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頭髮是殺人犯的生命 第五章

結束了對春菜與夏希的詢問後,風祭警部向正在走廊上待命的巡警下令「把花柳雪江帶來這裡」。在等候夫人抵達的這段期間內,警部像是一隻嗅聞著獵物氣味的鬣狗一般,煩躁不安地在書齋內走來走去。

「這次寺田優子遭到殺害,是在花柳家發生的事件。說到這個花柳家,總是醜聞不斷,如今賢治的遺產紛爭,也還鬧得如火如茶,這次事件肯定跟一連串的糾紛脫不了干係。你也是這麼想的吧?寶生。」

「這個嘛。」其實不太確定的麗子,只好慎選用詞。「寺田優子是花柳雪江的外甥女,跟遺產的繼承問題沒有直接關聯吧。殺了她,有誰會得到什麼好處嗎?」

「應該有吧,能夠從中獲得好處的傢伙。算了,只要問過雪江夫人,一定能知道一些內情。噢,好像來了。哎呀,久候大駕了,來,快請進——」

咖鏘——不等警部說完,雪江夫人就把門打開,迅速地踏進書齋內。這裡是自己家,沒必要受到任何人的指揮,雪江夫人彷彿這麼主張似地,表現出一副堂堂正正的態度。這樣的她,一走到刑警們面前,便突然以強烈的語氣斷言道。

「犯人是那個女的。刑警先生,請立刻逮捕那個女人。」

雪江夫人瞪著警部的臉。她身穿白色高領針織毛衣,配上米色裙子,雖然裝扮簡單樸素,但言談中卻有股不容分說的魄力。

「請、請冷靜一點,夫人。」警部被夫人的氣勢逼得節節後退。「您說的那個女人,難不成是伊——」

「伊藤芙美子。」雪江夫人打斷警部的話,一口咬定地說。「還會有其他人嗎?刑警先生!」

「不,我大概明白夫人想說什麼。可是夫人,殺人案發生在深夜的花柳家會客室內。身為外人的伊藤芙美子要犯案,恐怕很困難吧——」

「一點都不難。」雪江夫人又出言打斷了警部的發言。

看來,她似乎是個不容他人申辯的那種人,警部臉上明顯露出不快的表情。不過夫人卻絲毫不以為意,我行我素地說起了自己的意見。

「伊藤芙美子和我老公有一腿喔。這樣的話,她或許能輕易拿到了這座宅邸的鑰匙。要不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偷偷拿去多打了一把鑰匙。只要有了鑰匙,想趁夜溜進來是很簡單的事情。難道不是嗎?刑警先生。」

「話、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為什麼呢?伊藤芙美子溜進宅邸里,殺害寺田優子的理由是什麼?沒有動機的話——」

「要動機的話——」

「她有什麼動機啊!」這時換成警部出言打斷了夫人的發言。

「……」警部,你幹麼燃起這無謂的鬥爭心啊?打聽案情可不是「打斷對方發言的比賽」呀。傻眼的麗子,於是開口冷靜地詢問夫人。

「關於伊藤芙美子殺害寺田優子小姐的動機,您有想到什麼嗎?」

雪江夫人並沒有回答,反而轉身和兩位刑警拉開了一點距離。這是怎麼一回事?麗子與警部面面相覷。在這樣的兩人眼前,夫人擺出回眸一望的姿勢,朝兩人投以妖艷的笑容。「——怎麼樣啊?」

老實說,她這種問法真的讓人覺得不知所措。就在刑警們猶豫著不知該作何反應的時候,雪江夫人收起微笑,不耐煩地發出尖銳的叫聲。

「我是問,看了我的背影后有沒有想到什麼。你們還不明白嗎?我背上這一頭美麗的黑色長髮。如果只看背影的話,怎麼看也不像是五十幾歲的人吧,被誤認為二十幾歲的女孩也不為過,不是嗎?」

「咦,啊啊,原來是這個意思啊,呃——」警部撥弄著瀏海,面露困惑之色。「這個嘛,喂、喂,寶生,你怎麼想呢?」

「咦?」你太狡猾了吧,警部!居然讓部下回答這種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

儘管心懷不滿,麗子還是拼了命地思索著不會傷害任何人的最佳解答。

「是、是啊,的確是不會讓人不覺得看起來不像是二十幾歲的人。」結果,到底看起來像還是不像,連回答的麗子本人都搞不清楚了,「——這又怎麼了嗎?」

「什麼怎麼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雪江夫人再度轉向刑警們,並作出了衝擊性的發言。「伊藤芙美子把寺田優子誤認成我,下手殺死了她。」

「什、什麼。」風祭警部一瞬間大吃一驚,然後馬上點了點頭。「唔,所以是誤殺嗎?原來如此,姑且不說臉,如果只看到背影的話,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刑警先生,您該不會是故意說出這種失禮的話吧?」

雪江夫人透過眉間皺紋表現女性的自尊心,同時繼續自己的推理。

「伊藤芙美子想要殺我,所以使用備份鑰匙趁夜溜進了這座宅邸,然後,她大概碰巧遇見了寺田優子吧。宅邸里只有一位長發的女性,這麼深信的伊藤芙美子,把寺田優子的背影誤認成我了,於是她在會客室里刺殺了寺田優子。雖然把人殺死之後才發現搞錯了,但一切已經為時已晚——怎麼樣啊?刑警先生。」

雪江夫人表現出挑釁的態度。另一方面,風祭警部聳著肩膀回答。

「您的意見確實很有趣,但是有幾點我無法理解。首先是第一點,為什麼犯人要剪掉被害人的頭髮呢?」

「那當然是擾亂偵辦的手法啊。」

「原來如此。那麼還有另一點,假使這件案子是誤殺,那麼,伊藤芙美子真正的目標就是雪江夫人您了。不過,我不認為伊藤芙美子殺害您會有什麼太大的意義。如果伊藤芙美子持有的遺書是偽造的,那麼終究發揮不了作用。反之,如果具有法律效力的話,不管您是生是死,她都能繼承賢治先生的財產。無論如何,她殺害您並不具有什麼意義,不是嗎?」

警部難得提出了合情合理的意見,不過雪江夫人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殺人不需要什麼意義。」她極力堅持己見。「那個女人恨我入骨是事實。難道說,刑警先生您想袒護那個女人嗎?」

「不不不,我絕無此意。當然,我們也知道,伊藤芙美子是重要的嫌犯之一。」

等到警部和雪江夫人的唇槍舌戰告一段落,麗子插嘴提出了制式化的問題。

「不好意思,凌晨一點的時候,請問夫人您人在哪裡,在做什麼呢?」

聽了這個問題後,「居然還懷疑起我來了。」雪江夫人表現出大致合乎想像的反應。接著,她氣憤地扭曲著表情回答。

「凌晨一點我人在床上。大半夜裡,怎麼可能會有不在場證明啊。」

「這也難怪。」麗子點了點頭。「話說回來,最近寺田優子小姐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麼怪事呢?不管您察覺了什麼,都請儘管說出來。」

「怪事啊。」雪江夫人注視著半空中沉思了一會兒後,便慢條斯理地開口。

「這麼說起來,優子是不是交了男朋友啊?」

「男朋友?為什麼您會這麼想呢?」

「因為她最近髮型稍微變了,好像燙成了大波浪的卷法之類的,而且發色好像也變成偏茶色了。雖然那是誰也察覺不出來的微小變化,但可騙不了我的眼睛。那一定是為了配合她男朋友的喜好。」

錯不了的,雪江夫人這樣擅自下了定論。不過,從未因為男友的喜好而改變過一條眉毛造型的麗子,實在無法理解夫人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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