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艱難的走訪 第五節

次日上午,中村吉造又匆匆趕去了六本木的出雲大社大廈。順著三號髙速公路,從六本木交叉口,向麻布方向走不遠,就能看到髙速公路上面,還有一層大道,沿著大道向青山方向,直走不遠就到了。

到了大廈前面,中村吃了一驚,這裡還真有一個叫出雲大社的神社。大廈的一層和二層,是名副其實的神社,一條用拋光的石板砌成的樓梯,一直通到二層以上,那裡才是大廈。沒想到在六本木這麼繁華的中心區,競然還有這樣一座神社。

中村順著石板樓梯,上到二層,迎面看到一個巨大的香資箱,往裡走便是神社的辦公室,一位穿著紅色短裙的年輕女子,正趴在辦公桌前忙活著。見到中村進來,她連忙抬頭打了個招呼。

「我是警察。」中村掏出了警官證,「想找你們這裡的負責人,了解一些情況。」

女孩兒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急忙回答道:「請您稍等。」聲音小得就像蚊子哼唧一樣,然後,一溜煙兒地便消失在了屏風的背後。

過了好一會兒,從裡面出來一個四十歲出頭、身著和服的男人。

「您有什麼事?我們社長剛好出去吃飯了。」

「那和您聊聊可以嗎?……」中村警官笑著迎上前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想向你們了解些事情。」

男子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安,說了聲「這邊請」,把中村領到茶几後面的沙發上。

「具體是什麼事?……」剛坐下,男子便問道。

「是有關一起案件的,去年的六月十八、十九、二十這三天里,你們這裡以及大廈附近,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

「去年六月……這都快一年了啊。」

「嗯,對,實在抱歉,突然間問起那麼早的事,還記得當天發生過的事嗎?」

「我們這裡有每天的記錄,我這就立馬去拿來,請您稍等。」

「麻煩了。」

男子站起身來,迅速消失在屏風後,不久之後,手上便拿著一本黑色的厚本子出來了。

「對不起,剛才忘了自我介紹,我姓橫田。」男子首先遞上一張名片。

「哦,我姓中村。」中村吉造警官也趕忙自我介紹道。

「去年的六月十八、十九、二十號這三天,正好是星期五、星期六、星期日吧,每天都有人舉辦婚禮。十九日還主持了一場霞關某鑽石娛樂大廈的落成典禮呢,那三天非常忙……」橫田幹事猶猶豫豫地邊想邊說道,然後話鋒突然一轉,「我不記得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哦,是這樣啊……婚禮和大廈落成典禮,都是在白天舉行的吧?」

「對,落成典禮在上午,婚禮都在下午。但是,上午就要開始忙著做準備了。」

「夜裡的事也會記在上面嗎?」

「重要的事都會記。」

「晚上你們這裡還有人嗎?」

「我們社長在這幢樓里還有一間房,他平時就住在這兒,包括我在內的其他人,晚上則都回家。」

「哦,我知道了。」

兩人正說著話,背後的門突然開了,橫田轉身一看,急忙站起來說道:「啊,社長回來了。」說完走到剛進門的社長身邊,低聲說了幾句。

中村坐在沙發上望著他們。社長的個子不高,已有些發福。他走到中村面前,咔嚓一聲,舉手遞過來一張名片。

「您好,橫田跟我大概講了一下,你想問去年六月的事?」

「嗯,六月十八、十九、二十這幾天的情況。」中村點頭說。

社長仰頭盯著屋頂想了一會兒,嘴裡輕輕嘟囔著。過了好半天,才嘆了口氣說:「我真的記不起來了哦!……」

中村略感掃興,仍不死心地緊接著問道:「聽橫田說,您晚上就住在這幢大樓里,那幾天夜裡,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中村其實也是在猜測,但這麼說,也有一定的根據。因為如果事情發生在白天,目擊者一定很多。

「真的想不起來了,橫田不是給您查過記錄嗎?」

「嗯,那幾天舉辦了幾場婚禮,其他就沒什麼了。」橫田在一旁答道。

中村有些不快,用嚴肅的口吻說道:「這件事關係到一樁謀殺案的偵破,你們的證言非常重要。」

社長聽罷只是板著臉,點了幾下頭,問道:「是和我們這裡的人有關嗎?」

中村沉思了一會兒,在心裡衡量,哪些話該對他們說。最終開口道:「那幾天在這裡值夜班的保安,是日伸保安公司的土屋昌利,你還記得這個人嗎?」

「哦……好像有些印象。他出事了?」

「他被人殺害了。」

社長長嘆一口氣,低聲說道:「真不幸啊。」

中村總覺得,這位社長的語氣里,有演戲的成分,他簡單地問道:「你跟他很熟嗎?對他印象如何?……」

「他只在我們這裡,待了一個禮拜左右,我和他打過幾次照面,說過幾次話。感覺上是個老實人。」社長回答道。

中村離開了六本木,乘上地鐵,再次來到市谷富久町的龜井住宅區。已經見過很多次面,中村和房東彼此都很熟悉了。他先向房東表達了,屢次打擾的歉意,接著,掏出井比敦子的照片,問他是否見過這位女孩兒,來找過渡邊由紀子。

房東認真端詳了許久,才十分肯定地表示說:照片上的女子的確來過。

中村又問:「這位女子是不是常來?」

房東回答說:「不,頂多見過一兩面。」

井比敦子和那個名叫「石山」的男子,都曾來這裡找過渡邊由紀子,因此,兩人很可能見過面。後來由紀子不辭而別,石山十分著急,曾打電話給房東,詢問由紀子的下落,還找過原來的鄰居。那麼,石山必然也會去找井比敦子,試圖從井比口中,問出由紀子的下落。

井比敦子初次與石山見面的時候,應該不會把住址告訴對方,但可能會說工作地點。這樣,石山就可以直接到赤札堂百貨公司,去找井比敦子,而從赤札堂那裡,打聽到井比敦子的住處,應該不會太難。

但是,就算找到了井比,她會輕易把由紀子的新住址,告訴石山嗎?……如果由紀子事前交代過,井比肯定會裝不知道。可萬一石山瘋狂地逼問、糾纏呢?……

聰明的渡邊由紀子,一定想到了這種風險的存在,因此對她說來,最穩妥的做法,是不告訴井比,自己的新住址和新工作單位。這也和中村在由紀子的下一個住處——千馱谷住宅區里,詳細調查到的結果相符。那裡的鄰居都表示,沒見過陌生人來找過由紀子,女性朋友也沒有。這兩位朋友就這樣,一下子不來往了。後來由紀子主動去聯絡井比敦子,一定是在搬到千歲船橋,土屋昌利的住處以後。但兩個好朋友之間的關係,卻很難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了。而那位石山為了找到由紀子,肯定會頻繁騷擾井比敦子。

在這種複雜關係的背後,又發生了連續縱火案,和土屋昌利的被害案。井比敦子其時敏感地意識到,土屋的死,或許跟石山有關,有可能是由紀子為了除掉土屋這塊絆腳石,而唆使石山行兇。三思之後,她毅然決定,將自己的想法,如實地告知警方。可石山怎麼會知道,井比敦子想找警方,說明這件事呢?

一月十七日,也就是井比和自己約定,晚上見面的那天,石山可能又一次來到井比的住處,繼續打聽由紀子的去向。情緒激動的井比沒有沉住氣,說出自己要見警察的打算,也許還威脅石山、勸他去自首。沒想到石山一聽到對方說,想告發自己,就發瘋似的撲了過去,把井比敦子給殺掉了。

中村接著又想到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不僅石山,連井比也在到處尋找由紀子的下落。打聽到線索後,她給由紀子打去電話,勸她去找警方自首。由紀子不得已,只得再去找石山,讓他把自己的這位昔日舊友幹掉。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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