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之峰涼的頂樓密室 第三章

隔天是星期六,學校放假。早上,我拉著小奈緒和我一起去加藤美奈住的醫院。主要目的是假借探病之名,實為收集情報。

我們打開病房的門,往裡裡頭一探,穿著運動服躺在床上的加藤同學看到我們有些訝異。她氣色很好,表情開朗,至少看不出是昨天才自殺失敗的女生。

「嗨,加藤同學,現在感覺怎麼樣,還好嗎?是嗎,那太好了。沒什麼啦,昨天我很擔心你,真的真的,所以今天特地來看看你。這束花給你。」

我把探病用的玫瑰遞給發楞的她後,問道:「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昨天的事件,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是自殺?還是意外?還是殺人——」

「欸,涼,不要逼問得這麼緊啦!」一旁的小奈緒制止失控的我。「既然來探病,就要有探病的樣子,不要露出的你偵探本性啦!」

加藤同學聽到我們的對話,露出理解的笑容。

「沒關係啦,剛才我也被刑警他們問了一大堆這些問題。可是,抱歉,我無法清楚給你們答案,因為我的記憶很模糊——」

「什麼,你的意思是,你記不得昨天的事?」

加藤同學盯著手上的花束,緩緩點頭回應我。

「嗯,我當然不是自殺,我從來沒想過要死,這點可以肯定。不過,我不清楚我是幾時從頂樓墜落的。我完全沒有墜樓前後的記憶。所以很抱歉,連受到霧之峰同學和高林同學照顧的事我都沒印象——」

「是喔,你都不記得了。那怎麼辦呢?這樣好了,你先把那束玫瑰花還我吧。」

「你怎麼說這麼小家子氣的話!」小奈緒往我伸向花束的手啪地打了一下。「沒關係,加藤同學,花你拿去。這不能怪你,頭部受到撞擊都會暫時失去記憶,這是常有的事。」

「嗯,醫生也是這麼說。可是,雖然我沒記憶,卻多少知道一點事。」

「真的啊,什麼什麼?」我的好奇心被挑起,挨近她床邊。

「其實,我制服的口袋中有一封信。刑警把它拿走了,所以我記不得一字一句,但信的內容大概是說『放學後四點到第二校舍的頂樓來』。」

「喔,是誰下的戰書!?」

「才不是什麼戰書啦!」加藤同學瞪我一眼,然後雙手交叉胸前,像是作夢般,失神地望著天花板。「才不是那樣,是足球社的倉橋學長約我出來的信。」

足球社的倉橋學長是在學弟妹之間擁有超高人氣的型男前鋒。

「可是,很可惜,那封信好像是假的。據說倉橋學長根本不知道有那封信,警方調查也發現筆跡不符。」

「所以說,有人假冒倉橋學長寫信叫加藤同學到頂樓啰。」

「看起來應該是如此。這麼說來,我有印象我回家的時候在鞋櫃中看到信紙,所以下午四點的時候人應該在頂樓,因為我很守時。可是之後的事就不清楚了。」

「喔,原來是這樣。加藤同學從頂樓墜落的時間好像是下午四點半。中間有三十分鐘的空白,問題就在於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事?」

彷彿回應我喃喃自語似的,小奈緒開口道:

「不是倉橋學長而是某個人躲在頂樓某處——例如,躲在水塔後面——加藤同學出現後,他再從背後突襲,將加藤同學撞下頂樓。應該是這樣吧。」

「如果是這樣,那我墜樓的時間就會是剛過下午四點沒多久吧。可是,我墜樓的時間是四點半耶。」

「嗯,沒錯」我點頭。「也就是說,加藤同學和某個人在頂樓見面講了三十分鐘的話。就是那個,呃,該怎麼說,男女之間的那種……」

「糾纏不清的事!?」

「對對!糾纏不清的事!」我伸出一根指頭,彷彿要將小奈緒的話串起來一樣。「然後他們談到後來,已經一團亂,再談不下去了,女生不斷鬧彆扭,之後,對方那個男生終於受不了,天啊,我受不了你了!然後把加藤同學從頂樓推落。——是不是這樣啊,加藤同學?」

「你們,差不多該回去了吧。」加藤同學撇嘴,手指著出口。「我到底和誰糾纏不清啊,請不要隨便想像好嗎,讓人很不舒服。」

加藤同學心情會不好也是理所當然。我們對於她記憶曖昧的地方,似乎過分膨脹想像力了。為了獲得解開頂樓密室謎題的線索我才假裝來探病,現在看來時候也差不多了。「那我再問最後一個問題。」我以此開頭,放手問了一個危險的問題。

「加藤同學有沒有想到誰會恨到想殺死你,有沒有?」

「沒——」

她的表情立刻變得很僵硬,抱著花束的雙手微微顫動。看來狀況和預料的一樣危險。察覺情況不妙的我們互相使眼色給對方,一步步退到門口。

「想你個頭啦!」加藤同學的叫罵聲連同玫瑰花束一起飛過來。

我們迅速逃離加藤同學的病房,在白色走廊上的長椅坐下。我盯著被丟回來的玫瑰花束,發出後悔的嘆息聲。

「結果,惹加藤同學生氣了。早知如此,我就買一束便宜的人造花……」

「你就是有這種想法才會惹她生氣。」小奈緒一副「懂嗎?」的樣子看著我。「對了,加藤同學雖然這麼生氣,其實恨她的人應該不少。我和加藤同學念同一所國中,那時候她人很壞。」

「真的嗎!」聽到這段意外的話,我吃了一驚。「是喔,加藤同學在國中的時候是大姐頭喔……」

外表看不出來啊,我一個人喃喃自語,旁邊的友人一屁股跌到地上。

「喂,你到底活在什麼時代啊!?壞女人=大姐頭,這是八〇年代的感覺吧。」

好像是。最近走在路上都沒被大姐頭勒索。

「我說的是,加藤同學是會霸凌別人的人。當時她在戲劇社紅極一時,因此對學妹非常嚴苛,聽說很多女生都被她弄哭過。其中甚至還有人因此退社,或不敢來上課。加藤同學上高中以後收斂很多,可是一定還有人對過去的事懷恨在心,特別是低年級的。」

「是喔,順便問一下,被欺負的人當中,也有男生嗎?」

「男生!?不知道,一般來說女生欺負的對象都是女生吧——你想說什麼?」

「和這次事件相關的人之中,低年級的就只有土屋吧。如果他是兇手的話,密室問題就解決了。剛好可以套用上去,我是這麼想啦。」

「套用上去?這樣土屋不就被當成兇手了嗎,他一定很困擾——啊,這麼晚了。」

小奈緒的視線落在手錶,慌張起身。

「不好意思,我接下來有事要先走,希望你不會介意。」

「喔,沒關係啊,我完全不介意——順便問一下,你要去哪裡?」

「和網球社的村上學長約會,拜了!」

「……」我獃獃地看著像逃跑般離去的小奈緒的背影,小聲地喃喃道:「可惡,高林奈緒子這傢伙,我一定會好好介意給你看!」

但是,在醫院的走廊上詛咒朋友也無濟於事。回去睡午覺吧,我從長椅起身,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呼喚我的名字。

「咦,這不是霧之峰同學嗎?你是來探病的吧,老師的病房在這邊喔。」

我一看,白色走廊的另一頭,穿著長褲套裝的烏山千歲刑警輕輕對我揮揮手。我心頭一驚,馬上理解狀況。她說的老師,一定是指野田榮子老師。她也在這間醫院。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將被加藤同學丟回來的玫瑰花束捧在胸前,滿面笑容地跑向千歲小姐身邊。

「是啊,我是來看榮子老師的,你看,我還帶一束玫瑰花來——」

「是是,我看得出來——可是,這束玫瑰好像有點凋零耶?」

「……」那是因為被用過了,沒辦法。就算凋零了,玫瑰還是玫瑰。「你不覺得很漂亮嗎!?別說這個了,榮子老師的病情怎麼樣?」

千歲小姐遺憾地搖搖頭,把我帶到一間病房。在單人房的床上,頭上包著繃帶的榮子老師閉目安靜地躺在床上。她的睡臉看來彷彿已死去,千歲小姐看著她,小聲說道:

「她還沒恢複意識。大概是頭部受到強烈撞擊。不過還好沒有性命危險。好像有幾處骨折,但都不嚴重。我想只要她恢複意識,就能很快地恢複元氣。」

「是喔,希望她早點恢複意識。」我獨自喃喃的同時,在房間里東張西望。「老師的家人都沒來耶。」

「嗯,野田小姐沒有家屬。幾年前,她的雙親因為交通意外死亡。她好像還有個妹妹,不過聽說那個妹妹也在今年春天自殺了——」

「自殺!?該不會是跳樓自殺之類的。」

「這個嘛——」千歲小姐話說一半,忽然覺得話說太多,立刻閉口。「這是被害者的隱私,我只能說到這裡。」

被這麼一說,我就放棄繼續追問榮子老師的私生活。換句話說,榮子老師現在是孤苦無依。順帶一提,病房是學校替她準備的,算是給無端受累的教育實習生一種補償。

我將玫瑰花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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