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第四場 會客室

隔天早上屋外比較暗朗。不知何處傳來用槌子敲東西的聲音。三名刑警又窩在沙發上。

「搞什麼?在敲什麼?」

「兩位娘子軍說要把換氣孔塞住,因為看了不舒服,所以戶飼和日下就發揮騎士精神,正在那裡敲鐵槌呢。日下說要順便把他的房間也堵起來。」

「嗯,這樣就可以安心了。不過鐵槌的聲音讓人聽了坐立不安,有種除夕夜的氣氛。」

「的確很吵雜。」

這時,又走進了一個更吵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在叫人還是什麼,喊著意義不明的話。

「南大門先生!」

沒人有反應,會客室陷入一片異常難堪的沉默。

御手洗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歪著腦袋。巡查大概憑著第六感察覺可能是在叫自己,站了起來。他實在很了解御手洗。

「我是阿南……」

「對不起,麻煩你告訴我怎麼去稚內分局好嗎?」

「好,沒問題。」

御手洗這個人,只要聽過一次人家的出生年月日,就會立刻記住,可是偏偏記不住人名,然後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隨便亂叫。而且如果記錯了一次,不管糾正他多少次,他還是會繼續叫那個錯的名字。

當御手洗匆忙走出會客室後,幸三郎便出現了。

「啊,濱本先生。」大熊叫住他。

幸三郎吸著煙斗走過來,在大熊旁邊坐下。與是牛越便問道:「那個大偵探到哪裡去了?」

「那個人很特別。」

「簡直怪得離譜,根本就是個瘋子。」

「他把高雷姆的頭取下,說要再送去鑒定課鑒定一次。看來人偶的頭果然有問題。」

「傷腦筋……」

「看樣子,他搞不好會把我們的腦袋也卸下來。」大熊說,「也許該去問問百貨公司的扒手課。」

「我可不想跟那種白痴同歸於盡。」尾崎斬釘截鐵的說,「不過,我看他很快就會像你所說的,開始跳舞起佔了。說不定他一回來就會馬上開始行動呢。」

「我們要先生火準備著嗎?」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對了,他為什麼想取下腦袋呢?」尾崎認真的詢問幸三郎。

「這個嘛……」

「我看根本沒什麼理由吧。」

「那會妨礙到跳舞啦。」

「雖說可以自由拆卸,我還是不希望人偶的頭常常被卸下。他是不是要調查指紋?」

「那位大師有這麼聰明嗎?」大熊忘了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指紋早就調查過了。」牛越說。

「結果查出什麼了嗎?」幸三郎問。

「最近,尤其是這種智慧型犯罪,調查指紋根本沒有用。犯人也會看電視。而且,如果兇手真的是這個家裡的人,那就更不用奢望了。就算有人碰過門把,也是很自然的。」

「說的也是。」

御手洗回到流冰館,己經是中午以後的事了。他似乎遇到什麼好事,繼續用那種興沖沖的表情越過會客室、來到我坐的位子。

「我是搭法醫的車子回來的,他說正好有事要來這附近。」

「是嗎?」我回答。

「於是我就邀他來喝杯茶。」御手洗說得好像這是他自己的家。

玄關那裡正好有個穿白袍的男人走進來。御手洗才想起應該泡茶,就大喊起來。

「南大門先生,請你叫梶原先生來好嗎?」

不知他是怎麼想的,梶原的姓他就記得好好的。靠在廚房附近牆上的阿南,沒有做任何抗議就消失在屋後。看來他決定改姓了。

正啜著紅茶時,會客室的大鐘敲響了三下。這時待在會客室的人,如果要在這裡寫清楚當然包括了我和御手洗,還有三名刑警與阿南。濱本幸三郎、金井夫婦、濱本嘉彥、早川夫婦,此外還有梶原的身影在廚房若隱若現。也就是說,沒有在會客室出現的,是英子、久美、戶飼、日下四個人。自稱姓長田的法醫,當時也坐在我們身邊。

突然間,遠處傳來男人的吼叫聲。給人的印象並不像悲鳴,而是那種看到不可思議的東西而發出的驚叫。

御手洗踢開椅子站起來,朝著十二號房的方向奔去。

我反射性的看了一眼角落的大鐘。還不到五分。大約是三點四分三十秒吧。

刑警還在猜測聲音發自何處、該往哪裡跑,但又不願意聽從御手洗,跟在他身後的只有牛越和阿南。

我認為聲音的主人應該是日下或戶飼,因為沒出現的人中,其他都是女的。可是我無法判斷是兩人中的哪一個。御手洗卻毫不猶豫的拚命敲十三號的房門。

「日下!日下!」

他拿出手帕包住門把,喀喳喀喳的轉動。

「門鎖住了!濱本先生,你有備用鑰匙嗎?」

「康平,快去叫英子來。她有備用鑰匙。」

康平立刻飛奔而去。

「來,麻煩讓一下!」

姍姍來遲的尾崎從旁說道,再次猛烈的敲著門。可是不管誰來試,結果還是一樣。

「要不要破門而入?」

「不,先等鑰匙來。」牛越說。

英子跑來了。

「請等一下。是這把嗎?給我。」

鑰匙被插入轉動。喀鏘一聲,確實的傳來鎖打開的聲音。尾崎連忙轉動門把,但不知為何,門卻打不開。

「果然!另一個鎖也鎖上了。」幸三郎說。

每個房間除了門把中心的按鍵鎖之外,門把下方還有一個橢圓形的突起,只要把它轉一圈,鐵片就會從旁伸出,再鎖上一道。這個鎖只能從裡面操作。

「撞破它。」

牛越下了決定。尾崎和阿南不斷用身體去撞門,總算把門撞壞了。

日下仰躺在房間的正中央。桌上的醫學書籍還打開著,房間毫無打鬥的跡象。

日下的毛衣,在心臟附近插了一把和之前完全相同的登山刀,刀柄照舊垂著白繩。同時和之前最大的不同,就是日下的胸部還在起伏。

「他還活著。」御手洗說。

日下的臉色蒼白,眼瞼似乎略略睜開著。

尾崎一進入房間,就東張西望的觀察。這時,我也繼他之後看到牆上一個顯然異於這一連串事件的地方。有一張小紙片用釘子釘在牆上。

「你看到了什麼?你應該看到了什麼吧?回答我!」尾崎叫著,試圖去握日下的手腕。御手洗制止了他。

「南大門先生,外面車上應該有擔架,請快去拿來!」

「你說什麼?像你這種莫名其妙的人,我們幹嘛非聽你的指揮不可?瘋子給我閃一邊,不要妨礙我們,這裡交給專家來處理。」

「當然應該這樣做。老弟,來,我們閃一邊吧。長田醫生,麻煩你了。」

穿白袍的長田醫生推開我們,走進房間。

「情況很危險。他現在什麼也不能說,請不要跟他說話。」專家這麼說。

這時,在御手洗明快的指揮下,擔架拿來了。長田和御手洗小心的將日下放到擔架上。

幾乎完全沒有流血。長田和阿南抬起擔架,正要朝外走出時,發生了令人難以想像的事:濱本英子哭著撲向擔架。

「日下,你不能死呀。」她哭著叫道。

不知從何處出現的戶飼,也看到了這副情景。

留在房間的尾崎,慎重的取下釘在牆上的小紙片。看來那顯然是犯人留下的。當然!那時他並來立刻將紙上的內容公開,後來我獲准看到時,上面寫著簡單的幾句話:

我要向濱本幸三郎報復。不久你就會失去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也就是喪失生命。

尾崎己經恢複刑警平日應有的冷靜,不過他剛才會那樣逼問瀕死之人,也是情有可原的。放眼望去,十三號房不僅門鎖得好好的,兩扇窗子也是鎖著的,玻璃窗也沒有被拆下的跡象。訂做的衣櫃、儲藏櫃及床下、浴室,每個角落都經過徹底搜查,確定沒有人藏在裡面。此外,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最值得―提的,就是這次事件,就連唯一的窗口——那個二十公分見方的換氣孔,都被厚厚的三合板密不通風的塞住。這是個完全密室。門也是從內側密合關上,完全沒有縫隙。

此外,破門而入的,和首先踏進屋內的都是刑警,而且還有一大群人在旁邊看著。當門被撞破時,我可以斷言,絕對沒有人有機會動什麼手腳。這麼一來,唯一的指望就是日下「看到了什麼」,這一點成為了關鍵。

大約一小時後,日下死亡的電報送到了眾人聚集的會客室。行兇推定時間當然是下午三點以後,死因自然是被刀戳死的。

「戶飼先生,三點左右你在哪裡?」

戶飼一個人被單獨叫去會客室一隅,牛越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我在外面散步。因為天氣不錯,我有事情要好好想想。」

「有人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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