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之峰涼第二次的屈辱 第三章

結果還是不知道小偷到底往哪裡跑走,我們暫時先回走廊⑴。森野美沙一臉擔心地站在美術教室前的走廊。她身邊站著一個穿著藍色運動服,面貌兇惡,手持木刀的人。是教體育的柴田老師。我無視老師的存在,先向美沙確認。我指著玄關⑴問她:

「剛才有沒有人通過這條走廊?有人從那個玄關出去嗎?」

「沒有,沒人經過。只有柴田老師從那裡進來。」

「我察覺這裡好像有些騷動。」柴田老師將木刀當拐杖拄著,看著我們。「事情我已經從森野那邊聽說了。穿著立領外套的男學生和霧之峰把荒木田打傷流血,荒木田氣炸了,從你們兩人後面追了上去——是這樣吧?」

「欸,美沙,你到底怎麼說明的啦。根本就不是這樣!」

「唉呦,那個……我也搞不清楚嘛,所以就『自行』加了一些想像……」

美沙把手掌搭在頭上示意:對不起嘛。真是的,不過可愛的女生就是有這個特權,連我也罵不下去。我嘆一口氣,向體育老師從頭說明狀況。從我在美術教室發現荒木田的屍體(不過現在還活著啦),到兇手逃走的路徑,毫無保留地將所有過程說出。

「——嗯,等一下。」聽我說完後,柴田老師用不能接受的口吻說道:「這麼一來,結果兇手到底從哪裡逃走?三個玄關都沒有人經過。廁所的窗戶也不是。其他教室的門都上鎖也進不去。那根本就無處可逃嘛。」

是啊,我將頭倒向一邊。柴田老師勃然大怒說道:「怎麼可能有這種事,一定還有哪裡漏掉了。」他的手緊抓木刀。「好,我就再好好地重新調查一次。全部的教室、窗戶,一個不漏地查!」

「那就拜託你了。」大家一同敬禮。

「笨蛋!想讓我一個人找嗎!你們也一起找——!」

最後,我們又重新確認一次E館所有的門窗。事實是,要說E館連一隻螞蟻都爬不出去,確實有些誇張,但也肯定沒有能讓一個男生脫逃的空隙。如先前預料,除了學生會辦公室和美術教室以外,所有的教室都上鎖了。學生會辦公室裡面也不像有可以藏身的地方,窗戶全由裡面上鎖。剛才上鎖的玄關⑶和玄關⑷。還有廁所的窗戶也都還鎖得好好的,看起來不像有人趁我們在美術教室前面說話時打開門逃出去。

我們又回到美術教室前面,再次詢問荒木田事件的經過,只見他語帶曖昧。問他為什麼放學後在校舍閑晃,他說:「因為無聊。」為什麼偷偷躲在美術教室,他說:「因為沒上鎖。」問他在美術教室里做什麼,他大發脾氣,顧左右而言他:「我幹什麼都無所謂吧,我可是被害者耶。」

「我只是一個人蹲在那個窗邊,發現後面好像有人,回頭一看,忽然一個重物就往我身上壓過來——結果打到我的頭,所以昏了過去。接著我感覺到有東西壓在我身上,然後就醒過來。這時我才知道自己被壓在石膏像下面。我氣炸了,跑出美術教室,結果遇到森野。」

「嗯,我忽然被問說:『往哪邊跑了?』所以才搞不清楚狀況就回答:『那邊。』他便飛快地在走廊上跑起來。」

原來如此,犯罪行動的狀況應該是這樣。果然如之前所猜想的,有人瞄準荒木田推倒維納斯像。我朝原本維納斯像和其他雕像林立的一角走去。經過一連串的混亂,維納斯像橫倒在地,大衛像摔碎,拿破崙像變成兩半。在這堆雕像中,我用指尖掐起一塊黑布。這是會經用來當成遮光布的黑布,所以有些歲月痕迹。

「這塊黑布平常應該是蓋在雕像上面吧。荒木田進美術教室時,情況如何?」

「跟平常一樣啊,蓋在雕像上面。——喔,原來是這樣,有人躲在這塊布後面。」

「然後故意把維納斯像推倒,壓在荒木田身上是吧。」美沙說完,臉上浮現不認同的表情。「可是動機呢?兇手為什麼要把維納斯像壓在荒木田身上。」

「對啊,如果兇手是山浦同學的話,還可以說動機是怨恨……」

「才不是!我的確很討厭這個男的,可是還沒討厭到想殺死他!」

沒討厭到想殺死他!荒木田被這麼一說,臉上露出微笑,帶著感謝的心情用腳尖踢山浦同學。美沙無視男生們的拉扯,又開口道:

「其實或許兇手本來就沒有明確的殺意。如果真的想殺人,應該會用更有效的方法。」

「的確,如森野所說,用石膏像壓住對方這種做法有些奇怪——等一下,石膏像!?該不會兇手的意圖是毀壞石膏像……」

柴田老師的視線,停留在地板上毀倒的拿破崙像。這時,他似乎想到什麼,兩手握緊木刀朝著拿破崙像的腦袋瓜揮下去。接著像是追殺毫無抵抗的法國皇帝般,痛扁他一頓。我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英雄的模樣已成粉碎。

終於柴田老師知道自己在白費力氣,停下木刀。

「——搞錯了嗎?」

「那個,老師,你對這個拿破崙像有什麼期待嗎?」我嘲諷地問道。

「沒有啊,沒什麼。我沒有想學福爾摩斯的意思。」體育老師敷衍地笑著,用木刀前端把石膏像的碎屑撥開。「重要的是動機的問題。動機就是那個,呃,大概是小偷吧。小偷潛入美術教室。然後荒木田剛好進來,小偷慌慌張張地躲在黑布後。然後他再把維納斯像推倒,壓在礙眼的荒木田身上後逃跑。怎麼樣,聽起來很有可能吧。欸,森野,美術教室有沒有什麼東西不見?」

「不,就目前所見的話,沒有。美術教室本來就沒放什麼貴重的東西。最貴的東西可能就是這尊米羅的維納斯像複製品吧,但也只是被推倒……」

大家被美沙說的話引導,一齊將視線轉向倒在地上的維納斯像。在這次的事件中兇器就是這座石膏像。此時,荒木田像是發現新大陸般,瘋狂大叫:

「啊啊啊啊,我知道了兇手想偷什麼了——你看,就是那個、那個!那個不見了!」

「嗄,什麼!?什麼不見了!?」

「手臂啦,手臂!這尊維納斯像的手臂不見了啊!一定是兇手那傢伙偷走了——」

「……」現場瞬間冷下來,安靜無聲。荒木田聰史!你想竄改美術史嗎?

接著,除了他之外,四人心中所想全部化成一聲大叫,回蕩在美術教室中。

「米羅的維納斯像本來有沒有手臂啦啦啦啦——」

結果,我們在不知道兇手行蹤的情況下,搜索行動便畫下句點。就事件來說,被害狀況算是輕微。連學校方面也把這次事件當作教訓不良學生的機會而已,沒有報警。荒木田也鬆了一口氣,因為如果報警的話,自己在美術教室抽煙的事情就曝光了,屆時不知如何應付學校。但是,我卻不能接受。

因此,事件隔天的放學後,我來到生物教室找石崎老師。就是前幾天在上課時用教科書打我頭的那個人。他是生物老師,同時也算是偵探社的顧問。今年春天同樣在E館發生的人間蒸發事件,就是由他所解決。這次的事件和春天的事件有些類似,我想一定可以從他那邊得到一些好點子。

我將昨天的事件詳細說給他聽後,老師果然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原來如此,真是有趣的事件。等我一下……」

暫時中斷談話的石崎老師迅速在桌上準備了酒精燈和三角瓶、漏斗、濾紙、燒杯等一套實驗器材。然後從磨成粉末的棕色豆子萃取出褐色液體,倒入燒杯,端到我面前。那個奇怪的抽出液體不是毒,也不是葯,是一般被叫做黑咖啡的液體。

「真是的……老師,你又要我喝這奇怪的東西。」

說到這,半年前我好像也喝過一樣的東西。我一邊抱怨著,一邊將燒杯就口。含住一口後,瞬間口中滿是微苦和香濃的風味!腦中的記憶或許淡薄,但舌頭確實記得這種強烈的味道。

「好喝!太好喝了!這種清爽的味道,就像是『前田健太,無四壞球完封。栗原健太,勝利打點』一樣爽快!」

「喔,是這樣嗎,你也是一點都沒變。」

忽然,石崎老師直盯著我,用不可置信的語氣說:

「——所以,霧之峰,你真的脫了嗎?」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一跳,「咳」地被咖啡嗆到。

「沒有脫,怎麼可能脫。當美沙的模特兒那件事,因為事件的關係延期了。——欸,老師你偷看到我的簡訊了吧。」

「我是不經意看到的。上課中傳簡訊本來就是你不對。下次想一個不會被我發現的方法吧。用教科書當盾牌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是昭和時期的學生偷吃便當的手法耶,太舊了太舊了……」

石崎老師不懷好意地竊笑。這個偵探社顧問果然並非等閑之輩。

「你問個正經一點的問題好嗎?」

「好,正經的問題。例如黑布有沒有開一個洞?」

「開一個洞?我沒注意,可能有吧,要查一下嗎?」

「嗯,保險起見。」老師背對我,望向窗外。「然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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