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殺機 第三節

此時,警方終於知道了,他叫大野唯久。和同事小谷一同,在櫻田門的審訊室見到他時,和吉敷竹史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他長著一個圓臉,體格不錯,眼睛大大的,嘴邊明顯留有剃鬚刀刮過的痕迹。頭頂部的頭髮有些稀少,白髮也很醒目。頭髮緊貼著頭皮,整齊地向後梳著。額頭和嘴角都有很明顯的皺紋。

他忐忑不安地,上下左右搖晃著腦袋,用一雙大大的眼睛,戰戰兢兢地窺視著我們。讓人聯想起被捕捉到的小動物。

被帶到審訊室、心中有鬼的人,大體都是這般模樣。可吉敷想像中的大野,多少應該是個無所顧忌、腰板挺直的男人。但眼前的大野,和E酒吧的酒保,以及磯村德一口中所播述的大野截然不同。

「五月二十四日,你在銀座八丁目的E酒吧,喝了一瓶價值二十五萬的干邑白蘭地吧?」小谷說。

大野似乎已經不打算裝傻了,默默地點了點頭。

「在那兒,你和偶然通見的、名叫磯村精次郎的老人,發生了爭吵,是吧?」

「是的。」說完,他又點了點頭。

「你們的情況,當時很多在場的人都看見了,也都聽見了。那時,你已經醉了吧?」

大野再次老實地點了點頭。

「所以,當對方就地產倒爺的工作,對你進行了一番說教似的教訓後,你很生氣。等老人被兒子甩下,獨自一個人喝完酒,付完錢走出店後,你就追了上去,把他強行拉進E酒吧後面的黑暗小巷裡,從背後把他勒死了……」

「別開玩笑了!……」大野聽完後,條件反射似的大叫道。

「別開玩笑了啊!……我為什麼要干那種事?」大野尖聲叫道,「警察先生,請不要胡說八道。說我殺人?我,為什麼必須要那麼干?……你有什麼證據嗎?」

「喂,你可不要隨便說說啊! ……」小谷繞到大野背後,嚇唬他說,「你可以斷言,的確是那樣嗎?」

「什麼可不可以斷言,你們警方一口咬定是那樣的嗎?」大野的腦袋左搖右晃,越說越來勁。

「什麼?……」小谷吃驚地瞪著他。

「我為什麼要殺他?有什麼理由嗎?」

「生氣,所以把他殺了呀。你是勃然大怒吧?」

「那麼愚蠢的事情!……你是說,我因為生氣,就把人給殺了嗎?」

「你呀,有那種能說得出口的理由嗎?在心齋橋筋,你一生氣,就把俱樂部的女人給揍了吧!」大野頓時啞口無言。

「但是,可是,殺人不一樣喲。我承認我性子急,可我哪會殺人呀。」

「不過,」吉敷竹史開口說道,「有很多人看見,一直在大吵大嚷的你,被老人教訓了之後,氣得要死,突然沉默不語。」

「啊?……」大野頓時又無語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不是氣得要死嗎?」

「不對!不對! ……」

「什麼不對?……你還有其他理由嗎?」小谷叫道。

「那個,所以……有其他理由啊。」

「是什麼?……」

男人低頭沉默不語。

「問你什麼理由呢。你說還有其他理由的,快說! ……」小谷又威嚇道。

「所以……」男人似乎很苦惱,「我有理由啊。」

「所以,問你是什麼?」

「也就是……那我說了,我們從事的工作,正如你們知道的那樣。不,觸犯法律的事情,當然是不會幹的。可這類工作,的確會被誤解,所以,有時為了自我防衛,會採取各種各樣的方法。」

吉敷竹史猜不出,這個男人到底想說什麼,一言不發地沉默等待著。

「我不說話,也是因為那個。」

「難道不是打算隨後殺人,所以,不想製造出些不利的材料嗎?」

「不是那樣,不是那樣的啊!」

「那麼是什麼呢?」

「是錄音機啊。」

「錄音機?」

「是的,微型錄音機。那時,偶然把它放在胸袋裡了。我想自己發生了什麼糟糕的事情時,可以把它作為防衛手段,便不知不覺地按了錄音鍵啊。」

「按了錄音鍵?……也就是說,把和磯村精次郎的對話錄了下來?」

「是的。」

「你怎麼不早說。」

「說出來,結果只能被認為,我又幹了什麼可疑的事情。」

「所以,你沉默不語?」

「啊,是的。如果摻入太多自己的聲音,以後聽的時候,會很討厭的。」

「那盒錄好的磁帶還在嗎?」吉敷竹史隨即問道。

「還在啊!……」大野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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