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書評 誰能任性不認命

歐陽杼

在編輯要求下不得不分分合合的吉敷和通子,終於也走到了直面一切的時刻。相比吉敷這位一根筋的正義刑警,通子的故事無疑要複雜太多。所以,如果只挑《北方夕鶴2/3殺人事件》《羽衣傳說的記憶》《飛鳥的玻璃鞋》《淚流不止》(也許可以包括《龍卧亭殺人事件》)這幾本書來看的話,與其說島田創造了吉敷系列,倒不如說島田寫的是兩人的愛情故事。

通子是個有故事的女人,在《北方夕鶴2/3殺人事件》中剛出場的時候,她就已是吉敷竹史的前妻。雖然吉敷一直努力想追回通子,但似乎總是事與願違,兩人分分合合的故事,差不多貫穿了吉敷竹史作為警察的一生。吉敷身上的故事相對簡單,而通子背負的過往實在太多,所以作為兩人感情完結篇的《淚流不止》,也不得不寫成巨篇小說,才能解釋兩人分分合合的最終原因。

其實,作為系列主角的吉敷竹史,他和其餘推理小說中的偵探角色差異並不大,固執的警察或者偵探並不少見,而在推理小說中,這種固執的作用是常常能在案情山重水複的時候找到突破口。吉敷竹史和御手洗潔不同,他身上沒有破案天才的氣質,也不像加賀恭一郎時常有犀利的想法。吉敷破案,基本都憑藉勤奮和固執。島田不僅把吉敷的固執用來破案上,還用在和通子和感情上,相比其他推理小說而言,《淚流不止》更像是一本普通的愛情小說。

坦率地說,石岡和御手洗的基情描寫多少有些生硬,而吉敷對通子的感情,卻更像一種真情流露,哪怕吉敷變成小強式的人物,通子有著比慰安婦更悲慘的命運,也無損字裡行間的貼近感。《淚流不止》既是回顧,也是總結,這本書堅強地為一位被冤枉的人洗清了罪名,也殘酷地說明了通子這一生的不可模仿性——這才是吉敷和通子感情糾結的關鍵所在。

一說到「人生」這個話題,總是有很多東西可以泛泛而談;正如剛開始看推理小說的時候,看到喜歡的作品,便會不假思索地說這是「神作」一樣。但年紀漸長,便越發覺得人生不能模仿,以前泛泛而談的東西,現在已經不願再說出口;而讀的書慢慢增加之後,「神作」這詞更是不肯輕易動用,哪怕遇到了喜歡的作品,也只是嘆息無緣早點遇見,導致現在評價降低。以我現在的眼光來評價《淚流不止》這本書,我會說:這是一本有靈魂的作品,當然,島田也是一位有靈魂的作家。

小說的靈魂體現在兩個地方:第一點是對通子悲慘人生的同情,第二點是對恩田的同情,以及對日本不合理查案制度的批判。兩點事情的關鍵,都落在吉敷竹史身上。為了給恩田翻案,吉敷竹史不僅要面臨上司肋峰施加的壓力,更要面對通子不為人知的過往。可以說,這起案件是吉敷警察生涯中最複雜的案件。身為刑警,遇上案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遇上這樣的案件,是否可稱為命運?因為吉敷的固執,也許通子就是吉敷的宿命。

誰能任性不認命?通子悲慘的命運,吉敷固執的命運,恩田被冤枉的命運,都在這本書中交纏在一起。對我們這些普通人來說,也許我們既當不成通子,也當不成吉敷,但和他們一樣的是,我們也有各自的命運。也許你我在大四的年華中發愁如何跟教授套瓷,也許我們在工作中憂慮如何升職加薪,也許在閑暇時候會想想自己茫然的未來,也許在繁忙的日子裡會回憶糟糕的過往。這一切是我們可能遇到的,卻是吉敷和通子所必須面對的。

也許吉敷這種一根筋的人是幸運的,目標既定,就沒有什麼好糾結的了。我不迷信,但命運恐怕有自己的安排。自然命運也會給吉敷安排,相信島田將自己悲天憫人的情懷,也賦在了吉敷竹史的身上,所以,他固執而單調的性格,也開出了燦爛的人性之花。這是整體而言不夠好看的吉敷系列,不可多得的亮點,也是吉敷平淡人生僅有的華麗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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