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密室里的第一天 第四節

過了不久……

又有一架直升機,伴隨巨大的噪音,划過鯉之窪學園上空。

這回這架疽升機飛得相當低,螺旋槳震耳欲聾的聲音,化作空氣的振動,撼動了整個工友休息室,感覺就像是發生了輕度地震。

剛搬到這裡來的時候,我的確會經因為誤以為這是地震,而跑去躲起來過。

最近雖然已經比較習慣直升機飛過了,但還是覺得它們很吵。國分寺確實是個很恬靜的住宅區,但不知道為什麼上空好像剛好是個飛行航道,所以老是有這種帶著超大噪音的直升機或噴射機划過天空。

我想這所學校這麼重視防噪音設備的強化,恐怕也是由於這個緣故吧。例如說牆面除了少部分例外的區塊,其餘用的都是防噪效果很好的材質;窗戶除了少部分例外的區塊,其餘全都是用雙層玻璃窗。順帶說明一下,所謂「少部分例外的區塊」,指的就是這間工友休息室。因此,剛才木製的窗框才會嘎嘎作響,超薄的玻璃窗也像是要出現一道道裂縫似的發出吱吱聲,沾附在天花板的灰塵更紛飛落下……

學長們針對「密室」的討論,原本就已經陷入了冗長乏味的狀態,倒也不是因為被直升機震耳欲聾的噪音打斷才叫停的。剛好大家肚子也餓了,所以今天的社團會議就到此結束。

堀內伯伯早已回到工友休息室來。我們三個人一起向他道謝,感謝他為我們泡了玄米茶之後,便空出休息室給我們。

離開工友休息室,再走一小段路之後,前方左手邊就是組合屋教室。目前由於校內有一部分的建築正在進行改裝工程,因此就蓋了這間組合屋,當作臨時的校舍。

在組合屋的彼端,有四棵高約五、六公尺的松樹。再過去則是三層樓的第一教學大樓,雄偉地屹立在月光下。

社長的目光緊盯著三樓的窗戶,一個人喃喃地說:

「喔,看來島村那個老頭好像還在拚命剪A片喔。」

「哇,他明明就有老婆了,還這麼喜歡這種東西咧。」

要是島村老師聽到這段對話,不知道會做何反應?我想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吧。

姑且先不管他。不過三樓中央樓梯右邊的「一-三〇三」廣播視聽室里,確實還亮著燈。不對,不只這間,連「一-二〇二」的學生會辦、還有「一-二〇四」的自習室,都還燈火通明。

「學生會長櫻井梓、演藝班的西野繪里佳和本多老師,這三個人真的都還在拼喔?」

「好像是咧。教職員辦公室裡面好像也還有誰在唄。」

「組合屋教室里好像也還有人喔。都這麼晚了,留下來的人還真不少呢。」

社長說得沒錯,組合屋校舍的入口處,也還有些許光線透出來。

我們在社長的帶領下,往第一教學大樓的方向前進。往前走不久之後,我們一行人就抵達了用水泥打造的迴廊。這條迴廊是用來連接第一教學大樓和組合屋校舍的,直走的話就會抵達第一教學大樓,往左去的話就會連結到組合屋校舍的入口。我們沒有什麼事情要去組合屋校舍處理,所以當然是準備要向前直走。但就在這時,「吱……」像是猴子盛怒之下發出吼叫似的怪聲,讓我們三個人停下了腳步。

「喂,怎麼回事?」多摩川社長停下了腳步。

「奇怪。這所學校里有猴子之類的動物嗎?」

「就算有,倒是也不意外啦。不過……」

這所學校到底是有多誇張啊?

「吱……」

「哦!猴子又來了。」

「不,不是猴子,這應該是鳥的叫聲才對咧。」

這個聲音,確實說是猴子也像,說是鳥也沒錯的叫聲。

「吱……吱……」

像猴子又像鳥的叫聲還在持續。這個聲音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次之後,才終於變成了一聲「啊……」的人類尖叫聲。

「哇!怎麼回事?這是人在叫咧。」

「尖叫聲哦!這可是人類的尖叫哦!」

多摩川社長和八橋學長互看一眼,便往聲音來源的方向沖了過去。

尖叫聲是從組合屋校舍傳過來的,絕對錯不了。

「社員們,上呀!」

不必等社長開口,我們已經一起從迴廊往組合屋校舍的方向衝去。

組合屋校舍是雙面斜屋頂式的長方形建築,和第一教學大樓隔著中庭相望。雖然說是組合屋,但再怎麼樣也至少是個臨時暫用的教室,所以比工地的組合屋蓋得稍微漂亮一點。

組合屋的前面,每隔五公尺就有種一棵繁茂的杜鵑花樹,所有樹橫排成一整列。或許是想要多少緩和一點組合屋空蕩寂寥的外觀吧?不過現在花還沒有開,還不太有色彩繽紛的感覺。

我們循著迴廊往前走,來到了組合屋校舍唯一的入口。拉開金屬邊框的拉門之後,門的那一端大致可分為三個教室:最靠門邊的是音樂教室,中間是美術教室,最裡面的則是保健室。緊鄰在保健室旁邊的,還有一間洗手間。

事發現場是最裡面的保健室。有一位小姐像是嚇得腿軟似的,蹲在走廊上站不起來。

我們三個人在短短的走廊上全速向前奔去,來到了保健室前面。

發出尖叫聲的是小松崎律子,是一位三十多歲的音樂老師。當場,她的表情已經呈現即將哭出來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了?小松崎老師,你振作一點呀!」

社長一邊陪在小松崎律子身邊照顧她,一邊想向她確認事情經過。這時,小松崎老師突然發出了很尖銳的叫聲,讓人不假思索地想要捂上耳朵。

「保、保健室……裡面、裡面的床上都、都是血……血……」

「都是血?」

多摩川社長和八橋學長才聽小松崎老師把話說到一半,便爭先恐後地跑到保健室的門口去開門。可是,保建室門口的這扇拉門,卻怎麼也開不了。這也難怪,拉門的把手上掛著一個很大的門鎖,看起來是鎖上的狀態。社長和八橋學長對著這個一動也不動的門抱怨:

「可惡!這門被鎖住了!」

「奈安捏?這樣我們沒辦法進去咧!」

小松崎老師用手指了指拉門上的小窗。

「從、從那個小窗看……」

小窗上的玻璃是透明的,剛好可以看得見教室里的情況。社長和八橋學長,搶著要把頭擠到小窗前面去。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叩!」

以拳擊來比喻的話,就好比是一記偶然的撞擊似的。兩位學長分別捂著頭和下巴,一邊說:

「嘶……」

「哦……」

兩位學長都用著很恰如其分的狀聲詞來表現他們的疼痛,然後分別往兩側蹲了下去,許久都站不起來。

結果,小窗最後竟然就這樣地,出現在無欲無求的我面前。看來,從小窗察探教室內部的這個榮譽,就要由我代表偵探社來接受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把臉湊到小窗前面。

小窗的彼端是一個微暗的空間,校醫真田老師已經不在裡面了。不過,保健室里倒也並不是一片漆黑的。不,應該說裡面還蠻亮的才對。怎麼會這樣呢?裡面的日光燈又沒有開——我隨即就知道了原因:原來保健室最裡面的一扇對外窗是完全開著的。滿月的白色光芒,從這扇開著的窗戶照了進來,使得窗邊到床鋪附近這一帶,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

問題就出在床上。

床上有個身穿學生制服的男同學,他呈現趴著的姿勢,看起來倒也有幾分像是睡著的樣子。不過,如果說他是在睡覺的話,那他的身體擺出來的那種姿勢,看起來好像馬上就要從床上掉下來似的,未免也太危險了一點吧。男同學的身體看來似乎是連一動也不動了。

接著,有問題的是那張床墊,特別是它的顏色!

一片赤紅。在這樣的微光之下,那片紅依舊相當醒目,讓看到它的人都必定要目不轉睛。再仔細一看,看起來床墊上的紅色,就像是從男同學的胸口附近,呈放射狀擴散開來似的。

眼前的這一幕,和小松崎老師所說的「都是血」,突然在我腦子裡串連了起來。這時,我的膝蓋不禁開始猛發抖了!

「喂!阿通,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點報告狀況!」

聽了社長的這一句話,我才回過神來,拚命地試著解釋了一下情況。

「男、男、男生在床死掉了……」

我做的說明好像說得太拚命了一點,兩位學長都是有聽沒有懂。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搞笑咧!你在講繞口令是不是?」

「對呀!阿通,現在可不是說冷笑話的時候了啦!」

誰在講冷笑話啊?於是我又用最認真的態度,向社長再解釋了一次:

「有、有、有個男生在床上死掉了……」

「什麼?你是說有個叫井上的男生死在那裡嗎?」

「不是啦!」

我打了社長一巴掌。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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