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毒的女人 第十節

當我醒來時,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衣服沒有被脫掉,鄰床上、我的周圍,都沒有一個人。

隨著意識的慢慢恢複,我逐漸明白,自已已經捲入、並正面臨著一場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故中。

有一點是肯定的。從我一個人離開家,事態就急劇惡化了。我在自家門前,揮舞著刀,上演了一出格鬥好戲,結果,開車發生了重大交通事故,我的朋友大概已經死了。

我在病床上稍稍欠起身,對全身進行了一番檢查。沒有外傷,也沒有出血的痕迹。再看看手腕,右手腕和左手腕上,都沒有傷,也不像打過針的樣子。

那麼,自己感染梅毒的事,醫院還不知道。我想,至少要暫時隱瞞住這個事實。如果磨磨蹭蹭的話,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輸血。那樣,當然就要做血液檢査吧,那我感染梅毒的事,就暴露出來了。

我站起身,來到窗邊。這才發覚身上很痛,強烈的衝擊、摔打導致的疼痛,似乎終於擴散到全身。

我打開窗戶,看見遠處下方的白色混凝土地面。這是五樓吧,好像有那麼高。

我把摺疊靠窗放置的摺疊椅打開,抱著疼痛的右腳,一步一挪地坐在了那把椅子上。然後一使勁,站在椅子上,把左腳放在窗框上。

我不迷惑,因為我知道,自己剛才就差點兒死了。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我最好都不要活著。這一點我很清楚。

就在我把雙腳都放在窗框上,準備往外跳時……

「喂! ……」耳邊傳來叫喊聲和開門聲,我被人從後面抓住了後衣領。「撲哧」一聲,是布撕裂的聲音。我的身體往外探出一半停住了。

「放手! ……」我拚命地喊道。

回頭一看,原來身後那個人,正是自己的丈夫。他也抓住我的後衣領,粗暴地緊緊抱住了我。

「放手!……我已經感染了梅毒!」

「你怎麼知道的?」

「是N醫院打電話來告訴我的。」

「你沒有感染!是陰性! ……」

「什麼! ……」

「我給N醫院打了電話。他們說,你的檢査結果是陰性,而且,也不記得打過那個電話。」

「你說什麼?……你騙人!這是怎麼回事?」我霎時感到天旋地轉。

「我也不知道。那個電話大概是惡作劇吧。不管怎樣,你先進來,我們有話慢慢說。」

我被丈夫抱到了病床上。沒有比此時,更令我感覺丈夫的寶責和可靠。

身為醫生的丈夫,一一檢査了我的身體各處。然後到處按壓,問我疼不疼。我一邊接受丈夫的診察,一邊回想著所遭遇的一連串事件。

「大道寺呢?」我問道。

「聽說死了。」

果然還是死了。

「豐呢?……」

「他沒事,剛剛接受了診察。重要的是那起事故,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也搞不清楚。」

「怎麼會撞上呢?你沒踩剎車嗎?」

「踩了,可是……」

我又想起了當時,右腳剎車路板給我的感覺,好像搖搖晃晃的不固定。

「剎車失靈了! ……」我終於想明白了,大聲說道。

「是嗎?」丈夫異常平靜地說。

「剛才大道寺的弟弟來了。大概就是他,切斷了我們家汽車的剎車管,還冒充了N醫院,給你打電話。」

「這是為什麼呢?」

「那個……這是我想的,大概是為了被你壓死吧。」

「被我?」

「是的,她很懊悔,讓我們知道了梅毒的事。於是,她想盡各種辦法,想讓你也同樣倒霉,可事情進展並不順利,最後,她想只有一死了之吧。但是就這麼死了,她又會感覺很懊悔。所以,她想被你的車壓死,她一定是這麼想的。」

太可怕了。聽到這裡,我再次不寒而慄。我想起了去N醫院的那天。如此說來,應該沒錯。那天,我在上野毛車站附近的路邊,看見了靖子的賓士車。我記得當時,自己只是認為,和她的車很像。那輛車果然還是靖子的。她把車停在那兒,跟蹤我。於是知道了我到了N醫院去檢查的事吧。

靖子經常站在我家房前,就是這個意思吧。她猜到我最近,要去醫院做血液檢査,想跟蹤我,所以一直站在那兒,偷偷地監視著我。

當察明是N醫院以後,她就叫弟弟冒充醫生打來電話。這裡面有著雙重含義。一個是要我體驗與她相同的絕望,另一個,則是要陷入絕望的我採取行動。

事實上,我輕易地就中了她的圈套,操刀在自家門前耍了一通,又偏偏被鄰居家的主人攔住,可以說丟人丟到家了。

我越來越絕望,甚至決心自殺,把車開了出去。如果她被我的那輛車壓死了,通過鄰居家主人的證言,大概會認為我是故意壓死大道寺靖子,而成為殺人犯。

我家附近有很多單行道,無論去哪兒,都必須通過那個坡道。大道寺靖子在剎車管上做手腳後,只要在那個坡道下面,等待著就可以了。

被車撞倒了,還能平安無事嗎?……即使同樣是死,卻能使我背負上殺人的罪名。太可怕的女人!……而且,事情正如大道寺靖子預期的那樣,天衣無縫地進行著。

可是,就在最後關頭,她的計畫被打亂了。從側面衝出來一輛卡車。

我現在終於明白,那時候發生的事了。我的剎車被人動了手腳,一切正如靖子計畫的那樣,我的車朝她狂奔而去,眼看著就要撞上了。就在那一瞞間,從旁邊衝出一輛卡車。那司機大概也無法躲避,突然飛飈出來的靖子吧。他代替我撞上了她,接著又撞上了我的車。多虧了他,我被撞飛向右側,撞在電線杆和護欄上停住了。如果沒有那輛卡車,我在撞上靖子之後,肯定還在坡道上狂奔,我自己也不會只受這麼點輕傷。也許已經死了。對我來說,那輛卡車,簡直就是我的救命神仙。

「太可怕的女人啊! ……」我不禁脫口而出。

可是,如果我和她的立場顛倒過來,會怎麼樣呢?我會不會這麼做,暫且不說,我難道不是也像靖子那樣想嗎?只有自己一家,遭遇了滅頂之災,可朋友卻生活在幸福的天堂。

「喂! ……」我又感到另類的恐怖,向丈夫問道,「你,真的被大道寺靖子誘惑,和她睡過了?」

丈夫苦笑道:「你真儍。我的確受到她的誘惑。她開車等我下班回家,說有事商量。上車後,她就帶我來到酒店,說因為談話的內容保密,在這裡開了間房。

「進入房間後,她突然把衣服脫掉,赤裸裸地抱著我。但是無論多出色的女人,我都沒那個興緻。我是醫生嘛。我一把把她推到床上,就回家了。但我沒注意到,衣服沾上了香水味。」

我終於放心地舒了口氣。但是,我想他哪能做到呢?他意志有那麼堅定嗎?可也許就是那樣吧。

「孩子,她有兩個孩子呢。」我對丈夫說道。

「嗯。」

「她丈夫就那樣了,孩子怎麼辦呢?」

「啊。」

「孩子血液檢査的結果怎麼樣?」

「小兒子好像還是陽性,可大兒子幸運的是陰性。」

「啊,是這樣啊,豐是陰性,太好了。」

「是的。她的父母親還健在嗎?」

「嗯,還在,而且,她丈夫的父母親,也應該還健在,我想兩個孩子,要靠爺爺奶奶照顧了。」

「嗯。」

「老公。」我握著丈夫的手。

「嗯?……」

「對不起。」我向丈夫道歉。真是奇怪,得知自己沒得病後,徹底的安心,使我變得坦率。

我向丈夫一道歉,頓時間,我的眼淚又嘩啦嘩啦地往下流。終於還是以悲劇收場,無論如何考驗,總算結束了。從今往後,一切要重新開始。

「怎麼辦?……你好像在房前,幹了什麼吧,還能再回家嗎?」

我沉默無語,無法立刻決斷。

「里美還在家裡等著,我得回去了。你在醫院住一晚嗎?」

「不,我回家!……」我斬釘截鐵地說道。

房子剛剛買到手,女兒也還在家裡等我。想想以往與大道寺靖子之間的戰鬥,我想,以後無論遇見什麼樣的事情,都能堅持。

「我把汽車撞壞了。」我一邊收拾,一邊對丈夫說。

「可以再買一輛。」

下樓來到醫院大門口。丈夫去醫生休息室,告訴醫生「丈夫要帶妻子回家」,我獨自一人在候診室等待。

這時,一個幼兒園的母親朋友,從大門口走進來,看見了我。我知道麻煩來了。

「啊呀,井口,聽說大道寺出大事了。」

「是的,出大事了。」

接下來,我把大致情況告訴了她,她聽得津津有味。如果我不說,她肯定會道聽途說,到處散布謠言。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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