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田區現在改名叫中央區。秋田清見住的地方位於中央區北野町,三宮的北面。那地方離新幹線神戶站很近,是最具有神戶特色的街區。吉敷搭乘地鐵山手線在新神戶站下車後,先去當地的派出所詢問中央區北野町2-21-XX該怎麼走。然後他在找了一家最近的西餐店解決了午飯,便朝目的地進發。
沿著北野路往異人館路前進,左右兩邊的西洋建築鱗次櫛比。許多像是觀光客的人頻頻與吉敷擦身而過。今天天氣不錯,是一個在神戶觀光的好日子。
走過異人館路,古樸的日式建築就多了起來。秋天清見的家的房子就是這些建築中相當別緻的一棟。
「來了。」
吉敷按下裝在花崗岩門柱上的對講機,隨即聽見裡面傳出一個高齡女性的應答聲。吉敷簡略地說明了來意,表示自己想見見T高中時代與笹森恭子同班的秋天清見女士,問她一些有關笹森恭子的事。
來應門的是秋天清見的母親,她回答說清見已經不住在這裡了,清見結婚後在這附近開了一家精品店。那家店就在不動坂附近,名字叫「蒂芙尼」,是一家銷售禮品兼賣飾品的商鋪。吉敷記得剛剛來的路上看見過不動坂的路牌,道謝後便轉身離去。
來到不動坂,吉敷發現路上年輕女孩的人數猛然增多。明明是十一月,但那些女孩卻穿著一些暴露的服裝,在熱鬧的大街上一邊走路一邊聊天。吉敷一個大男人在這條街上晃蕩,那些女孩們則毫不在意地向他投以好奇的目光。
「蒂芙尼」是一家裝修十分時髦,面積也很大的精品店。吉敷推開美國風格的白色店門,走進鋪著白沙的中庭,看見店堂內分放著一些金屬制的桌椅。他的右邊是一家賣冰淇淋和快餐的小賣部,左邊才是「蒂芙尼」的正堂,商店上掛著寫有「Tiffany」的招牌。店堂內的基色為白色,地上擺著幾盆不知名的植木。店內的年輕姑娘多的嚇人,吉敷還從來沒見一家店裡有這麼多人。
吉敷走進那家掛著「Tiffany」招牌的商店,店堂內的木質地板走起來發出清脆的腳步聲。
他看見在收銀機前有一個三十多歲快四十多歲的女性正在忙著收錢,心想,那應該就是秋田清見吧,於是便朝她走去。
「請問是清見女士嗎?」
吉敷小聲問道,結果不光是被問及的本人抬起了頭,就連那些在等待付款的女孩們也一齊把目光投向吉敷。
「是的,您是……」
她回答說。
「我是從東京一課來的,敝姓吉敷。」
說著,他便拿出了證件。
「老公你過來替我站一會兒。」
她對店內一個像是她丈夫的人說道。一個鼻子下留著小鬍子,身材細瘦的男人趕忙跑過來接手。
「請跟我來。」
清見鑽出櫃檯後舉起右手,示意吉敷到中庭去聊。
兩人來到鋪滿白沙的中庭,但四周仍舊人滿為患,都被女孩們給佔領了。清見指著牆壁旁邊一張白色的小桌,那裡因為被日光直射,所以沒有人坐。
兩人坐下後,吉敷先開口道:
「這店真不錯啊,今天不是休息日,客人也這麼多。」
「是啊,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
清見說。
「難道平時沒這麼多人嗎?」
「平時沒那麼忙,有時候白天人會多一些,但來得快去得也快。」
「哦,明白了。」
吉敷點點頭,向店內望了一圈。
「請問有什麼事嗎?笹森恭子她怎麼了?」
看來清見的母親已經和她聯繫過了。
「是這樣。」
吉敷整了整坐姿,看著清見的臉說。他面前這位女士雖然長相算不上出眾,但五官端正,散發著知性的美感,在陽光下目光炯炯有神。
「您還記得笹森恭子小姐嗎?您在T高中就讀時與她同班……」
「我當然記得她。」
清見即刻回答說。
「那清見女士您與笹森小姐她關係如何?」
「嗯,關係還不錯。」
看來是找對人了,吉敷暗喜。想不到那相冊上排名第一的人就是笹森恭子的好友。
「笹森小姐她到底怎麼了?」
「難道您沒有聽說嗎?有關笹森小姐的事。」
吉敷說。
「沒有,難道……」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疑惑,臉上也顯出了不安的神情。
「她死了。」
「不會吧……什麼時候的事?」
「她是上周五死的。」
「天哪……她是怎麼死的?」
「自殺。」
「怎麼會,她那個人怎麼會自殺?到底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吉敷把事情的經過向清見說了一遍,她一直默默地聽著。
「秋田女士,唉,不對,您應該已經換姓了吧。 」
「啊?哦,是的,現在姓冢田。」
「那麼冢田女士,您可不可以告訴我,笹森小姐她在讀高中的時候是個怎樣的女孩呢?」
「好的……」
冢田清見似乎還沉浸在悲傷中,神情有些恍惚。
「在班級里與笹森小姐關係好的人,除了冢田女士您以外,還有別的人嗎?」
「唉……這怎麼說呢。其實我也算不上是她特別好的朋友,但那個人基本沒什麼朋友,所以……唉,真是讓人難以相信,她居然會去自殺……」
「她不像是會自殺的人嗎?」
「不像,那個人很要強。」
「她在讀高中的時候,就是這種要強性格嗎?」
「是,是啊。」
「具體來說,就是那種很好戰的,性格……」
「對,就是這樣。」
吉敷點點頭,看來這和他想的一樣。
「您能不能儘可能地向我描述一下讀高中時的笹森小姐是怎樣一個人。」
「好的……」
冢田清見想了一下便開始說:
「很用功,成績也很好。雖然她的目標不是東大,但在女孩子里還沒有想她那麼愛學習的。因為自小就開始練鋼琴,所以她早就訂好了去音樂大學的目標。就連有活動的日子她也會不耽擱練琴……像學習委員或者副委員這種職務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還有……讓我想想……她很能說,性格也非常積極。」
「這麼說,她在上學的時候應該沒有惹過什麼麻煩吧?」
聽吉敷這麼一說,冢田清見低下了頭。
「教你們現代語文和古文的老師是大竹平吉吧?」
「啊,是的。」
「笹森小姐和大竹老師這兩個人有沒有產生過什麼糾紛?」
吉敷推測自己的問題就要接近真相了。
「唉,有過……」
她嘆了一口氣,回答說:
「其實……一想起這件事我就覺得心痛。她在退學前出了一個意外。」
「退學前?哦,出什麼事了?」
吉敷按捺住驚奇,儘可能用平靜的口氣問道。
「我記得那是暑假剛結束,第二學期開始的時候。她的暑假作文出了一點問題。
「那時候年輕的老師很喜歡進行變相體罰。比如沒交作業、遲到、上體育課偷懶,他們立刻回讓你去操場跑兩圈或者做五十個俯卧撐。我們就算有牢騷也不敢多說。當時教我們的大竹老師,雖然看上去不像那種喜歡整人的體力派,但他喜歡變相體罰的作風在學生當中可是出名的。
「變相體罰的對象一般都是男生,女生還好一些,於是那些男生就不滿了,私下裡就議論,說他是不是喜歡高中女生才對她們這麼好啊。於是大竹老師就不分男女,無論是誰只要做錯事了都要受罰。
「我記得當時在暑假作文里用了『去ら化』用語的人都被一個個叫到教室的前面或者後面罰跪。」
「哦,還有這種事……」
大竹會做到這一步,這讓吉敷感到非常驚訝。
「被罰跪的地方也不一樣,是根據在作文里用了多少『去ら化』用語決定的。最少的跪在教室的後面,稍微多一點的則在講台的左右,最多的人大竹就叫他們跪到走廊上去。
「現在想想,那樣分配是非常不準確的。我明明記得自己也在作文上用了『去ら化』用語,但罰跪就就沒有輪到我。凡被點名的女孩子都跪在教室的後面,走廊上清一色的男生。跪在講台前面的也基本都是男生。只有一個女生例外,,那就是笹森恭子。」
「原來是這樣啊。」
吉敷點點頭。
「從這件事開始,大竹老師就開始對笹森小姐有意見了。笹森小姐毫不客氣地提出自己的主張,而且個性非常頑固。在老師看來,這樣的學生應該屬於那種桀驁不馴,不服管教的傢伙吧。」
「哦……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