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頭髮是殺人犯的生命 第二章

寶生麗子坐在梳妝台前,盯著鏡中的自己,把早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沒有勝算的瞪眼遊戲上。左手握著吹風機,右手拿著梳子的麗子,頭頂上叛逆地翹起了一撮頭髮。雖然麗子又梳又壓,但它依然不屈不撓地主張自我的存在。儘管是自己的頭髮,卻像正值叛逆期的國中生一樣難以應付。不久,當麗子厭倦了與毛髮進行無謂的搏鬥,把手中的梳子朝鏡子扔出去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是,我是寶生……咦,花柳家……是,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結束手機的通話後,麗子對應該就在房門外待命的忠實僕人下令。

「影山!緊急出動。早餐不吃了,馬上備車,然後把外套跟大衣拿來。還有——教我能夠把睡亂的頭髮一瞬間撫平的方法!」

麗子離開鏡前,分秒也不敢蹉跎,以機敏的動作走出房間,前往宅邸的玄關大廳。在那裡等著她的是身穿筆挺西裝的高挑男性。端正的臉龐給人一種知性沉著的印象,很適合臉上戴的銀框眼鏡——他正是寶生家的管家影山。影山熟練地幫麗子穿上手中的外套,並且將樸素的長大衣遞給她。

接著,彷彿進入最後一道程序般,「請用,大小姐。」影山這麼說完,便交給她一樣跟當下情景格格不入的道具。

是一把大剪刀。

「……」一瞬間撫平亂髮的方法就是這個吧。麗子來回看著遞上來的剪刀、與管家的臉。「我說啊,影山,我的頭髮可不是衣服上多出來的線頭耶!」

麗子挖苦著狠狠一瞪,管家立刻惶恐地把剪刀藏在背後。

「真是非常抱歉。」影山若無其事地行了一禮後,便開門護送麗子出門。「——那麼請您上車。」

不久,影山駕駛著全長七公尺的禮車,從寶生邸的大門出發了。

儘管在意頭頂的亂髮,后座上的麗子還是像平常一樣把頭髮束起,戴上裝飾用的黑框眼鏡。一瞬間,寶生麗子從大小姐身分華麗地——不,是平凡地變身成為新人刑警。雖然內在還是一樣的,但外表卻給人一種拘謹樸實、還有一點點聰明的形象。

國立署的同事們只認識變身後的麗子。不知道為什麼,竟沒有人發現她就是巨大財團「寶生集團」總裁寶生清太郎的千金,對於想要以一介警官的身分克盡職責的麗子而言,這倒也正好。不過再怎麼說,這些人也未免太遲鈍了吧,是對美女沒興趣嗎?麗子偶爾也會對此感到不滿,女人心真是複雜啊。

無論如何,千金刑警的真實身分,在短時間內似乎還不會曝光。

「話說回來,大小姐,花柳家發生了什麼重大案件嗎?」

影山一邊將轎車開往國立市市中心,一邊問道。

「聽說宅邸內發現了年輕女性的屍體,看來似乎是起殺人事件呢。」

「啊啊,果然……」影山遺憾似地搖了搖頭。「我從很早以前就在擔心了。畢竟近年來花柳家老是糾紛不斷,尤其是大當家花柳賢治遭遇交通事故過世後,花柳家的亂象更是讓人看不下去。有人說花柳家遲早會發生更糟糕的事情,諸如此類的謠言時有耳聞呢。」

「喔,這種謠言是誰告訴你的?」

「哎呀,您不知道嗎?大小姐的父親,寶生清太郎對於其他名流顯要的八卦愛得要死,這已經是眾所皆知的事實了。」

「……」父親那種低俗的興趣,讓女兒羞愧得要死。「父親也真是的……」

麗子在后座上縮起身子接著說道。

「不過,最近花柳家確實很混亂。起因是外遇風波,早已過了花甲之年的花柳賢治,迷上了從事特種行業的女人。因為這個緣故,他和妻子花柳雪江的不和,正式浮上檯面。就在爭執越演越烈的時候,賢治本人突然被卡車撞倒去世了。」

「是的,那是不過一個月之前的事情。」

「酒醉的賢治不慎跑到路上,引發了交通事故。警方是這麼判斷的,但實際上又是如何呢?我聽過一種說法,賢治對陷入膠著狀態的愛恨人生感到厭倦,於是自己衝到了卡車前方。不過更大的問題在於他死後。賢治的外遇對象,伊藤芙美子突然闖進了花柳家。芙美子拿出重新撰寫的遺書,主張『我也有權利繼承花柳賢治的遺產』,然後,今早花柳家終於發生了殺人事件——啊啊,真是的,接下來到底會變成怎麼樣啊!是不是叫人亂在意一把的啊?影山!」

面對尋求同意的麗子,駕駛座上的影山露出一抹刻薄的笑容。

「大小姐好像也很喜歡聽名流顯要的八卦呢。血緣果然是騙不了人的。」

「我、我才沒有呢。」麗子連忙辯解。「我是因為身為警官,基於職業上的關心,才對這個問題感到好奇。別把我跟父親混為一談。」

「真是非常抱歉。」影山微笑著點了點頭。「話說回來,大小姐,花柳家就快到了,怎麼辦呢?要直接停在警車車陣的——」

「別說傻話了,影山。要是開著凱迪拉克停在事件現場的話,那不就跟風祭警部一樣了嗎?行了,在這裡放我下車吧,接下來我自己走。」

麗子在快要到花柳家的地方下車。影山低下頭說「祝您工作順利」,目送著麗子離去。麗子遊刃有餘地揮著手說「包在我身上」之後,便意氣風發地搖曳著大衣的下擺,朝花柳家邁開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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