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騎士物語 第五節

就這樣,時間轉眼就到了二月一日。這天晚上,事情終於發生了。

二月一日這天,從早上開始,天空便陰沉沉的,烏雲隨著劇烈的狂風,不停地在天空掠過,天氣顯得格外異樣,下午競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到了傍晚,整個東京城,都籠罩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

由於雪下得過厚,他們幾個人的摩托車,經常陷進雪堆里,幾乎無法向前開。即使是汽車,如果不安裝防滑鏈,在雪地里也一樣走不動。而快客服務公司原來的優勢,就是可以自由穿行於首都高速公路網,用更短的時間,把客人需要的物品,送達客戶手邊。一旦失去了速度上的優勢,那他們也就無活可幹了,客戶們完全可以仰仗汽車和火車,來配送所需的物品。因此,自當天下午開始,他們幾人只好徹底停止了工作。

無奈之下,他們分頭把車子寄存在銀座、新橋以及芝這幾處地方,搭乘中央鐵路線的列車,早早地返回了戀窪的住處。這種情況,在快客服務公司開業以來,還是頭一回碰到。

傍晚六時左右,幾個人都回到了如月庄公寓,見面後,難免無奈地相視一笑。

然而,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每天這時候,總是笑臉相迎,做好飯菜等著他們的靜香,居然不見了蹤影!目前橋本房屋的鑰匙,在靜香手裡保管著,她早晨離開這裡以後,一點兒回來過的跡象都沒有。

屋子裡冷冰冰的,也找不到任何準備過飯菜的痕迹。

於是他們幾位,只好待在橋本的房間里,沉住氣靜靜地等候靜香歸來。過了十點,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很快又過了十一點,不但沒見人回來,連一個電話也沒接到。幾個人實在餓得受不了,只好各泡了一碗速食麵充饑,向外頭看去,雪似乎下得越來越猛了,寒風透過窗戶的縫隙,吹在身上,幾個人等得心都涼了。

他們心裡又急又怕,不時來到窗口往外看。可是眼前只有白茫茫的漫天飛雪,連個過路的人影也沒有。地上的雪,己經積得沒膝深了,只有西武國分寺線、和武藏野鐵路線上奔跑的列車,依然還像往常一樣,轟鳴著在雪地上駛過,速度也大不如平時。

「外頭雪還在下吧?」橋本問道。

「咦,現在似乎已經小了些。」依舊站在窗前的依田回答。

「可是積雪己經太深了,我看這幾天,都幹不了什麼活了。」

「啊,要是這麼一直下去,我們豈不得餓死在這裡?」

「嗯。可是那些露天商販不也一樣?」

「不,要說起來,我們比露天商販還強點兒呢。他們下雨天也沒生意,而我們下大雨也能跑,害怕的只是下雪天。」

「可是,樓下沒有摩托車,心裡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麼,空蕩蕩的。」

「我們幾位,就像縮在屋檐下的小鳥,只能慢吞吞地走路了。」

「不管怎麼說,靜香沒理由回來得這麼晚。她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希望她沒碰上什麼壞事。」

說到這裡,幾個人的表情,已經越來越緊張了。正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了,一股冷風迎面撲了過來。在門口熒光燈的映照下,有個人披著厚厚的雪,站在那兒。

定睛一看,原來是靜香回來了,可是她的臉色,卻讓大夥嚇了一跳。只見靜香眉頭緊鎖,目光獃滯,極度的絕望,使得她看上去像個死人一般。

「靜香姐,你可回來了。」他們爭先恐後地站起身來,向門口迎了上去。

靜香恢複了平常的神色,呆板的臉上閃過一縷笑容,但很快就無力地跪坐在地板上。幾位男子圍了上去,爭著接過她手裡的手提包,似乎覺得,今天這個包格外沉重。

橋本來不及穿上鞋,便直奔門口關上了門。他轉回身來,輕輕地脫下了靜香的鞋子。她的腿和身體能碰到的部分,全都冰涼冰涼的,似乎快凍僵了。眾人讓出一塊地方,好讓她把身子縮進電暖桌下,先暖和一陣。

靜香的臉色顯得格外嚴峻,渾身輕輕地發著抖,還伴隨著不時的劇烈顫動。顯然這不僅是因為被凍著了,大夥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今天她一定遇上了什麼事情,受到了很嚴重的剌激,才使得她的身體和精神,顯得如此異常。

「我已經把事情全都弄明白了。」靜香的上下牙不住地打戰,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說出了這句話。

「啊……你都弄明白了?別急,慢慢說。喂,橋本,還不先泡杯熱咖啡來?」依田這樣吩咐道。

橋本馬上站了起來,很快端來了一杯熱咖啡。靜香接過來後,捧在手裡,急不可待地一連喝了好幾口,然後,才斷斷續續地開始說話。

「這回我才把事情徹底弄清楚了。」

「怎麼一回事?」

「那人原來偷偷和青木里沙好上了。」

「青木里沙?真是那個青木里沙?」

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這位青木里沙,是經常出現在廣告上的當紅女模特,在年輕人中的名氣可不小。

「原來藤堂和『十卒會』的一個大首領的兒子,從小就很好。後來經過『十卒會』的人介紹,讓他認識了青木里沙,這兩個傢伙就鬼混到了一起。他己經徹底被青木里沙迷住了,為了滿足她慾壑難填的奢侈生活,達到和她結婚的目的,他急需一大筆錢。她苛刻地要求藤堂,必須馬上拿出這筆錢來,不然兩人的關係就得告吹。」

「哦,這麼說,他才急急忙忙地想出了那些鬼主意。」

「正是這樣。他之所以急於賣掉連鎖咖喱店,還捲走了我們大家的共同財產,就是為了和青木里沙一起。去過好日子。」

靜香說到這裡,全身急劇地顫抖了起來。大家都能看出,這與其說是因為寒冷,不如說是因為難以抑制的憤怒。

「為了她,這傢伙不惜害死了哲夫,還拋棄了我……就是為了能得到那個女人!」

說著,靜香把手提包拉到膝蓋上,打開後,伸手從裡頭掏出了一件黑色的東西放在桌上。大家一看全都驚呆了,桌面上放著的,居然是一把帶彈倉的自動手槍!

「這是四十五毫米口徑的真手槍,裡面已經裝滿了子彈,完全可以殺死人。我只弄到了這幾發子彈。這把槍是藤堂以前,向十卒會一位專門走私武器的商人訂購的,當時,他寫的收貨人還是我,因此我才能拿到手。那位走私商人看來,還不知道藤堂和我之間,發生的那些奇妙的事情。」

聽她這麼一說,眾人目瞪口呆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會把槍送到藤堂手裡的,遲早會的。槍既然是他買的,咱們就得守信用。我會把槍連子彈都還給他,好好在他身上留幾個洞。

「那傢伙藏在哪兒,我也清楚了,就在埼玉縣東所澤的下安松,躲在他那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十卒會首領兒子的家裡頭。只要坐武藏野鐵路線的列車一直走,就能找到他那兒去。

「我已經打電話約好了,凌晨一點把槍交還給他。那位『十卒會』首領的兒子接的電話。看樣子,他還挺守信用,說是直接上家裡去不合適,讓我在他家後面,靠近武藏野鐵路線的防護欄旁邊碰頭。具體位置,是在新秋津車站和東所澤車站的正中間,鐵路北側,旁邊長著一棵大櫻花樹。武藏野鐵路和地面平齊,因此,那裡很容易找,一眼就看得見。那位『十卒會』首領的兒子,名字叫關川。你這兒有東京地圖嗎?」

橋本一聽,馬上站起身來,到書架上拿了一本地圖冊,攤在電暖桌上。

「先幫我翻到清瀨市和東村山那一頁。」靜香冷冷地吩咐道。

橋本按她說的,翻開地圖冊後,靜香指著清瀨市北邊的一處地方說道:「地點就在這兒。我如果要趕去那兒,該怎麼走?」

「先從府中街道一直往北走……然後從舊米川町向東,直插過去,到達志木街道……到了小金井街道後,再往左拐。穿過武藏野鐵路線後,就沒有大路了,只能順著田間小道,一邊走一邊打聽……距離可不近,起碼有十五公里呢。」

「大約得花多長時間?約定的碰頭時間可快到了。」

「別著急走,靜香姐。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打聽到那兒的?」瀧口問道。

靜香看似不滿地狠狠瞪了瀧口一眼,便不肯再說話了。眾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我老實告訴你,這是我陪那個走私商睡覺,他才肯告訴我的!……」

靜香喊叫著說。眼淚從她的大眼睛裡慢慢涌了出來,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嘴唇急劇地抖動著。幾位男子都驚呆了。

「這種事我都捨得去做,你們聽了害怕了吧?要是害怕了,就躲遠一點兒,這件事讓我一人干就足夠了。你們告訴我,要是我騎摩托去,大概得多長時間才能到?」

橋本平靜地說道:「靜香姐……今晚我們的摩托車,全都沒騎回來。」

「一輛也沒有?……」靜香幾乎無法相信,小聲問道。

「今天下午的雪,實在太大了,我們騎不回來,只好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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