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陌生的娼婦 第七節

個人私章——這件事還是頭一次聽說。跟沾血指紋一樣,這也是審判時未曾出現過的情報。直覺告訴吉敷,這可是一條頭等情報。雖然理由不明,但直覺就是這麼覺得。

「私章不見了?你能再說得詳細點兒嗎?」

吉敷再次坐了下來。

「你讓我說得詳細點兒,可我只記得這些了。」恩田潤一一臉不快地說。

他似乎對吉敷居然會對這件事感興趣感到有些費解。

「私章不見了,這件事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目前還說不清,但與案情有關的每一件事都很重要。德村曾經見過當時已經退休了的友田刑警,是這麼回事兒吧?他肯定聽友田親口說過什麼。」

「對,當時他是來調查案件的,曾經見過友田。」

「他應該是來調查河合一家滅門慘案的吧?」

「那是當然。」

「案發之後,私章就從河合家裡消失了?」

「應該是這麼回事吧。不過我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說是找不到了,不知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可能會有「河合家遺失物品一覽表」這類初期搜查文件存在。但凡遇上較大的案件,搜查官大多會列個這樣的表格。雖然在留檔備案這方面並不存在什麼全國性的規定,但大部分人都會這樣做。或許就是在留檔的時候,警方才發現私章不見了的。對河合家狀況比較了解的人,曾經做出過有關丟失物品的證詞。證詞的內容自然與錢財和貴重物品有關,但據說除了錢財之外,還有其他一些物品失竊。然而,審判時並沒有人提到這些。也是因為當時恩田並沒爭這一點。

「德村有沒有看過文件?」

「文件……」

「比方說『遺失物品一覽表』之類的搜查資料,那上面或許會記載私章丟失的情況。」

潤一歪著頭想了想:「不記得了,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大概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大概有十多年了吧。我真是一點兒都記不得了。」

「除此之外,是否還有其他東西遺失?」

「其他的,就沒聽說過了。」

「股票、存摺,或者土地文書之類的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記得聽人說起過,好像河合家中並沒有丟失過股票或地契之類的文書。」

「是嗎?這個情報非常重要。感謝你。」

看到吉敷再次起身道謝,不知為何,恩田潤一得意地挺起了胸。一種自己比刑警還厲害的快感徹底壓倒了他。

「河合民夫還有親戚在世嗎?」

如果有的話,應該能從他們口中打聽到河合家裡的一些情況才對。私章不見了,是否表明兇手打算用它來進一步榨取河合家的錢財呢?吉敷首先想到的是存款。在哪家銀行存過錢,只有本人才清楚。儲蓄者死後,警方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發現存款這種事時有發生。因此,即便存款被兇手盜用,也很有可能不被周圍的人發現。但如果是親戚的話,在某種程度上應該更了解河合家的財政狀況。

「沒有,都死光了。」

「都過世了啊……都有怎樣的親戚呢?」

「之前他弟弟弟媳還住在盛岡,不過去年今年相繼過世了。」

……老案子總會出現這種問題,隨著相關人員的相繼死去,事態會變得越來越不明。但唯有刑罰還在。血親死了,目擊者死了,負責的刑警死了,除了當時剛剛二十齣頭的峰脅,如今就只剩被告了。監獄中的規律生活反而讓人長壽,這樣的事實,讓人不知該如何評論。

「他弟弟弟媳是否有孩子呢?」

「有是有,不過全都不在這兒住了。夫婦倆生的都是女兒,全都嫁出去了,不是秋田就是青森。我也不大記得了。」

吉敷點了點頭。看來這條線索暫時還不能操之過急,想要抓住它還得花些時間。此時追查下去,也沒法獲得什麼有用的線索。

「那麼,除了他弟弟弟媳以外,你知道他們還有其他親戚嗎?」

「不知道。」

「過世了的也行。」

恩田潤一又歪著頭思考了一陣,但吉敷覺得他就只是裝裝樣子罷了。

「我不清楚。」

「那……河合一家死後,有沒有聽說過河合家的積蓄少得驚人這類傳聞?」

「不大清楚,畢竟當時我還只是個小孩。」

「是嗎?那麼,伐木場後來怎麼樣了呢?」

「聽說交給其他人經營了,具體情況我也不大清楚。遇上這種情況,一般都會交給其他人來經營的吧?」

「那家伐木場現在還在嗎?」

「已經不在了。」

「沒了?關門停業了嗎?」

「對。」

「交給其他人時,他弟弟弟媳是否在場?」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

「說得也是,是我失禮了。你知不知道有誰了解此事呢?」

「不清楚。」

「是嗎?那麼,你知道友田刑警的家住在哪裡嗎?」

「完全不知道。了解當時情況的人如今全都死光了。」

潤一的語調聽起來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我知道了。問了這麼多,真是感謝你,你的話對我很有幫助。」

說完吉敷低下了頭。或許是心裡感到有些不快的緣故,潤一併沒有還禮。

吉敷走出店門。店外日頭西斜。這一次,他並沒有往北上川而去,而是走向了雜貨鋪。

私章丟了。而把這件事告訴給潤一的,卻是從釧路跑來查案的律師德村。德村怎麼會知道這個?事情的根源就在當年逮捕恩田的刑警友田身上。如此說來,警方當年很可能製作過「河合家遺失物品一覽表」這類調查資料,後來友田以私人身份將這些資料保存了幾十年。恐怕當年友田曾給德村看過這東西。德村是在十年前得知這一情報的,那時距離案發也已經過去三十年的時間。若不是友田有意保留,這些資料恐怕早就不復存在了。

這位姓友田的刑警是個怎樣的人呢?是憑工作年限混到主任級別的,還是名副其實的主任?當時他是警部還是課長?最後又是從怎樣的職位上退下來的?從之前了解到的情況來看,他的職位似乎並不是很高。有關這一點,倒也可以去東京拘留所找恩田詢問。但老實說,吉敷實在不想去小菅。去見囚犯這種事,一次的話倒還能搪塞過去,去的次數太多,就很難編造出合適的理由來了。峰脅倒是應該知道些情況,但要從他嘴裡套出話來,可並不是件容易事。

可是,如果這個姓友田的前任刑警能把保存在姬安警署中的搜查資料帶回家保管的話,也就很有可能把現場的沾血指紋等重要搜查資料也帶回家去。如果能夠發現這些東西,重審的大門就能打開,恩田的勝利也就有望了。法院若對這種已經定案的陳年舊案開啟重審大門,審判基本上就等同於走一個程序了,肯定會無罪釋放的。

再轉念一想,又覺得友田不會保管沾血指紋資料這類危險證物。因為這是一起警局十分重視、主管刑警還因此受過表彰的要案,關乎警方所有人的面子。毫無疑問,友田肯定會把它處理掉的。

總而言之,根源還是在私章上。吉敷也搞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私章如此在意。可是在聽到這件事時,內心深處確實出現了強烈的反應。彷彿有人在他的耳畔低語,告訴他這是走近真相的重要一環一般。

不知為何,吉敷總想去會一會這個友田,可是據說他已經去世了。既然如此,那就去見見他的親屬,可吉敷不知道他的家在何處,甚至不清楚他是否還有家人。就算有,既然友田保留了當刑警時的資料,想要從那麼一堆數量龐大的資料中找到「河合家遺失物品一覽表」來,也絕非是件輕鬆容易的事。還會給他的家人添麻煩。

可吉敷還是想試試。他有辦法找到友田的家,那就是去找菊池。出面懇求盛岡署內部的人,要找到友田的家也就不再是什麼難事了。署里保留有歷任警員的姓名信息簿。查到之後就到友田家走一趟,如果能找到其親屬的話,就找親屬確認一下,是否還保留著友田留下的搜查資料。憑自己的身份,這也不是什麼辦不到的事。然而那些民間的支援者和律師卻無法做到。

雜貨鋪前有處公用電話。吉敷插入電話卡,藉助於陳年地址簿上的記錄,摁下了盛岡警署的號碼。電話被接起後,吉敷請對方轉到刑事課,並報上了菊池的名字。等了一會兒,接起電話的男子問吉敷是誰,吉敷告訴他自己是櫻田門一課的人,問對方那邊是否有個姓菊池的刑警。對方詢問菊池的全名叫什麼,吉敷卻回憶不起來,畢竟兩個人上次見面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吉敷說自己不清楚菊池的全名,不過能確定這個人是盛岡署的刑警,估計已經升任警部或警部補了。可對方告訴吉敷他們那裡並沒有這個人。吉敷又問是不是調任了,對方說或許吧,也可能是辭職了。並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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