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龍卧亭幻想(一) 第二節

「御、御手洗嗎?」我拿起話筒,首先說了這句話。

「石岡,你還在貝繁村啊!」

從遙遠的瑞典傳來的聲音,就近在耳畔。

「那裡好像是個不錯的地方嘛!」

「是啊,是個好地方,下次你也來玩好了。對了,御手洗,我有好多事情想請教你。」

「怎麼啦?難道又發生命案了?」

「你猜得沒錯。」

御手洗髮出了不耐煩的聲音。

「你是不是被下咒了啊,去讓人驅驅邪吧?」

「這次的事件連神社的神主也被牽扯在內,而且還是兩名神主。甚至還有和尚。現在適合談這件事嗎?」

「不太適合,我沒什麼時間。你可以將事件寫成文章,寄電子郵件給我嗎?」

「可是,這裡沒有人有電腦,我也沒帶電腦來。」

「所以我現在得聽你口述事件的概要嗎?」御手洗的語氣突然變得有點嚴厲。

「正是如此,不太好嗎?」

「我想我沒辦法馬上回答你這個問題。」御手洗毫不保留地說。

「哎呀,你也知道我口才不好……嗯?什麼?」

我突然看到里美用記號筆在報紙上寫了大大的090****的數字,然後將報紙攤在胸前給我看。

「喂、喂,那是什麼?怎麼了?」

「我的手機號碼,請告訴御手洗先生。因為我們常不在這裡,對吧?如果他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就可以隨時保持聯絡了。」里美拚命對我使眼色。

「那個,御手洗,我待會兒念的號碼你可不可以記下來,那是手機號碼。」

「我的私心是不是很明顯啊?」

「手機?能不能打啊……」

儘管御手洗這麼說,但我不理他,硬是念了里美的手機號碼,要他記下來。

「御手洗,有個問題你能不能先幫我解答一下。將某個人的頭顱砍下來,打算接合到另一個人的脖子上,如果由一個曾經通過屍體練習過多次這類縫合手術的醫學系學生來進行手術的話,接了別人頭顱的這個人,還能活嗎?」

「什麼啊?這麼突然。」

「希望你先告訴我。是絕對不可能還是可以短時間內存活?」

「有可能。如果是同卵雙胞胎的話,交換頭部和身體,還是可以存活的。」

「真的可以這樣……」我大感震驚,有點茫然。

「雖然是恐怖的大手術,但是可以存活下來。」

「那麼,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呢?血型相同的話?」我問他。

「如果是事先造好的克隆人就有可能。不過,這當然是在無視倫理的情況下。」

「我說的不是克隆人,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只有血型一樣。」

「如果是這樣的話,必須有一方在初期胚胎階段就導入臟器移植MHC。」

「什麼是MHC?」

「MHC就是主組織相容性複合體,也就是抑制排斥反應發生的遺傳因子。導入以後,兩個人都是同一類型的MHC,這麼一來,就算兩個人沒有血緣關係,也可以進行肢體接合手術。當然,也有可能會出現其他問題,但是只要將這些問題一一解決,想要順利完成這個奇蹟般的手術也不是不可能。」

「不,情況不是這樣。我是說只服用免疫抑製劑的話……那個什麼,MHC嗎?在沒有導入MHC的條件下呢?」

「你是說服用大量抗生素嗎?」

「是的。兩個人只是血型相同而已。」

「血型不是大問題,問題在於心臟等其他器官,還有其他各方面是不是都很健康……」

「嗯,這樣的話?」我倒吸了一口氣。

「可以啊。」御手洗回答得很乾脆。

「可以?」我真的嚇到了,「人還可以活嗎?」

「啊,我想應該可以活著,不過存活的時間很短。」

「可以走路嗎?」

「一定要走路嗎?只是躺著不行嗎?」

「他想走路。」

「在接合部位塗上石膏,大量局部麻醉,意志力夠強而且年輕的話,應該會出現能走路的個例吧。」

「真的可以嗎?真的可以嗎?」我非常驚訝。

「嗯,我覺得可以,不過只是短時間的。」

「短時間,大概多久?」

「我不知道。每個人條件不同,結果當然就不一樣。」

「說個大概。」

「大概也說不出來。每個人會遇到的障礙都不一樣。有的人只是眼睛張開就死了,也有很多人連眼睛都無法張開。不過,說不定在這當中有人可以存活幾個禮拜吧。但是,這種手術毫無意義,幹嗎要做這種事呢?這根本連延續生命都說不上,只能體驗痛苦,也不會長命百歲。外傷的痛非常難受,還可能需要持續輸血,一直打麻醉劑,身心都無法恢複健康狀態。」

「啊,這樣啊……」

但是我的心裡感到非常震驚。這麼說來,二戰時N研究所第六科的想法並不是天方夜譚,是有可能實現的。

「問題就只有這些嗎?」

「等、等一下,現在才剛要進入主題而已。事件地點是在山頂,當時聚集了很多人,可是卻有一個人在眾人包圍中無故消失了。然後,三個月後發生了地震,將地面震出一個大洞,從厚厚的水泥地下面發現了那個失蹤者的屍體,就是這樣的謎題。」

「那個死者是被埋在地底下吧?」御手洗問。

「根本不可能被埋在地底下。那片水泥地很厚,而且很深。地洞上面原本是一座停車場。」

「從旁邊挖洞。」

「也不可能。人失蹤後,警察馬上進行了調查。旁邊的地面是一片山白竹林,如果有人挖洞的話,馬上就可以發現,但是完全找不到有人挖洞的跡象,而且犯人也沒那麼多時間可以用來挖洞。」

「是嘛。」

「那麼,可以說說看嗎?」

「等一下。這跟剛剛頭顱和身體接合的話題有什麼關係啊?」

「不,沒有直接關係……」

「沒有關係?」

「不,應該說是有點關係,所以我才會問你啊。」

「到底有還是沒有啊?是怎樣的關係?」

「不是的,那個,有點難解釋……」

「石岡先生,加油。」里美在一旁為我打氣。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件?」

「總之,你願意聽我說嗎?」

御手洗可能在看時間,他應該還有空,所以這樣回答我:

「唉……好吧!」

於是我就從十月十五日下著小雨的午後開始講起,將第一個事件大概做了說明。如果時間允許的話,還想告訴他我們已經將七馬的遺體和部分日照的遺體裝進森孝的盔甲里了,但是時間好像不夠。不過我告訴了他菊川明天就要離開大岐島神社這件事。

御手洗並沒有插嘴問問題,而是很安靜地聽我說話,因為他沒有打岔,我才能順利地把話說完。眼前的里美,也很認真地在聽我講。

當我講完後,御手洗就開始確認了:「去年的十月十五日下午,四點到五點之間的一個小時?」他問。

「是的。」我肯定道。

「當時在下雨?」

「是的,下雨也很重要嗎?」

「還不知道,但一定是有關聯的。在那一小時的時間裡,沒有人從沖津宮出來,也沒有人進去?」

「是的。」

「確認這件事的是坐在車裡的人嗎?」

「嗯。」

「一名年輕女性在三點五十三分跟男友話別之後,走進沖津宮,然後失蹤了?」

「是的。」

「三個月後,這個女的變成了屍體,在厚水泥地下的深處出現了?」

「如您所說。」

「簡直就像魔術秀。」

「真的很像。」

「不,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地面怎麼會剛好從大瀨小姐被埋的地方裂開呢?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簡直就像是為了讓你們看見屍體,才來了這麼個地震嘛。」

「嗯。」聽他這麼一說,我陷入了沉思。其實我也曾這麼想過,只不過沒有得到任何結論。

「那是關鍵嗎?」

「當然是了,毋庸置疑。」御手洗的語氣很肯定。接著他又說,「當大瀨小姐失蹤時,信徒搭乘的汽車就像成串的念珠般,圍繞著山並排停著?」

「可是,坐在車裡的人都沒有看到大瀨小姐,同時也沒有人能夠走到這個圍成一圈的車陣外面?」

「是的。不只神主和大瀨小姐,任何人都無法走到車陣外面。」我回答道。

「停著車的山路不是螺旋狀,而是呈環狀排列,每輛車子都緊緊串在一起?」

「正是如此。」

「而在那一小時的時間裡,菊川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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