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使與代打男的不在場證明 第四章

案發後的隔天早上,菅原武彥在離八王子市中心有點距離的馬路邊的家庭餐廳迎接清晨。雖然說是家庭餐廳,但也沒有在營業。是一間倒閉後放置不理、成了廢墟的店鋪。正面的玄關用堅固的鏈子固定著,但後門已經遭到破壞,可以自由進出。武彥一直藏身在這間廢墟里,度過殺人之夜。

「因為菅原武彥在球賽結束後直接回去四谷的公寓,在那裡度過一晚。當然不可能出現在八王子。」

所以,武彥不能在八王子被任何人看到。一定要躲到另一個菅原武彥——也就是木崎俊夫接替了自己的角色為止。

按照計畫,木崎會在上午九點離開四谷的公寓,十點整在八王子的某個地方和武彥再度碰面。其實早一分鐘也好,實在很想趕快和他交換身份,但菅原武彥前一晚打完夜間棒球應該很累,太早起也會顯得不自然。考慮到這一點,只好照正常的作息。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後,武彥依然焦急地繼續藏身在廢墟里。

結果,他離開藏身之處已經過了上午九點半。當然,為了不讓人看出是「多摩川閤家隊」的代打男,他穿的是變裝後的打扮。武彥以宛如在享受散步的輕鬆步伐,慢慢地走向市中心。

途中去了八王子站的KIOSK 買體育報紙。

「——我要買這個。」

武彥在店裡擺放的一堆報紙中,抽出一份關東體育報,把零錢給了店員後,隨即快速離去。頭版整面都是日本足球代表隊的報導,武彥看也不看直接翻找棒球版。可是沒想到不僅頭版,連二版三版、甚至四版都塞滿了足球相關報導。第五版開始終於有棒球新聞,所以沒有人氣的球隊多摩川閤家隊的比賽結果,必然是在後面的第六版。

「這個報導也太小了吧!」武彥半是好笑地看著這則報導。「什麼什麼,『全壘打謎團』、『泥濘的八連敗』啊。果不其然,還是這種沒有創意的標題。」

其實「全壘打謎團」是多摩川閤家隊陷入連敗地獄時,必然會出現的陳腔濫調。其他像「閤家隊無計可施」、「閤家隊投降」等等,扯上名偵探感覺的標題也很多。多到已經司空見慣,看了也不會生氣了。在這之中——

「魔法打出的全壘打!?」

這個小標題飛進武彥的眼帘。這不是報導球賽結果的正經新聞,而是以消遣看熱鬧的心態,談論珍奇紀錄或珍奇場面的花邊新聞。這則花邊新聞寫的就是武彥昨天的全壘打。雖然沒有署名,但想必是關東體育報的資深記者白坂昭雄寫的。因為武彥昨天擊出的那支奇妙的全壘打,只有白坂昭雄特地前來採訪。

武彥大致看了這則報導,然後把這張報紙仔細折起來,夾在腋下,再度舉步走進熙攘的人群中。

幾分鐘後,菅原武彥來到八王子站附近的子安神社鳥居前。他不是來祈求安產,而是和木崎俊夫約在這裡碰頭。

不久,約定的十點整,神社前的路上出現一輛熟悉的賓士車。武彥跑向停在路邊的愛車,立刻坐進副駕駛座。而駕駛座坐的是,長相和武彥一樣的木崎,但他露出的笑容卻是和武彥一點都不像的沒品笑容。

「嘿嘿嘿,看來好像順利成功了。一大早電視新聞都在談這件事喔。」

「這樣啊。不過,那傢伙畢竟是前職棒選手,還是有報導的價值啦。先別管這個,你有確實照計畫進行吧。如果有發生出乎意料的事,一定要老實跟我說,這樣我才能想辦法應付。」

「什麼的幹活呀,別一臉擔心的樣子。完全沒有出乎意料的事。一切都照計畫順利進行。公寓的管理員,完全相信我就是你喔。」

「是嗎。」雖然還有點擔心,但也只能相信這個共犯的話。「那,你的角色到此為止。我們趕快換回來吧。我已經受夠喬裝別人了。」

「這樣子啊。可是我不討厭喔。睡在高級公寓暖呼呼的床上,又可以開著外國車到處兜風,這種生活很難得呀。」

木崎一邊說著,一邊依依不捨脫掉咖啡色夾克,把夾克和公寓鑰匙一起還給武彥。武彥也脫掉帽子、摘下墨鏡,和深藍色連帽運動外套一起交給木崎。

兩人穿回自己的衣物,又恢複成知名職棒選手和無名小卒上班族。木崎究竟在什麼公司上班,到頭來武彥依然不知道。

「那我走了,你要把說好的錢匯入我的賬戶喔。」

木崎最後如此叮囑,打開駕駛座的車門,下車走人。武彥在車內從副駕駛座移到駕駛座,靜候木崎的背影消失在巷子的轉角之後,發動車子的引擎。

此時,他的手機在褲子口袋裡震動了起來。是妻子真弓傳來簡訊。

「我看了電視,聽說村瀨先生被殺了。該不會是你殺的吧。我絕對不要被人家叫殺人犯的太太喔!」

武彥咋舌地凝視這封帶有惡意的簡訊。之後他徐徐地把手機收回褲袋後,發怒般地猛踩油門,飆速前進。

「可惡!就只會想到自己!總之我不被抓到就行了吧。」

武彥對著擋風玻璃痛罵,駛向回家的路。

菅原武彥的家,位於八王子市公所附近的本鄉町一處幽靜的住宅區。是一棟有寬廣庭院與地下室的兩層樓豪宅。武彥的賓士抵達宅邸時,門前停了一輛陌生的黑色轎車。武彥覺得很可疑,但也先把車子停進院子前方的車庫,走向宅邸的玄關。結果在玄關看到兩名陌生的訪客,正在和妻子談話。

不會吧?難道警方已經來了!?武彥心生警戒。不過,兩人之中的其中一人是穿著灰色套裝的眼鏡美女,緊身裙里露出的一雙長腿,美得有如模特兒或女明星。另一個是不起眼的年輕男子,看起來人滿好的,但除此之外沒有可特彆強調的地方。這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像刑警。

武彥高舉手中的報紙,向妻子打招呼:「嗨,我回來了喔。」然後斜眼瞄著陌生的兩人組,問妻子:「客人啊?」

「對,你回來得剛剛好。他們說有事找你。——是八王子警局的刑警。」

「啊?這兩個傢伙——不,這兩位是刑警!?」

武彥驚愕得瞠目結舌。「這、這、這樣啊。哦,我明白了,是為了那件事吧。村瀨修一被殺的案子——沒錯吧?兩位刑警。」

「哎呀,您已經知道了呀。」女刑警說:「是在電視上看到的嗎?」

「……電視!?」女刑警問得很單純,但武彥卻慎重地思索該如何回答。

今天早上,在四谷的公寓醒來的武彥,不經意地打開電視得知村瀨修一遇害的消息,立刻返回八王子——這樣的故事確實最自然。

但是,如果說出這種最像樣的謊言「對啊,我是看電視知道的」,萬一被反問「哪一台?」、「節目名稱是什麼?」、「是誰?怎麼播報的?」,就回答不出來了。因為武彥今天早上,根本還沒看到電視。而且,關東體育報沒有報導殺人案的新聞——

看來,只好照事實陳述才是上上策。武彥下了判斷後,一臉沉痛地如此回答女刑警的問題。

「不,我沒有看電視。其實我是剛才看了妻子傳給我的簡訊,才知道這起命案。所以,對案子的詳細情況,我還一無所知。」

「這樣啊。那麼稍微耽擱您一點時間,我想請教您一些問題。」

她說得很客氣,但言辭中有一種不容分說的威嚴。武彥緊張了起來,但努力保持淡定的態度回應:「當然沒問題。裡面請。」

武彥把兩位不像刑警的刑警,請進宅邸。將兩人帶去會客室以後,妻子突然抓起武彥的手。「——喂,你跟我來!」

真弓以驚人的力氣把武彥拉到走廊的最邊邊。然後把他的身體壓在牆壁,壓低嗓門嚴厲地質問丈夫。

「我問你,你該不會真的做了什麼壞事吧!」

「笨蛋,你不要亂猜啦。我怎麼會做壞事。」

「這可不一定吧。畢竟你妹妹出了那種事。」

「喂,你是真的在懷疑我嗎?不要鬧了!」

武彥和真弓以相當近的距離對看。結果先轉開視線的是真弓。

「好吧,算了。」真弓背對丈夫說:「如果你什麼都沒做,就老實說真話,快點把那兩個人趕走。但如果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就絕對,不要被拆穿喔。」

當然,我才不會被拆穿。武彥差點這麼回答,幸好在脫口前忍了下來。

「有什麼好拆穿的。因為我和村瀨的命案無關啊。」

武彥乾脆撒謊後,命令妻子:「去倒茶,三杯喔。」然後鄭重踏進刑警在等待的會客室。「兩位刑警,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武彥一邊坐下,一邊自我介紹:「我是菅原武彥。」接著兩位刑警也分別自我介紹,「我是八王子警局的椿木」、「同樣是八王子警局的小山田」,說完還行了一禮。然後閑聊片刻之後,武彥明白了女刑警的頭銜是警部,年輕男子是她的部下。不久,真弓端了三人份的茶放在桌上。當真弓拿著空的托盤走出會客室後,椿木警部終於切入正題。

「昨晚,村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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