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節

不光是真樹男,她媽媽由貴子也有著異於常人的敏銳直覺。

我們剛開始交往沒多久的時候,有一次打算一起出去旅行幾天。那是我們第一次兩個人出去旅遊。

可是到了出發那天,她突然說要取消這次旅行。

「昨晚我夢見了飛機失事,還有種不好的感覺,像是要被捲入什麼事件,遭遇什麼災難一樣,很不祥的感覺。」

開始我根本沒把她的話當真。

「這種事常有的。我也有過不祥的預感。但是,越是這麼覺得,偏偏什麼都不會發生。那隻不過是自己的錯覺罷了。」

由貴子搖搖頭:「不是的。不是那種說不清的感覺,是一種很清晰的不祥的預感。」

不管我怎麼勸說,她都堅持不肯走,無奈之下我只好取消了行程。

那天晚上,電視報道說我們本來打算要乘的那架飛機墜人大海,半數的乘客遇難。

從那以後我開始相信人是有直覺敏銳的,也有不敏銳的。應該說,由貴子與其說是直覺敏銳,不如說是有某種預知能力。

「早希子姐姐好可憐……」真樹男很落寞地說。

都說將死之人會面露死相,但像真樹男這樣能從臉上看到骷髏,應該是近乎通靈的能力了。

由貴子雖然直覺敏銳,但是別人的事情還感覺不到。從來沒聽由貴子說過能看出死相之類的事。

但是真樹男能感覺得到別人的死期。真樹男確確實實地繼承了黑沼家的特殊能力,而且這能力似乎還在由貴子之上。

「你什麼時候跟早希子姐姐成了好朋友的?」

真樹男烏溜溜的大眼睛飛快地轉了一下。

「我在公園玩的時候,姐姐跟她的朋友也在那裡。那次,我告訴她,她的朋友的光很小。」

「光?」

「嗯,姐姐她們都笑了。但是第二次碰見姐姐的時候,姐姐問我:『你怎麼知道的?』她說她的朋友生病住院了。」

「真樹男怎麼說的呢?」

「我告訴姐姐人沒有光了的話就要死了。後來,姐姐問了我很多事情。姐姐也教了我很多事。」

「姐姐都教你什麼了?」真樹男高興地點點頭。

「不倒翁的兒歌呀,踩影子的兒歌呀,還有寫字,教了好多好多。」

「但是,有一天,姐姐的光沒了,是嗎?」

「嗯,我問了姐姐:『為什麼姐姐沒有光?』」

「姐姐嚇了一跳吧?」

「姐姐嚇了一大跳,好像很傷心。還有,姐姐臉上的肉一塊塊地掉下來,變成骷髏了。」

「這件事你也告訴姐姐了嗎?」

「嗯,告訴了。姐姐都快要死了,不告訴她的話多可憐呀。」

「姐姐說什麼了?」

真樹男仰起頭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地說:

「姐姐說:『我可能被人下了詛咒。』」

「詛咒?姐姐這麼說的嗎?」

「是啊。我不懂詛咒的意思,問了姐姐。但是姐姐很傷心的樣子,沒告訴我。爹地,詛咒是什麼呀?」

「真樹男還小,所以不用明白詛咒這種事。」

「哦。」

「這些話忘掉好了,懂了嗎?」

真樹男眨了幾下眼睛,天真地笑了。

「嗯,知道了。」

我聽說過這樣的話。如果說有預知能力這種東西的話,小孩子有這種能力的比大人要多得多。這也許是因為小孩子不同於成年人,不拘於既成觀念看待事物,所以能看見大人看不見的東西吧。

大概因為研究了「拐子歌傳說」的早希子,對關於超自然現象的事很感興趣,所以對真樹男的能力也很感興趣。而且在跟真樹男的接觸中,慢慢地對真樹男的能力深信不疑。一定是這樣的。

被廣島彰人綁架的時候,早希子會是怎樣的心情呢?如果她對真樹男的能力深信不疑的話,那麼她認為反抗也是徒勞也就不奇怪了。

心中有這種想法的早希子的態度,給我們一種多少摻雜著放棄的感覺。從那時在場的人看來,就像惡作劇的孩子認了錯,乖乖聽爸爸的話一樣。所以在場的人都覺得把她交給廣島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早希子沒有遇到真樹男,她也不會得知自己死期將至。那時也必定拚命抵抗向我們求救。那樣的話,她想要逃生的意志也必定能傳達給我們。也許她就能得救,不至於死於非命。

我不得不認為某種看不見的力量,驅使著赤井家的人,導致了早希子的死。而這種力量就像是命運,是整個宇宙的意志。

難道這就是「拐子歌傳說」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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