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您需要不在場證明嗎? 第四章

於是事情就發展成一開始的那個局面。比賽結果是麗子先抵達權藤大樓。晚到的風祭警部則是趁機邀請麗子吃晚餐,但卻遭到了她的拒絕。

「——是啊,你說得沒錯,寶生。這場比賽,其實是解決菅野由美遭到殺害一案的必要驗證手續,跟義大利料理一點關係也沒有。」

不知道警部是不是總算想起來當初的目的,還是為了掩飾遭到拒絕的尷尬(麗子覺得八成是後者),警部擺出了刑警認真面對事件的表情。

「從國分寺的若葉集合公寓出發,到抵達立川的權藤大樓,搭電車移動的時間正好是十五分鐘。由這次的比賽結果可以得知那是最短時間。不過,松原久子目擊到菅野由美是在晚間七點半離開若葉集合公寓,這也就是說——」

風祭警部皺起眉頭,裝出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然後說出了就算不用想也能明白、只有小學生算數等級的結論。

「錯不了的。菅野由美最快也要到晚間七點四十五分才會抵達權藤大樓,因此她遭到殺害是在那之後的事情。把這點跟驗屍結果一併考慮的話,犯案時間應該是晚間七點四十五分到九點之間的這一小時十五分鐘。」

原本範圍長達兩小時的犯案時間一口氣縮短了,調查出現了顯著的進展。滿足於此一成果的風祭警部,總算能夠高聲宣告,即將要和最重要的關鍵人物對決。

「既然如此,我們就直接去會會那個男的吧。那張照片上故作瀟洒的美男子——江崎啥么來著的!」

「警部,您很喜歡用這種口吻說話嗎?要是太小看對方的話,小心被他反將一軍喔。」

「哎呀,沒關係啦。話說回來,江崎建夫的家在富士見町吧。從這邊走過去也不遠呢,不,還是開車好!」警部抓准機會,打開愛車的車門,邀請麗子入座。「來吧,寶生,坐上我的Jaguar副駕駛座——」

「我們用走的吧。」麗子砰一聲地關上車門,「刑警靠雙腿來辦案,這是基本工夫喔。」她面帶冰冷的微笑,這麼說道。

而手指不慎被車門夾住的警部,則是慘叫著往後跳開。

其實,麗子從來沒坐過警部的Jaguar。每當警部說要開車送她時,她總是一口回絕。拒絕的理由連她自己也弄不太明白,但不知道為什麼,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強烈感覺到那輛銀色Jaguar是雄性,而且還是發情中的雄性。當然,麗子很清楚汽車沒有分什麼雌雄性別,更沒有所謂的發情期——

結果,兩人共乘一輛普通的警車前往江崎建夫家。在中央線與青梅線兩道電車線路的分歧處,興建了一棟四層樓高的出租公寓,那裡就是江崎建夫的住處。

站在二樓盡頭的住戶門前,風祭警部按響了門鈴。不一會兒,有人出來應門了。探出頭來的,正是照片上笑容帶有些許陰霾的男朋友。

一直到警部照慣例、帥氣地亮出示識別證為止,狀況都還好,不過才一個不留神,「你是那江崎啥么來著的,不,是江崎建夫先生吧。」他就這樣自爆了。「我、我、我們是國立署的——」

「噓——!」江崎建夫豎起食指抵在嘴前,打斷了警部的話。「我知道,請不要喊得那麼大聲。總之,先進來再說吧。」

難得能夠表現一下的場面,就這麼泡湯了,警部帶著悵然若失的表情進入室內。瑟子也緊隨在後。雖然房間不大,但內部裝潢卻很素雅,充滿了高級戚。以三十幾歲的單身上班族而言,這個居住空間可說是綽綽有餘。江崎建夫請刑警們就座後,便主動開口說:「我知道兩位刑警為什麼會來我這裡,是為了菅野由美的事情對吧?」

中午過後,各家電視台的新聞節目都大肆報導菅野由美遭到殺害一案。所以江崎會預測到警察必定會來造訪,這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既然你已經知道的話,事情就好談了。方便請你回答幾個問題嗎?」

雖然警部使用請求的語氣,但卻展露出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首先,是你跟菅野由美的關係。江崎先生和她正在交往對吧?」

「嗯嗯。我跟她是同期進公司的同事,從很久以前就順其自然地開始交往了。不過我們已經分手了喔。就在大約一個月前。」

「是嗎?可是,要跟長年交往的女朋友分手,對彼此來說應該都不容易吧?如何?你們分手還算順利嗎?」

「這個嘛,我也不知道這算是順利還是不順利……不過,我認為她已經釋懷了。畢竟彼此都是成年人嘛。」

「喔,那真是太好了。嗯?不過請等一等,江崎先生。」警部像是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似地,歪著頭又說:「交往了七年,結果男友卻突然說,我就快要跟董事的女兒結婚了,所以我要跟你分手——真有哪個三十五歲的單身女性會就此善罷甘休嗎?我個人倒是不太相信呢。」

麗子暗中咋舌驚嘆。雖然風祭警部是個沒有任何可取之處的上司,然而,就像這次逼問嫌犯時所表現出來的一樣,他那宛如爬蟲類般的嫌惡感,是任誰也學不來的。如果自己是嫌犯的話,八成會想要一腳踩在他臉上吧,江崎一定也產生了同樣的衝動。不過耐性十足的嫌犯並沒有真的動腳。

「您到底想說什麼?刑警先生。您是在懷疑我嗎?」

「不,怎麼會用懷疑這種字眼呢。」警部大概很清楚現在正是決勝的關鍵時刻吧,他開門見山地提出了最重要的問題。「江崎先生,你昨晚人在哪裡、在做什麼呢?」

「哎呀,這是在調查不在場證明嗎?您果然是在懷疑我啊。」

「不不,哪有什麼懷疑。這只是例行性的問題,不管對誰,我都會問的。」

警部與嫌犯的視線交會在一起。經過短暫的沉默後,江崎建夫緩緩開口了。

「好吧,那我就回答您的問題吧。昨晚是嗎?這個嘛,我記得離開公司是在傍晚六點的時候。我原本打算直接回家,可是走出公司時,剛好碰到了認識的人。是以前在公司一起工作的後進,名叫友岡弘樹。雖然好一陣子沒聯絡,但我聽說他現在在貨運公司的倉庫上班。因為他自己一個人在附近租房子住,我就直接去他家叨擾了。他住在自行車競速場附近的舊公寓二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名稱應該是叫做『壽公寓』。我在那裡讓他招待了一頓晚餐。雖然我一直說『不用那麼麻煩啦』,但又不想讓對方難堪,只好留下來吃晚飯。沒想到他很擅長做菜呢,眨眼之間,就用職業級的好功夫做出兩人份的炒飯呢。哎呀,真是太好吃了。」

「那、那是幾點鐘的事情?」

「大概是晚上七點左右吧,當時衛星電視正在播出甲子園的阪神對廣島戰。在四局上半輪到廣島隊打擊時,我記得東出選手擊出一支安打,梵選手則是擊出一支犧牲短打。廣瀨被三振,而栗原是擊出了外野高飛——」

「結果沒有拿下半分對吧。不了,下半場的詳情就不用說了。」警部催促著江崎繼續說下去。「你跟那個友岡先生,一直待在一起看晚間棒球轉播嗎?」

「不,我沒有待那麼久,而且他還要去上夜班。吃過他做的炒飯之後,我馬上就告辭了。離開他家時,大概是七點半左右吧。」

「七點半!你在七點半就跟友岡先生告辭了是吧?」

「不,我們還多聊了一會兒。他說那一帶路很難認,怕我迷路,堅持要送我到立川通的馬路上。所以我和友岡是在七點三十五分左右告別的。」

「那麼,七點三十五分以後,你就是一個人羅!沒有不在場證明呢!」

風祭警部的亢奮情緒似乎到達最高點。他已經不再試圖隱瞞自己一心想要調查不在場證明了。的確,江崎所說的話逐漸逼近事件的核心。麗子和警部神色緊張地等待嫌犯繼續說下去,然而,江崎卻出乎意料、斷然地搖了搖頭。

「不,我不是一個人喔。和友岡告別後,我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咖啡廳,店名叫『魯邦』。我大概是在七點四十分左右進去店裡,那裡的老闆留著滿臉大鬍子。之後我又續了一杯咖啡,在那裡待了將近兩個小時。也就是說,我是在九點半左右離開咖啡廳,然後就走路回家了。接下來我都是獨自一個人,所以,也拿不出什麼不在場證明——」

結束了自己的陳游後,江崎建夫轉而詢問沉默不語的刑警們。

「話說回來,菅野由美是在什麼時候遭到殺害的呢?既然我都回答了問題,刑警們也該回答我吧。」

「……唔。」警部哭喪著臉,點了點頭,並且以充滿挫敗的痛苦語氣說:「案發時間推測是昨晚七點四十五分到九點之間。」

這時,江崎臉上流露出「喔喔!」這樣的喜悅神情,以及「嗯?」這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困惑。相較於自己的不在場證明成立,他反而帶著訝異的表情發問。「七點四十五分?那個——刑警先生,這所謂的四十五分是怎麼一回事?時間抓的這麼准嗎?您是有什麼根據嗎?」

「當然,這時間可不是隨便說說的。跟菅野由美小姐住在同一棟公寓的大嬸,曾在昨晚七點半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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