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都市 第八節

在汽車中,在黑暗的房間中,躺在妻兒身旁時,田中昂作都一直在思考。

昂作也明白,如果沒有屍體的話,殺人罪就不成立。既然這樣的話,無論如何,只有把屍體處理掉,這一個辦法了。

可是,要弄到哪哈兒去呢?……要怎麼弄喲?……

可這麼一想,感覺自己還是非常幸運的。惠美到目前為止,除自己以外,沒有親密的男人,同性朋友也沒有。她的朋友只有存摺。

此外,她出生在倉敷農村,和老家的父母親,好像也沒有什麼聯繫。而且,她一直過著疑似欺詐的生活,長久以來,都隱身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之中。

也就是說,即使她突然消失了,和一般人相比,被人發現的危險性相當小。感覺可疑,遞交搜索申請,或親自尋找她下落的人,基本不存在。

一年多來,昂作每天和她見面,這點他看得非常清楚。

唯一遺憾的,就是她現在工作的這家店。不過,不打任何招呼,擅自辭掉工作的陪酒女郎,也是多得很吧。

而且,惠美很羞於說,田中昂作是自己的經濟後援人,沒有對任何朋友泄漏他的存在。這一點,對他是非常有利的,昂作這一方,他沒有一天不想,向誰吹噓惠美是自己的女人,可結果還是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他根本沒有朋友。

此外,這次,他並不是像一般泡妞那樣,喜歡惠美,就常常去那家P店,討她歡心。所以,也不用擔心P店的人,會把惠美的失蹤,和自己聯繫在一起。

如果說有所顧慮的話,那就是自己為調查惠美老家的地址,而去拜訪的上板橋的齋藤、神戶的海運公司、以及獲窪的藥店老闆。但只要他們不知道「大多福」的惠美和P店的留美是同一個人,就應該不用擔心。

這樣的話,只要把惠美的屍體,巧妙地掩藏起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會被人發現。惠美只是單純失蹤而已。

想不到有這麼多對自己有利的條件。剩下的就是處理屍體了。怎麼辦?

挖個洞埋了,或者放入水泥中,扔進大海……如果可以這樣的話,倒是不錯。

可是,無論哪種方法,昂作都覺得,自己無力勝任。那麼燒了?可沒有地方燒,而且燒完後,還必須處理灰燼等。

此時,昂作突然想起來了。自己每天都在生產橡皮艇。橡皮艇的話,公司里要多少有多少。

用橡皮艇出海,把屍體扔進大海。怎麼樣呢?……

但是一說到大海,立刻就想到江島、鎌倉、葉山、千葉等,可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緊挨著人家。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出遠離人煙的地方。而且大海的話,肯定風大浪高。一想到自己一個人,要在漆黑的大海上划行,昂作還是感到恐怖,這麼多年真是白活了。

終於想到好辦法了。多摩湖。前些天,他帶孩子們去聯合國教科文村玩,回來時從多摩湖旁經過。那附近沒有人家,而且,可以很容易地下到水邊。湖畔比道路低很多,還長著一片高高的野草和細竹。非常適合那種作業。

好的,就是多摩湖。昂作決定了。幸好有車。明天晚上,把惠美運到多摩湖,用橡皮艇划到湖中央,掛上重物,把她沉人湖底。這樣的話,絕對不可能再浮上來。是不會被發現的。

第二天不是休息日,所以最理想的,就是在惠美上班時間之前,到她的公寓,把她的屍體搬出來,放在車上。那樣做,應該不會引起任何騷動。

可是,昂作還是沒有下定決心那麼干。那時還是傍晚時分吧,公寓周圍來往的行人也會很多。搬運屍體時,很有可能會被人看見。

他決定等到深夜。希望P店的人,對惠美的擅自缺勤,不會太過在意。但願只是打幾通電話而已。

深夜再行動的話,就有相當充裕的時間來準備。因為昂作在生產橡皮艇的公司工作,橡皮艇,從大型到小型,可以隨意挑選。而且,還有把汽車上的點火器,作為電源的電動泵橡皮艇。

此外,捆行李用的細繩和打包用的紙等,產品的性質決定其都具備耐水性。這也是很幸運的。即使掛上重物沉入水中,如果繩纜在水中鏽蝕的話,屍體還是會浮上水面的。關於包裹屍體的材質,可以說也是這樣。幸運的是,這種材料,田中昂作都可以很輕易地弄到手,要多少有多少。

不過,沉屍體的重物公司倒是沒有。這個只有在當地,或者惠美的公寓尋找。

萬事準備妥當。深夜一點多,昂作來到三田的公寓。之所以等到一點,是因為深夜零點,路上還會有行人來來往往,公寓里也有人進進出出。這一點,通過與惠美一年多的交往,昂作已經充分知曉了。

昂作把自己的車子,緊挨著緊急通道停下,悄悄地爬到四樓。隨身帶來的包里,裝著具有耐水性的繩纜和布。

上到四樓,昂作躲在柱子背後,謹慎地觀察著動靜。惠美的四〇七室門前,一切正常,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走廊里空無一人。昂作躡手攝腳地走了出來。

他一直帶著惠美房間的鑰匙。打開門,閃身而人,像往常一樣,依舊可以聞見她房間的香味,絲毫聞不到屍臭什麼的。

昂作小心翼翼地關上門,鎖上……

當然不能打開天花板上的大燈。昂作進入日式房間,關上門,把桌上的小熒光檯燈打開了。這樣的話,外面應該看不見亮光。

和昨晚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他慢慢地打開壁櫥的拉門,心裡還是感覺恐怖異常。

鬆了一口氣。惠美還在那兒。赤裸的身體冰冷冰冷,肌肉已經開始僵硬了。確認完畢後,昂作在榻榻米上,鋪上幾層防水布,然後把惠美抱下來,放在上面。就在那時。刺耳的電話鈴響了起來。

昂作嚇得差點尖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電話鈴執著地響個不停,響了二十多下,終於停住了。

田中昂作嚇得一脖子汗,趕緊匆匆忙忙地開始捆紮。包上雙層防水布,再用繩子綁得結結實實。然後,再包上雙層防水布,再一次仔仔細細地綁上繩子。前前後後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昂作以前也做過打包的工作,所以干起這些來,他並不生琉。他心想:這樣的話,應該不會輕易地散開。

接著,找出她旅行用的包,把西裝、襯衣、首飾和化妝用具等,旅行會帶的東西,一件一件裝進包里。他要製造出一個惠美自己失蹤的假象。但是這時,為了慎重起見,他格外小心地,避免拿著能證明她身份的東西。

接下來,尋找存摺。可是,怎麼也找不到,不知藏在哪裡了。

昂作小心地從貓眼往外看,確認走廊上沒有人後,把惠美扛在左肩,右手拎著旅行袋,出了門。他悄無聲息地埋頭下樓。雙腿又開始顫抖,內心充滿了恐懼,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幸好沒有人。打開汽車的後備箱。可是,惠美的身體已經僵硬,競然塞不進去。他使勁用力,想把她的身體掰彎,可是太難了。

只好匆匆忙忙地塞進後排座了。這樣,從車窗外完全看得見。

「如果遇見警察盤問的話……」一想到這裡,昂作嚇得直起雞皮疙瘩。

沒辦法,昂作只好把旅行袋,放進後備箱出發了。他想盡量快一些,走首都高速公路到高井戶,然後走青梅街道。踩油門的右腳,哆哆嗦嗦地不停顫抖。即使沒事,昂作也是個膽小鬼。

突然,車頭燈光中,隱約浮現出一個白色的頭盔和條紋熒光背心,紅色細長的手電筒沖他搖晃著,示意他靠左停車。

盤査!……偏偏在這個時候!

完了!一切都完了!……田中昂作渾身哆嗦得更加厲害,像孩子一樣哭了。他想:自己已經被判死刑了。

他停住車,趴在方向盤上。等著警察窺視車內,然後懷疑地盤問他。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警察來。昂作抬起頭,看見那個白色的頭盔,依舊站在數米前。

啊,昂作失聲叫道。不是警察盤查,是施工!戴頭盔的男人是警衛人員。

昂作徹徹底底地放心了。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一會兒,那個男人揮動紅色指示燈,示意他可以走了。因為對面有車來,所以讓昂作停車避讓。

到達多摩湖一看,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居家的燈光呀、汽車的車燈呀,什麼都看不見。晚風從林間穿過,山白竹的葉子隨風搖擺,發出「沙啦啦」的聲音。

昂作把左車輪稍稍駛進雜草叢中,熄火下車。

太幸運了,腳旁正好有一大塊水泥塊。

而且,水泥塊里還露出一截生鏽的鐵棒,鐵棒一頭,彷彿傘把似的彎曲著。

昂作蹲下,抱起屍體。感覺好像有妻子那麼重。正合適。彷彿在說把我當做重物用吧。昂作想就用它了。

用電動泵給私自從公司拿來的橡皮艇打氣,然後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惠美的屍體,從後排座拽出來,抱著來到水邊。

把橡皮艇放入湖中,艇中放上包裹好的屍體。接著,放入旅行袋和剛才的那個水泥塊,屍體和旅行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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