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剝去臉皮的女人 第四節

吉敷竹史獨自回到警視廳,走進通訊中心。「那報案電話什麼時候打來的?」吉敷問道。

「下午四點二十一分。」

「從公用電話打來的嗎?」

「對。」

「好,讓我聽聽吧。」

工作人員插入卡帶,按下重播鍵。這是通報九條千鶴子死亡的匿名一一零報案電話的錄音。吉敷想知道匿名電話是不是使用公用電話打來的是有理由的,因為若從其他地方打來,就算對方掛斷電話,線路其實仍然相連,很容易反向追蹤。

「喂,這裡是一一零報案中心。」吉敷聽到了值班警官的聲音。

「喂喂喂,是一一零嗎?」這是明顯因緊張而變得高亢的男聲,「在世田谷區成城三段之二XX號『綠色家園』公寓三零四室的浴室內,可能有個女人死亡,請馬上調查。」

「請告知尊姓大名和住所地址。」

「就是三零四室嘛,三樓最南端的房間,有個年輕女人死亡。」

「喂喂,請告知你的姓名和住址。」

「我跟這件事沒有關係,只是路過而已。我是熱心助人,所以才打電話告訴你們的。」

「你為什麼知道那房間里有死者呢?為了幫助我們進行調查,請告知姓名和住址。」

「請見諒,我與這件事完全無關。」接下來是掛上話筒的聲音。

「嗯,聽起來不像年輕人的聲音。」吉敷說道。

「好像是中年人吧。」

「對,我也有同感。不過,只是路過的說法讓人莫名其妙。」

「是呀,有點怪怪的感覺。電話里說的明明是三樓啊。」

「是呀。」

「從樓下馬路,能看到三樓房間裡面嗎?」

「當然看不到。」

「會不會房門開著,有人經過走廊?」

「不會的。我雖然不是第一個到達現場,但聽轄區警署的同事說,他們是向公寓管理員借了房門鑰匙才開門進去的,所以,就算有推銷員之類的走過那公寓的三樓走廊,也不可能看到屋裡的情形。房間靠走廊那一側也沒有窗戶。」

「報案人是闖空門的嗎?」

「不可能,因為室內的現金與貴重物品完全沒有損失。」

「隔壁有沒有相鄰的大廈?會不會有人從相鄰大廈看到這邊房中的情況?」

「不會,因為周圍都是低矮的兩層民房,不可能看到三樓公寓里的浴室。」

「那麼,報案者可能就是兇手本人或同夥了?但他的聲音,除了死者外就沒有其他人知道了。」

「嗯,是有這個可能。但是,為什麼要報警呢?」

「意識到自己在犯罪吧。也許這男人本來不想殺死那個女人。」

「目前法醫科還沒正式告訴我們推定的死亡時間,所以我們很難對此案作出清楚的說明。不過,那女人在一月十八日下午三點過後被殺的可能性很大,那時候,住在死者對面的婦人聽到死者屋內有爭吵聲和丟擲物品的聲音。據說只有一個人,沒有同夥。」

「如此說來,報警的就是兇手本人了。」

「可是,三樓的兩個家庭主婦當時看到從死者房中逃出的男人年紀差不多二十四五歲,顯然不是中年人。」

「啊,原來如此,那報案者到底是誰呢?」

接著,吉敷又去了銀座。夜已深了,殘雪在路邊凍結,要去銀座夜總會查案,現在正是時候。吉敷一面走,一面想著。假如打一一零報警的人就是十八日下午三點半前從三零四室逃走的年輕男人,事情就好辦了。只要有向警方坦白罪行的悔改之心,說不定過幾天就會出來自首了。再說,若能以這通電話為線索,順藤摸瓜找到報案者的住址,這案子就容易破了。不過,以上假設的前提必須是報案者就是兇手本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吉敷想,「就算是這樣一通短暫的通話,也可以找到不少追查聲音主人所在地的線索。」而通話中最奇怪的,莫過於「路過」這個詞。

顯然,「路過」的人無論如何不可能發現死在三樓室內的女人。反過來說,報案者可能是以某種形式存在於九條千鶴子身邊的人。

是地理上的關聯,還是人際上的關聯,目前很難得出結論,總之是住在附近的人將這女人殺死或發現了被殺死的女人,然後向警方報案。所以,他才特別用「路過」這種說法。

所謂「路過」,言外之意就是要表明自己住在遠離死者的地方。但反過來說,不就剛好說明打電話的人其實住在死者附近嗎?

再說,這男人在電話中不只是簡單通報三零四室有女性死者,而是詳盡地指出女性死者位於三零四室的浴室。不但如此,他還準確地指出三零四室是三樓最南端的房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呢?但是,吉敷無論如何不能認同報案者的聲音是年輕男性的聲音這一點,尤其報案者在用字遣詞上流露出濃厚的中年色彩——現在的年輕人,很少說「見諒」之類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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