才不枉費那位老奶奶僱用偵探。啊,不過——」

刑警以闔上的扇子筆直指向偵探,揚起嘴角。

「萬一發現密室的漏洞,麻煩務必通知我一聲。拜託啦,名偵探。」

宮前刑警將艾莎稱為「名偵探」的時候,聽起來是尊敬加畏懼,再加上一點點揶揄。艾莎自己應該也和我抱持相同感想。

宮前刑警朝不悅的我們搖著扇子,從容離開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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