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來的佐野刑警一看到我就綳起了臉:「赤井先生,您也差不多該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吧?」
佐野有些神經質地皺起眉,大鼻子重重地呼著氣。
「直江先生被自己養的狗咬死的時候是您報的警;第一個發現中井先生屍體的也是您,而這次是您的夫人死了。這樣的話誰都會覺得您跟這些事有關係吧。」
我無力地搖搖頭:「我也根本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您說不清楚也……」
佐野看了我一會兒,鬆懈下來似的嘆了口氣。
我示意了一下客廳的椅子,佐野慢慢坐下,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您夫人是什麼時候死的?」
「不知道。我回到家的時候,由貴子已經死了。」
「是您孩子比您先發現的屍體嗎?」
「是的。我回來的時候,他說由貴子的樣子有點怪,還哭了。」
佐野皺起眉:「這可太可憐了。」
這麼說著,佐野撓著剃著短髮的頭,繼續問:「您兒子說沒說看到了什麼?」
「他說在房間里的時候,聽到大門關上的聲音。然後去了由貴子的房間,發現由貴子倒在那裡。」
「就是說,有人進到這個房間里來了,是吧?」
「從我兒子說的來看,似乎是這樣。其實我回來的時候,大門的鎖是開的,我還覺著有點奇怪。也許那個人就是殺死由貴子的兇手。」
佐野的眼睛閃過銳利的光芒。
「殺死她的兇手?赤井先生的意思是您認為您夫人是被殺死的嗎?」
「是的。她臉上出現了淡紫色的屍斑,嘴裡有股類似杏仁的氣味。那不是氰化氫引起的中毒死亡嗎?」
佐野有些意外地看著我。
「哦?您很了解嘛。」
「大學的時候我的專業是化學。」
「原來如此。但是,毒藥引起的中毒死亡的話,自殺不是也有可能嗎?」
「我完全想不出她要自殺的理由。」
「但是就算是這樣,上來就說是他殺,不覺得有點太突然了嗎?」
佐野一副黏糊糊、糾纏不放的口氣。
「她不可能服毒自殺的話,剩下的選項不就是他殺嗎?」
佐野伸出手掌。
「現在還沒確定您夫人是因為毒藥引起的中毒死亡。」
「雖然是這樣……」
佐野瞟了一眼真樹男的房間。
「一會兒,我能不能也問一下您兒子?」
「我不太想你去刺激我兒子……」。
「哦,您別擔心。這方面我有分寸的。」
佐野抱著肩膀一臉不解的表情。
「您夫人之前有沒有在煩惱什麼,或者比較消沉?」
「應該沒有,就像我剛才說的,我絕對不認為她會自殺。」
佐野頗有深意地看著我。
「您動不動就說得斬釘截鐵的。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她不是那種會自殺的性格。」
「赤井先生您跟夫人相處得不太好嗎?」
佐野抬起眼睛窺探著我的表情。
「為什麼?」
「啊?」
「為什麼問這種問題?我也是被懷疑的對象之一嗎?」
佐野誇張地擺擺手。
「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形式上問一下而已。請您別介意。還有就是……」
「還有?」
「我總覺得您說夫人的時候總帶著刺,覺得奇怪才這麼問的。」
「原來如此。」
「您果然跟夫人相處得不是很好吧?」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誠實地回答了:一「是的。原本關係就很冷淡。自從我辭職後,我們之問的鴻溝好像更深了。」
「原本?怎麼回事呢?」
我把七年前的花心事件和冷到極點的婚姻生活說給佐野聽。
「是這樣啊……」
佐野好像沒什麼興趣似的嘟囔著,但眼裡卻閃著好奇的光。
佐野揚揚眉,看了一下裡面的房間。
「從您夫人的房間發現了兩個咖啡杯。怎麼會有兩個咖啡杯呢?」
「是我妻子為兇手和自己煮了咖啡吧。我想喝過的是我妻子的杯子,沒喝過的是兇手的杯子。」
「赤井先生是認為,在您夫人房間里的那個人,就是殺死您夫人的兇手,對吧?」
「是的。」佐野的眼神像是在考驗我。
「為什麼您這麼認為?」
「如果是他殺的話,跟她在一起的那個人最可疑,這樣考慮是最合情理的。」。
「那麼,您對那個跟夫人在一起的人,有什麼頭緒嗎?比如說經常來家裡的朋友之類的……」
我想了一下。搖搖頭。
「完全沒有。」
「一個都沒有嗎?您夫人沒有朋友嗎?」
「也不是那樣的……」
佐野催促似的看了我一眼。
「我辭職以後,她沒請過人到家裡。我想她是不好意思把沒工作的我介紹給朋友。所以,她請別人進到家裡這事本身就很少見。」
更何況讓別人看到那個有點令人毛骨悚然的房間,想想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佐野仰著頭沉默半晌,突然轉過頭看著我。
「雖然這麼說有些失禮,但是您夫人房間的布置跟普通人大不一樣呢。赤井先生您知道嗎?」
大概說的是房間里貼的神符和怪異的銅像吧。我默默地點點頭。
「那個看起來像是什麼宗教,叫做什麼?」
「我想大概是叫做心原教的宗教吧。」
「您為什麼這麼認為?」
「她的曾祖父叫黑沼志頭馬,好像是心原教的教祖。也許他的曾孫女也信奉這個宗教吧。」
「心原教啊。回頭我去查查。」
佐野明白了似的點點頭記在本子上。
「對了,佐野先生。前些天死去的中井先生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把小本子放進胸口的口袋裡,佐野挺挺身,抱起胳膊。
「急性心力衰竭引起的呼吸停止,也就是心臟病突發。」
「中井先生原本心臟就比較弱嗎?」
「不,他沒有因為這種病看過醫生的記錄。」
「是嗎……」大概是覺得自己說多了,佐野板起臉。
「您兒子並沒有看到從房間出來的人,對吧?」
「我兒子一般都在最裡面的房間玩,如果看到了兇手,一定會被一起殺死的。也許兇手沒發覺我兒子在房間里吧。」
「原來如此。您兒子沒跟那個人碰上,對您兒子來說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但是即便如此還是有點說不通啊。」
「什麼說不通?」
「您看,您夫人特意把他請進房間,就是說那個人跟您夫人有著相當親密的關係。如果這樣的話,您不覺得那個人殺死您夫人之前,會確認一下您兒子在哪裡嗎?」
「也許是這樣,但那個人實際上又沒有被我兒子看到長相,也許沒考慮那麼多吧。」
佐野扭了扭脖子。
「就按赤井先生說得那樣,假設那個人就是兇手。那個人應該是一開始就打算殺害您夫人,所以才來到您家中。為了趁機往喝的裡面下毒,應該偷藏著事先準備好的毒藥吧。準備得如此周密的兇手會忘了您兒子的存在的話,您不覺得這行為有點不對頭嗎?」
佐野特別喜歡繞彎兒說話。
「這事請你去問兇手。我不知道。」
佐野微笑著擺擺手。
「我並不是在懷疑赤井先生。如果我的說法讓您不舒服了實在對不起。」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抱歉的意思。
「關於直江先生、中井先生、您夫人的事件,您能把您知道的再從頭跟我說一遍嗎?」
雖然佐野赤裸裸的懷疑態度讓我有些不快,但是他說的也有些道理。從外人看來,我有可能在殺死由貴子後,偽造成另有他人來過家裡的樣子,然後提供假的證詞。
我從「拐子歌傳說」開始,把一連串的事情講給了佐野。城山早希子按照一段歌詞,直江伸馬按照第二段,中井益弘按照第三段,由貴子按照第四段歌詞的描寫被殺死的看法也對佐野說了。
但是我沒有提既是詛咒的咒語,又是歌詞的「KASHIDEENMANAOEMASHIN」的事,只告訴他我是調查都市傳說時被捲入了殺人事件。
聽我講完,佐野微微一笑。
「赤井先生您不愧是要當小說家的人。故事編得太精彩了。人像歌詞描寫的一樣死去,是吧?以前有過這樣的懸疑小說呢,叫什麼來著?」
「是橫溝正史的《惡魔的拍球歌》嗎?」
「對對,就是那個。那個也是人們像歌詞唱的一樣被殺死的故事,對吧?但是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